玄甲军们的动作非常统一, 对方护住上三路他们就齐攻下三路, 对方要是丢术法, 防御军阵立马组起, 愣是防得滴水不漏,法术余威都溅不到他们身上。
“行了,都停手吧。”李玄一冲大殿喊了一嗓子。 玄甲军们动作齐齐一顿, 随后整齐有序地往后一撤。 金长风同刑殿长老面色铁青, 一身狼狈地望着李青鲤, 他们可是听得清楚,这一帮人突然闯进来,就是因为这个弟子。
李青鲤回以无辜视线,只是一对异瞳异于常人,嚣张而又理所当然地让金长风他们恨得牙痒痒。
副掌门是又恨李玄一这么不给面子, 又忍不住为他现在停手而感到庆幸,看着满目疮痍的大殿, 他嘴角微抽,旋即面色凝重地踏入大殿, 斥声道:“你们为何对一新入门的弟子如此大动干戈!”
“诶?赵掌门这话可就说错了。”李玄一脸笑着,可这笑脸在赵德住看来, 无异于魔族咧嘴:“他们不过是想对我妹妹做些严刑逼供,屈打成招, 扭曲事实的事罢了, 大动干戈?几个修为远超我妹妹的人对她出手, 恐怕不仅仅是大动干戈这么简单吧。”
赵德住听得冷汗直流, 他甚至忍不住在心底吐槽,既然是你镇北王府的小郡主,作甚还要来我阙月山,这不是闹着玩儿呢吗?
至于刚刚大殿里发生的一切,他也多少有些了解,金长风其人品性如何他不知晓,但要牵扯上金长极的话,赵德住呵呵一笑,这事绝对就全是金长极的错了。
现在看来,多半是金长风与裴寒石对上,而这叫李青鲤的弟子,只是个刚好卷入其中的倒霉蛋罢了。 但真要说倒霉蛋,还是他们阙月山倒霉,两系争斗也就算了,怎么偏偏就惹到北域那帮子杀神呢!?
向来习惯了和稀泥的赵德住只好冲李玄一和李青鲤笑一笑,随后目光犀利起来,看向刑殿长老:“可是你下令让弟子李青鲤走问心路的?”
刑殿长老一看这形势便暗道不妙,看着那个被副掌门几乎是以上礼相待的年轻人对着李青鲤一口一个妹妹,他近百年来没流过汗,却在此刻湿透了整个后背。
一看副掌门这个模样,分明就是要将他拿出来当典型给处理了啊!
“我也是收到藏金峰主的密令,才会认定这位弟子有重大嫌疑,一时昏了头,没有仔细思量查清楚就要动用问心路。”刑殿长老眼珠一转,决定先认怂:“且处理此事,我没有按照刑都峰的规矩请另外两位长老一同审查,种种疏漏,若是造成这位弟子心境上有任何影响,都乃我的过错,请掌门责罚。”
赵德住仍旧面色凝重,但还是满意的在心底微微点头,自己接锅,总比他怒斥一番要好,听完刑殿长老果断地承认自己错误后,他和气地对李青鲤道:“宗门在这件事上确实处理得不好,你若有委屈的地方或是想说的话,尽可说出来,我替你做主。”
“贵宗以弟子带弟子的方法确实不错,可这种给老弟子太多权利和拉拢势力的方式,也很容易让宗门成为一团散沙,平时还好,若真的遇上事,可就弊端尽露了。”李青鲤毫不客气地直接说道。
“如果今天我的兄长没有寻来,如果今天我逃脱不了,是否就要为了一个本就很容易证明自己是清白的结果,走完问心路,变得浑浑噩噩?”李青鲤神情微冷,看了一眼金长风:“而这一切,仅仅是一个内门弟子三言两语就能促成。”
赵德住听到贵宗两个字,心头就是一跳,随后再听到李青鲤后边的话时,都快维持不住脸上得体的微笑了。
这些话若是真的传出去,他相信敌对宗门一定不会错过这个抹黑他们阙月山的好机会。
弟子就是宗门的血液,倘若没有大量的新鲜血液灌入,最后阙月山也只会变成一潭死水。
赵德住也不细思太多,连忙正色道:“给宗门一日时间,必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结果。”
“若是这满意的结果里,没有处置那位的话。”李玄一忽然出声,手中的玉骨扇啪地一声合上,凌空朝金长风那儿点了点:“就别怪我发脾气了啊。”
李玄一最后说那四个字的时候,脸上挂着纨绔特有的嚣张笑,看得赵德住不寒而栗。
这位要真是动手,就算惊动了掌门出来,也只是将他劝回北域,随后再休书一封谴责几句,最后遭殃的不还是自己么?
“只要与陷害诬蔑弟子李青鲤一事有关人等,都不会逃过宗门制裁。”赵德住前所未有的义正言辞道。
“行吧,给我们找个地儿休息。”李玄一无所谓地笑了笑,一手拿着比他还高的糖葫芦大木桩子,一手揉揉李青鲤的头发:“先休息去。”
李青鲤顶着有些乱糟糟的头发,无语地说道:“去我在流焱峰的院子吧。”
“成,你指路吧妹妹。”李玄一只要是对着李青鲤,笑容就会变得有些傻气又真诚。
赵德住站在大殿门口,最终还是走了出来要送他们离开。
李玄一倚在法舟边缘,忽然指着陆陆续续走出来站在赵德住身后的金长风他们,讥讽笑道:“妹子,知道人为什么修炼吗?”
“求长生。”李青鲤答道。
李玄一又问:“既然是求长生,又为何要建立势力,争斗不休呢?”
“为什么?”李青鲤大概明白自家傻哥哥要说什么,便顺着他的话问下去。
李玄一哈哈大笑:“你看看这些人就知道,他们以为你好欺负,以宗门的名义,便可以逼迫你做你不想做的事,而现在,咱们拳头大,就可以逼迫他们做他们不想做的事,就知道是为什么了。”
这话说得极其嚣张,除了赵掌门能忍耐之外,也就裴寒石一脸淡然,无动于衷,就连打熬过意志的金长风都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李青鲤看着山坪上面色各异的人脸,心境忽然就有些豁然开朗。
来到这个世界后因为灵根、气运皆失而病弱的身子,加之猛然失去了前世依仗的武力值,尽管有医师爷爷的照顾,李青鲤却觉得自己活得很小心翼翼。
因为比起丧尸,这个世界各种各样拥有千奇百怪能力的妖兽和修士,更让李青鲤生出一股浓浓的无力感。
即使是获得了烛龙传承,如同新生一般。
李青鲤心底的无力却并没有完全消失,她甚至做过烛龙瞳被人生生剜去的噩梦,这也是为什么她就算有了烛龙瞳与系统,却总是小心翼翼的原因。
这个世界仿佛看不见尽头,李青鲤不想做那个出头的鸟,刚骄傲地叫一声就被锤死。
但是她这一刻终于顿悟。
既然担心被更强大的力量磨灭,不如借这股力量磨砺自身,勇敢成长。
即使是看不见曙光的末世,她也不好好的活了下来吗? 这一世活着就算赚了,死了也不亏。
心境变化太大,李青鲤整个人似乎都明亮了几分,一旁的李玄一愣了愣,将糖葫芦桩子往法舟上一戳,暴力地将它斜斜戳在法舟上。
然后又从小乾坤袋里掏出一个漆雕食盒,挤眉弄眼道:“这是娘亲亲手做的,特意让我带给你吃,为了做这碟糕点,娘亲足足准备了半月,不说味道,光是其中耗费的天材地宝就价值不菲了,妹妹你快吃吧!”
看着李玄一正直无比的剑眉星目,李青鲤不疑有他,看向他手中打开的食盒,里边放着一个青润的小碟,碟上边仅有四块樱粉色的糕点。
看起来小巧可爱的糕点,似乎还能闻到暗香浮动,李青鲤拿起一旁玉箸,夹起一块糕点送入嘴中,细细咀嚼。
吃着吃着,李青鲤忽然眼眶泛红,不多时,两行清泪流了下来。
一旁的南将军大惊,旋即又了然地感慨道:“小郡主这些年,真是苦了啊。”
“噗哈哈。”李玄一却笑了起来:“妹妹,感动哭了?”
李青鲤记仇地看他一眼,咀嚼了半天终于成功咽下去,才痛苦的闭上双眼,白嫩的脸皱成包子一样,法舟停在院子外时,她才一字一句道:“实在是……太难吃了啊!”
她那温柔娘亲竟然还是厨房杀手吗!?这到底是放了什么神物,才能够做到酸得特别酸,苦得特别苦,甜又甜到喉咙发干。
李青鲤被这突如其来的五味杂陈刺激得一个没忍住,眼泪哗哗地流。
去调度玄甲军的南将军没有听见那句难吃,回头望了眼李青鲤,见她一脸呆滞的模样,忍不住又对阙月山厌恶了几分。
这什么破宗门,弄得我们小郡主这么委屈!
而刑都峰的那处大殿外,赵德住见李玄一他们的法舟远去,才立马冷面转身:“金长风,我罚你前去厚土峰底挑三千担五色泥,可有异议?”
金长风眉宇微皱,但触及赵德住的眼神时,很果断地点头行礼:“弟子无任何异议。”
“至于你。”赵德住看向刑殿长老:“我会将此事告予掌门,结果由掌门定夺,在此之前,白胥,你看好他,若有异动,可动用刑都左峰地煞大阵。”
刑殿长老听得面色发白。
裴寒石目光带上淡淡嘲讽,没有任何言语,直接转身离开。
他的身份特殊,加之算是护过李青鲤,赵德住面色不虞,但也没多说什么,转而对其他被玄甲军揍过的弟子论起罪来。
裴寒石在路过李青鲤的院子时,目光似乎穿透院子外的层层阵法,直指李青鲤。
他的眼中带有些许遗憾。
烛龙传承本就具有唯一性,这样的传承之躯最为难得。
可惜了,为何偏偏她是镇北王府那个失踪的小郡主,偏偏镇北王府又在这最后一刻找上门来。
“看来只能暂时打消拿传承之躯炼丹的念头了。”裴寒石低声喃喃,神情却正常平缓,仿佛只是说着天气真好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