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外有楼,楼外有雨,雨烟淼淼情丝悠然缠绕,这灰白天宇间不知是何方。

隽夜睁开了眼睛,喉咙干涸眼冒金星,若不是脸上火辣辣的印子提醒他这一巴掌不是做梦的时候挨的,当真要以为这瑶池天泉里的美人不过是春梦一场。

“你醒了?”

隽夜舔了舔嘴唇似乎还在回味什么,冷不丁一对犄角都快戳到了他的脑门上。

“诶?”隽夜一回神,发现自己和南极仙翁座下的麋鹿童子大眼瞪小眼,四目相接。飞快回身往后挪了挪,不知情的人会以为这星君大人是有多矜持和端庄。

“啧,醒了啊,看你这么活络我也不必守着你了,可以去禀告家师说你已然无恙。”麋鹿小童甩甩袖子起身,走了几步回过头来看着正一脸莫名盯着他看的隽夜,抬手指了指桌上的那碗黑得沉渣的药汤说道,“记得把药吃了吧。你虽然把蝉虫吐了出来,不过还是小心些好,免得又。。。。。。”

麋鹿小童说话间神色顿了顿,紫薇大帝让他什么都不要多言的他怎么又差点忘了呢?

“又如何?”隽夜还不知道那位大美人究竟是谁,自然想多从这小童嘴里探得些消息。南极仙翁把他带了回来医治,莫非那倾城绝世的大美人也是来赴蟠桃宴的?

麋鹿仙童虽说是还是孩提模样,可他打从修炼成人形拜南极仙翁为师天上人间也已经走了好几百年了,这凤凰星君在心里打什么主意他一清二楚,撇头狡黠一笑,又是一脸童真地对隽夜说道:“星君大约不知晓,你吐出来的那只金凤蝉虫可是不一般的猛物啊。这个。。。。。。你幸而吐出得早,要是在你体内呆得久了,它的春桃之味到了你身上。。。。。。。”

“如何?”星君大人一脸忐忑。

“呐,若是身上的这余味不清啊,这方圆百里的雌虫子全会一股脑将你看成它们的如意郎君!然后呼啦啦啦,哗啦啦啦,刷啦啦啦地,咻咻咻地全飞向你!”麋鹿小童看着这凤凰星君一脸凝重便玩心大起,比着手势手舞足蹈甚是说得动情。

隽夜看着那小童的比划,凝视虚空之中一阵想象。突然身子一颤,端起桌上的药碗就喝了底朝天了。

噗!小童转过脸来偷笑。

蹦蹦跳跳地卖过门槛就开心地找师父他老人家去了。南极仙翁就让他照看这凤凰星君到他醒了吃下了那碗药就好,任务完成,他该功成身退了!

隽夜喝完了药,胃里一阵痉挛。突然发现这小童就要走了,赶忙下了榻子追了几步问道:“仙友莫走,莫走。”

“啊?”麋鹿仙童嫌弃地看了看紧紧拉着他袖子的隽夜,这人色胆包天敢亵渎紫薇帝君,难道如此饥不择食连他这五短身板也不放过?!

麋鹿小仙猛地一下甩开了星君大人的手,小童那警觉的目光让隽夜反倒浑身不自在,怎么他今日哪里有什么不妥,为何如此看他?

“咳,是这样。”隽夜收敛一下他的仓促之态,垂了垂衣袖恭敬向那仙童做了一揖,继续说道,“仙友见谅,本星君得仙友相救不胜感激,只是,只是想问问。。。。。。”

隽夜问到此处竟然有些口舌结巴,真是见了鬼了!他在慌乱什么?

“问什么?凤凰星君衣衫不整躺在皇母娘娘的瑶池桃林里,哎,一地撕得粉碎的衣物片儿,星君大人啊,小仙觉得您还是不要到处打听的好。真的,我和我师父能将您及时带回来医治就已经保全了星君大人的名声了,您可想到若是被采仙桃的天女们看到您那番光景可是会掀起怎样的轩然大波啊!”

麋鹿仙童全然明白这凤凰星君是要问什么,奈何他便是能说会道,于是手一摊道理讲得头头是道,将隽夜唬得一愣一愣。

“是,仙友说得是,隽夜在此再谢过。。。。。。可我心性迷失之时,不知道冒犯了何人?本星君无心之举可也是做了不成体统之事,想身子稍好亲自登门赔罪方能心安。”

隽夜倒也不傻,反正这事情已然如此,便索性装傻充愣到底。这麋鹿仙童与那南极天翁到底是碰巧路过还是与那美人儿有什么交情,这般说辞且让大家的面子上都过得去。

“咳,星君大人多虑了。该是那只毒虫在您体内扰了您的心性,万幸的是没闯出什么不可补救的弥天大祸啊!不然,我和师父也不敢替星君隐瞒。至于这被冒犯之人嘛。。。。。。我还是那句话,你可千万不要再四处打听了,既然那人肯息事宁人为何你却要捅破这局面让大家都难堪呢?到时候风言风语,闹到玉帝那儿你会如何被责罚可就不知晓了,你说,是也不是?依小仙看,你还是尽早忘了的好!”

。。。。。。隽夜原想从这仙童处打探一二,却没想反被驳得哑口无言。

一脸不甘不愿地看着那一派天真的麋鹿仙童朝他揖了揖,转身便走了。

凤凰星君一夕得见美人,尝尽缠柔芬芳。这让他忘,如何能忘?!

便是做梦,隽夜也难得地做起了春梦。梦中反复出现的都是那与他幕天席地欢爱的美人。

这一别,连个名字都没有留下,反倒当真是吊足了隽夜的胃口。

在蟠桃宴往后的那些日子,便是有其他仙娥天女频频对他投以秋波,他都索性佯装不查,丝毫没了拈花惹草的兴致。

隽夜身边的手下也都觉得这位大人仿佛是转了性子,闲暇时候只知道端着一壶清酒,漫步在那瑶池边的天泉桃林间,一人独行,却是嘴角含笑,如沐春光。徜徉天地间,时光虚晃。

这一徜徉,便是两月有余。

隽夜到了要下天庭返回酆都的日子了。然而,那位美人依旧杳无音信。

隽夜很是不舍,无奈职责在身,便整理行装准备先回酆都。怎知这玉帝的手令一拖再拖,隽夜心中不免起了猜测,一连打探了几日,有了确凿消息的属下才敢来到这星君大人面前回复。

“说吧,是怎么回事?”隽夜看着那把头低得死死的手下,知晓这事情正如他所想那般,怕是回酆都的事情有了波折。

“大人,玉帝收了您回酆都述职的手令,皆因一天女在皇母娘娘面前告了您一状,说是。。。。。。”那属下吞吞吐吐,似乎有些不敢言。

“说什么?”隽夜叹了口气,果然是这事,他都未遂,不知道那个女子哪里来的这番怨气。

“说您行为不端,不将天宫清规戒律放在眼中,酒后乱**对那天女行不轨之举,皇母听后大怒,于是将此事告知了玉帝。”

“呵,玉帝知晓后直接就撤了我出天庭的手令?这天女倒也不容小觑啊!既然如此,为何也不见玉帝找本君当面查问?”隽夜勾唇笑笑。

“其实若只有这一桩事儿倒也不至于,只是此事一来,几个忌惮星君大人您显赫功绩且红了眼的一些仙家便也群起而攻之,纷纷上呈奏表到玉帝那儿,说了些。。。说了些您这些年在酆都的琐事。。。添油加醋煽风点火让玉帝觉得您拥兵自重且与邪魔歪道有些牵扯不清便甚是不快。且有人说您戍守酆都不过千余年,便已经尽收了那地儿的人心怕是会图谋不轨,玉帝自然也忌讳,便想将您先留在天庭之中缓了回酆都的行程。”

“。。。。。。那些人可真是煞费苦心啊,看来魔君紫华当年占了酆都欲要起兵攻入天庭尽收三界的事情还是让玉帝如鲠在喉。本君也不怕玉帝查问,无愧于心何惧只有?三千年到了,本君自然功成身退将那妖都帝君的位置拱手奉上,交于他人,只是本君离开酆都已然多时,他玉帝老人家若揪着我不放,怕是还没调查清楚此事那酆都便又要闹翻天了!”

酆都大帝三千年一换,这本就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隽夜其实并不恋这权势,只是酆都那里的确各方势力盘结暗潮汹涌,他若是离开了久了,难免会有事端。

“你还是命大家待命准备回酆都吧,本君即刻去面见玉帝澄清一番,这事儿便算是消了。”隽夜起身正要出门,却见那属下还是行礼挡在他面前并不让路。

隽夜看看他,那人为难地低头说道:“星君还是不要去了,怕是一时半会儿我们回不了酆都了。玉帝昨日刚颁了旨意,这酆都大帝之位由紫薇大帝的座下首徒辰星暂代,他不日便要启程去酆都了。。。。。。似乎,这辰星还是紫薇大帝一力推荐的。”

“什么?!”隽夜本还心平气和,听这一说当真是火冒三丈。

他还当紫薇大帝是什么仙家长辈,竟然也不过是为了自己徒弟包夹私货为老不尊的东西!

他隽夜何过只有?便被诬告一状连着被削权夺帝君之位还蒙在鼓中!他道是什么莫须有的罪名让他不得回酆都,追根究底不过是有神尊眼红这妖都大帝的位置,这便忙不迭将自己的门下弟子送去了。呵,籍籍无名之小辈,莫要到了酆都面对这各路妖邪哭了鼻子才好!

隽夜一掌拍在那床榻边的茶几之上,茶水震得冒出水花,听得那手下心砰砰作响。

“星君大人,您别动气,那辰星无名小辈,虽有紫薇大帝一力保荐可到了酆都定是难以服众,那妖都若是出了乱事,玉帝还不得来仰仗您?只是委屈大人在天宫的这段时日了。”手下宽慰着隽夜,他甚是害怕这凤凰星君来了脾气,那便是红莲业火玉石俱焚了。

隽夜冷笑,起身直直朝着门外走去,身后那属下一惊,慌忙问道:“星君去哪儿?玉帝他说近日不召见大人您。”

“没事,既然玉帝不见我,我倒是去瞧瞧那新任酆都大帝辰星仙君,顺道拜会拜会那紫薇大帝。我倒是瞧瞧,这师徒两个是何面目,如此恬不知耻尽干些吃相难看的事儿。”

隽夜一挥手,便飞身朝着清微天而去,身后那人大吃一惊,慌了神色。他见这是要出大事,便急急召唤了同僚跟在这隽夜身后一同朝着九重天的最高处玉清境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