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金长风而言, 似乎金长极的死于他影响不大, 更像是一个刚刚好的契机出现,只是在大部分外人看来, 他是个痛失亲弟的兄长。
“白胥, 我劝你别再想拦着我。”金长风的语调微扬,一身修为不再遮掩, 惹得大殿中拂过一阵气旋:“这问心路, 你到底是开,还是不开。”
白胥嘴角一僵, 想要说不的嘴却怎么也张不开,其实从金长风拿出峰主令牌那一刻起他就知道李青鲤倒霉定了。
峰主令牌如同本人亲临, 李青鲤尽管在他们的调查中是最有可能对金长风出手,却也最不可能毫无痕迹对金长风出手的嫌疑对象。
但一般来说也不会对她轻易祭出问心路, 将心底最阴暗的一切通通拉扯出来经历一遍又一遍,从问心路出来的人几乎都疯了, 陷入混乱之中,终日浑浑噩噩。
“既然弟子李青鲤嫌疑重大,金长风又手持峰主令牌提出要求, 白胥你领人去准备开启问心路吧。”大殿之外走进一个样貌成熟的青年,淡淡然地直接下了决定。
白胥听见来人声音时,忍不住面色微变:“长老, 李师妹修为微末, 恐怕不能承受问心路, 请长老三思!”
“我说的话, 你照做即可!”刑殿长老一拧眉,脸上神色带着些许不悦。
裴寒石也向前走了一步,冷然启唇:“既然金长风怀疑这位师妹有嫌疑便要她走问心路,那么我身为贵宗客卿,也要求一件事。
我怀疑金长极的死,他金长风也有着不小的嫌疑,既然都要走问心路,不如金师兄也走上一遭,自证清白!”
说罢,他也不给刑殿长老和金长风有反驳机会,直接掏出掌门令牌,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
看着这犹如回合制撕逼一般的现场,李青鲤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些想笑。
只不过要说不紧张,那是假的,看着裴寒石拿出令牌后,金长风只是微微愣住却又立即放松下来的表情,李青鲤就知道事情不会那么简单结束。
“系统,帮我规划好逃跑路线,那什么鬼问心路我绝不可能去走,事到如今也只有跑路一条选择了!”李青鲤默默在心中呼唤系统。
遇上宿主召唤,系统还是很靠谱地立马出现:“现有计划三种,只需十枚中品灵石即可获得,一次订阅三种,价格从优哦!”
李青鲤差点没忍住,旋即咬咬牙地在心底喊道:“三十枚就三十枚!快点!”
“A计划:宿主只需开启烛龙瞳,并激活血脉力量,即可获得三刻钟的江河境一阶修为,我已经为你附上最佳逃生路线,只要宿主跑得足够快,寂寞和抓捕你的人就追不上你!
有六成的可能逃脱成功,并有十成会被阙月山以妖族卧底的身份通缉。”
“B计划,看见你左前方的裴寒石了吗,上去抱住他大腿,并告诉他你有一颗奇丹,只要他肯救你,你就将奇丹作为报酬赠予他。
有五成的可能他会答应你,并且答应你后有七成的可能保下你。”
“C计划,亮出你的真实身份,告诉他们谁才是镇北王府的小郡主。
有九成的可能被当成痴心妄想的疯子。”
李青鲤直接忽略掉后面两个选项,直接将系统给出的逃跑路线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不得不说,系统收钱办事还算靠谱,逃跑路线上连阵法的薄弱点都标了出来,在刑殿还未完全反应过来大面积封锁时,她只要加快速度,还真的有可能逃出去。
李青鲤从那份地图中回过神来,正想着屏息等待结果时,就听见金长风来了这么一句。
“我走问心路没问题,只要她,走过问心路后确认此事与她无关,我金某人就是走上一趟又如何?”金长风傲然一笑,轻嘲地说道:“只不过呢,裴师兄可要仔细祈祷这位师妹别说出些什么,连带着你也被带下水了!”
李青鲤看了眼裴寒石,对方目光沉稳地与她对视,随后白胥带着些微歉意地和另一人走过来,手中拿着一个铁圈。
差点没做好准备的李青鲤见状也不忍了,她往后退了一步。
白胥怔愣一瞬,随即有些不忍道:“师妹,长老在此,你还是不要有别的想法了。”
金长风在不远处看着,垂眼冷笑:“怎么着?大名鼎鼎的小药王就这点能耐,亏得师尊他老人家还说对你颇为欣赏,我看这姓李的小姑娘予你头发的恩惠,是白给了。”
他的冷嘲热讽没有掩饰,轻轻地在大殿中回响,即便是一进来就冷脸隐隐帮扶金长风的刑殿长老都忍不住不悦地看他一眼。
要不是藏金峰主特意灵鹤传书给他,他也不会出这个面,身为堂堂刑殿长老对一个刚入门的弟子用此大刑,摊开来讲实在难看。
现如今这人占了上风也罢,却还冷嘲热讽,真是颇有些让人不耻。
正当白胥想要将铁环往李青鲤身上套去,大殿内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李青鲤挣扎也于事无补时,忽然一阵冷风刮来。
“殿内怎会有冷风?”刑殿长老疑惑不解。
其他人也纷纷随之一愣。
待到白胥想要继续动作时,他却惊讶地叫了一声。
站在他面前的李青鲤此刻像是换了个人,却又还是原来的样貌,只除了一双瞳孔异于常人,还有脖颈若隐若现的妖纹,带着厚重无比的远古气息,震慑住每一个望向她的人。
“妖……妖妖妖。”另一个刑殿弟子连冷面都维持不住,嘴里一个劲地结巴着念道。
李青鲤张开眼看他:“妖你妹啊!”
“妖怪啊!”这个弟子终于说了个完整。
刑殿长老率先反应过来,从袖中抽出一根金色长鞭立马甩着抽打向李青鲤。
李青鲤感受着体内前所未有的强大妖力,避开这一击后,水润红唇一张一合:“没时间和你们纠缠了,还人族第一圣宗,闲的蛋疼了吧成天就知道勾心斗角,打扰了,告辞!”
这话说得剑已拔出的金长风神情一厉,原本就锋芒毕露的剑刃附着一层白色光辉,仿佛要将空间劈出一道裂缝般的锐利直指李青鲤的心口。
然而金长风和刑殿长老的攻击都打了个空。
李青鲤闭上眼,异瞳浅浅的光辉被覆,周围的环境一阵扭曲,原本亮着鲸脂长明灯的大殿瞬间进入伸手不见十指的黑暗。
就算是照明术在这里边都无作为。
李青鲤见他们在黑暗中小心翼翼,严阵以待,嗤笑一声立马朝着大殿门口掠去。
裴寒石却在黑暗中微微勾起嘴角:“果然,没有感觉错。”
“她要跑!快抓住她!”最先脱离烛龙黑夜的是刑殿长老,他见李青鲤就要从门口逃脱,哪还不明白,这会儿他也不管李青鲤到底和金长极的死有没有关系。
要是真把这么一个似乎接受了远古某种强大神兽、凶兽传承的人放跑,他这个刑殿长老也就做到头,可以去后山扫地了!
大殿门口也有刑殿弟子护卫,平时差不多算是摆设的他们,也是第一次发挥了自己的作用,拎起两个大铜锤一左一右地就想将李青鲤捶回去。
只是在李青鲤的眼里,这两人动作缓慢得破绽百出,正当她要成功离开大殿第二道门时,忽然一个有些好听,却因为大声喊着而有些破音的声音响起。
“我妹妹呐?阙月山就是这么对待我妹妹的?赶紧把人给我好好的交出来,我妹妹要少一根汗毛,信不信本世子让你们阙月山个个都顶着光头过活?”
嚣张的声音从远到近,还伴随着铁甲轻轻摩挲的声音,只是这声音如同溪流汇合成大江,携着一股莫名的韵律,听得人心跳都几乎跟摩挲声一个频率。
直到脚步声齐齐停下,一个十分客气的声音响起:“我们阙月山的刑都峰最为正直,没有绝对的证据是不会对任何人用任何大刑的,世子您就放心吧。”
话音刚落,大殿的门被人推开,外边的阳光透了进来。
殿内的人正喊打喊杀,见殿门打开齐齐愣住,就连李青鲤的动作也一顿,她讶异地瞪圆了眼,看着门外一个看起来风尘仆仆的翩翩浊世佳公子。
以及他身后的玄色洪流,还有他身旁笑容满面,直到看进殿里时笑容整个僵掉的副掌门。
李玄一视线触及李青鲤时,被她的异瞳与身上妖纹弄得懵了一下,随后在看见金长风剑气不停歇地朝李青鲤飞去时,立马骂道:“你他娘的,众将士听令,保护小郡主,然后那些对小郡主出手的人,统统!给我狠狠地揍一顿!”
说着,玄甲军肃然一动,列起军阵直接冲入大殿中,李玄一率先冲进去将李青鲤揽到一边,两人就这么看着三千玄甲军直接将大殿原本就很宽敞的正门侧门冲出个大豁口来。
刑殿长老一看这些人冲进来,副掌门在门外还一副傻掉的样子不闻不问,他想呼救,却立马背后刷地冒着冷汗地躲过几支□□突刺。
这场数百人围殴一人,在大殿中稍显混乱又十分井然有序的场面略显好笑。
但李青鲤眨眨眼,往旁边挪了挪,离李玄一远了一些。
李玄一见她这样,顿时眼里泛起了泪花:“妹啊,哥哥我从北域一路又是搭法舟,又是用传送阵的,终于赶来找到你了!来,这串糖葫芦哥哥一口都没动,你先吃了吧!”
原本还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哥哥感到陌生的李青鲤,在心中飘过一串省略号后,看着李玄一从小乾坤袋里掏出的戳在茅草桩子上数量为两位数的糖葫芦,忍不住在心底感慨,果然还是那个傻狍子哥哥啊。
但不管怎么样,李青鲤还是会忍不住想,为什么镇北王府这十几年来一直不闻不问,要等到现在,李玄一才找到她呢?
原本还期待香香软软的妹妹对自己一顿哭着撒娇,李玄一没想到李青鲤一开口就是这个问题。
“这件事说来话长。”李玄一一提起来就恨得牙痒痒:“娘亲擅长占卜,可你被掳走后,她每回算你下落时,都只会遭到天机反噬,最可恨的是五域辽阔,咱们王府的探子铺展开来搜寻十几年,仅能查到些蛛丝马迹。
娘亲自责,每年调养好后都会不顾劝阻的问天,年年都遭天机反噬,却年年不肯放弃,好在前些日子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娘亲算到你的下落,我等不及她休养好,就自告奋勇带人来带你回家。”
李青鲤想到很久以前那张温柔的脸和声音,十来年藏在心底的一些不甘也悄然消散,只不过她又想到自己显露出异于常人的妖纹和异瞳,忍不住喉咙发紧地问道:“他们,会不会接受不了我现在的模样?”
“你现在的模样怎么了,挺可爱的啊!”李玄一不屑一顾道:“放心吧妹妹,谁敢胡言乱语,我第一个出手揍他,要是我揍不过,还有咱爹呢。”
说着,他忍不住揉揉李青鲤的头,傻傻笑道:“不管怎么说,终于寻到你了,这几天我在这里陪你把事情处理解决好,然后咱们就回家。”
“嗯!回家!”李青鲤被他感染,也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同款傻狍子般的笑容。
大殿中是玄甲军依旧在揍人的嘈杂声,大殿边上是两兄妹在乐颠颠地笑着。
李青鲤没有问他为什么这么确定自己就是他的亲妹妹,李玄一也不关心为什么李青鲤好像对于自己的身世一点都不讶异。
奇特的血缘在此刻发挥作用。
片刻之后,李青鲤终于忍不住开口了:“……那个,大哥,为什么围着裴师兄揍的人最多。”
虽然裴寒石游刃有余地一直躲避着,但身上也难免会出现几道脚印、巴掌印什么的,尽管比起被打得一脸青紫的金长风和刑殿长老要好得多,可他身边围着的玄甲军未免也太多了吧!
李玄一笑眯眯说道:“哦,这个是咱们玄甲军的爱好,看见那种油头粉面、不像好人、鬼鬼祟祟的就忍不住要愤而攻之,你习惯就好。”
看着裴寒石俊逸的脸和躲来闪去也依然姿态清洒的模样,李青鲤无声地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没把那句话说出来。
说到底,哥哥你就是嫉妒人家长得比你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