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莫在慕容冲的房中摸黑给自个儿倒了杯茶捋顺了气,似乎房间外面还有来来回回的守卫在巡逻。明明宋国的使臣还没入住到此处,朝廷倒是显得格外慎重。不知道是在防着谁半夜闯入呢?。。。。。。
想到这里,他突然愣了一阵。脑中陡然升起的猜测让他着实惊愕。
不会啊!怎么会?慕容冲被皇帝召来邺城难道是。。。。。。?
“长恭~你呆呆地做什么呢?莫非真的在想那个新欢了?”慕容冲还不见好就收,从身后环着子莫带着几分戏谑的口吻。
“嘘!”子莫对他做了个噤声的口吻,将他拉上了床,放下了帐幔,回头就看到慕容冲喜不自禁如同鸿运当头的表情。
“长恭,我以为你总是不开窍呢,没想到。。。。。。”色急地扯下了自个儿的衣裳,好好的北朝第一美人嘟着一张嘴便是痴痴地逼近了过来。子莫额头上青筋直跳,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便出手了。
“咚!”床幔抖了三抖,随即便安静了。慕容冲被子莫按住了嘴巴强扭抵在床板之上,只能委屈地皱着眉头,楚楚可怜湿润了一双勾魂凤眼。
“呜呜呜。。。。。。”想着好不容易重逢了,怎么也应该先来场久旱逢甘露的欢好,结果。。。。。。慕容冲知道打不过这小子,索性也就以柔克刚了。
“放开也行,不许再干些别的!”子莫说道。
慕容冲没办法,只能先点点头。可趁着那人收回手的空隙却一把牢牢抓住,相扣着抵在胸口。
“究竟为什么要来邺城?外面天高海阔地不好吗?”子莫问他。也许全身而退能够双宿双飞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可是慕容冲这样就被召进了邺城,子莫心中便七上八下起来。当初他是职责所在,所以才会护送高湛回宫,进了这个围城要想出去需要一些时间和魄力,他身不由己,可是不希望眼前这人再落到什么阴谋阳谋之中。
“好是好,可惜没有你陪着我。。。。。。”慕容冲眉眼传情,也不管黑灯瞎火,对面那人是否看得清。
“可你该听得出朝堂之上他们故意折辱于你!况且。。。。。。皇帝对你明褒暗贬,你怎会听不明白?”话到了嘴边,子莫却又咽了下去,高湛与他的恩怨曲折他要如何与人说清?而且,这人是慕容冲。
“那又如何?皇帝允我,此次回邺城事成之后是封我官至二品的,旁的人如何看我不要紧,只要能时时看到长恭,和长恭在一起便成。”慕容冲说道。
。。。。。。“官至二品?你是为了这个才来邺城?官至二品又如何,你如今进来了,日后想出去该有多难?!”子莫不禁愤愤道。
“我不出去,我哪儿都不去,我的长恭在何处,我便也在何处。长恭,我不想拖累你。。。。。。不想日后齐国的百姓说是我慕容冲引得兰陵王丢官弃家至社稷江山不顾,就为了逍遥快乐而把天命家国至于不顾,若是我能入朝为官,定能帮到你许多。”
子莫一时语塞,他方才刚要脱口而出说慕容冲是为了一雪前耻为了光复燕国而想入朝为仕的话全消散地没了影踪。心中油然而起的是说不出的愧疚和自责之情,慕容冲该是那心比天高想要一飞冲天之人,可是,朦胧夜色之中,唯见那人眼眸中点点真挚。他居然愿意为了他收了羽翼,纵然世间之人都唾弃于他,可他宁愿栖落在那斑驳繁杂的红尘枝头,便这样想陪着他。。。。。。
“怎么了?长恭是哪里不舒服?”慕容冲见子莫突然低下了头,便关切地再凑近了些,子莫唯恐被那人看到了此刻的他泪眼婆娑,于是猛地将他拥入怀中。
。。。。。。幸福来得有些突然,慕容冲愣了一下勾起唇角便笑了,抬手也环着心爱的人轻轻说道,“方才还叫我不要乱动呢,自己倒是按捺不住了?”低头,把唇印在了子莫的脖颈之上,微微的发痒,可是也没有放开怀抱,只是轻柔地相拥着,然后耳鬓厮磨。
“如果你想,你一定会成为皇帝的!万人敬仰,留名后世,扬眉吐气,让那些在背后指指点点的人都对你刮目相看不敢再有一丝轻蔑,现如今真的不想这些了吗?”子莫问他。
“不想了,世人如何看待我于我而言没有任何意义,之前总是觉得这上天亏待于我,独独对我不公,想要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那不过是我想要报复这不堪的命数,奈何天下跪伏在我脚边,对我毕恭毕敬唯唯诺诺,没有你这样的人知我懂我,陪我在身旁,天子高位之上的孤单冷寒我又如何忍耐?能和你相识相知,相守终生,我便是知足的,过往苦楚,权当是我为了遇到你高长恭所付出的代价,能如此,我无憾了。”
黑夜之中,没有什么意乱情迷的露骨暧昧。一字一句犹如露水滴落在心头的芳菲之间,子莫鼻子酸涩,强忍着才把殷红眼眶之中的泪水悄悄憋了回去。
很久,没了哭腔,才慢慢说道:“你若是想留在邺城,我竭尽全力豁出自己的命不要也会护你周全。你若是不想留在这儿了,告诉我,我送你走。”只字片语,可是听得慕容冲一时怔怔,随后,那倾国倾城的容颜之上,浮现的是心满意足的光华。收了收臂膀,更加紧地枕在了那人的肩头。他这二十余年的岁月,唯此一刻,无怨无悔,对命运感恩戴德。犹如那生不如死的过往劫难,不过是为了这一瞬的蝶变羽化。纵然往事不堪回首,前路茫茫看不到尽头,可是因为这一句长恭的承诺,慕容冲心甘情愿,让这刻骨深情化了满身的戾气,想为他相守。
“长恭,我好歹也是你的男人,入齐国为仕是不想你委屈了自己下嫁于一个软弱无能的夫君,你倒是好,把我哄得眉飞色舞的,听着好像你才是家里主事的人~”温情脉脉之后,果然慕容冲又开始言语轻佻,戏弄起了怀里的那人。
“什么话!我还不是让着你的,你倒是给我。。。。。。”子莫恼怒地支起身子,抬起头想要好好辩驳一番,可一说话,唇便被堵上了。一时之间所有的怒气和话语全都化成了绕指柔情,两个人吻得犹如蜻蜓点水,在这夏夜的黑幕之间溢满深情和温柔。
这一吻绵长,久久地才分开,子莫抬手摸摸慕容冲的脸,叹了口气,凶险未卜,但是他定能保他周全!
这般下了决心,子莫起身便要走了。
“长恭,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为何对我回邺城之事如此紧张?”慕容冲安抚地子莫七晕八素,自己倒是头脑清明,很快察觉出了其中的味道。帮子莫顺了顺他后背上的长发,问道。
子莫听后,身子微愣,便佯装没事回道:“毕竟这里是齐国,你是外臣,且今日朝堂上所见,针对你的人不是少数。皇帝为了国家大利,很有可能会让你这个外臣处处受气。且你办成了是份内之事,办不成。。。。。。”
“长恭,我好歹也是大燕皇室,十三岁便是统领千军万马的中山王,夫君我如若没有本事,娘子你岂会对我青眼有加?”慕容冲又开始调笑,子莫见外面有巡逻的侍卫在走近,便也不和他争辩了,缓缓点了点,说道:“若是有为难之处便派人捎口信给我,我会相助于你。二品大官这种虚名不过是云烟,你没事才是最重要的。”
慕容冲看着眼前这个一本正经说着甜言蜜语的高长恭,不禁捂着嘴巴低头轻笑。
“笑什么?”子莫皱着眉头,一时嗓音飘高,然后意识到处境就到窗外张望了一下周围的状况,然后回头压低了嗓门说道,“我走了,保重!有事让可靠之人捎口信给我!”然后蹿上了屋梁,竟然是打算揭瓦而走。
“长恭。。。。。。长~恭~”慕容冲也压着嗓子高高仰着头看着自己的房间上一点点被从里面破了个小洞,轻声唤道,“你小心点啊,可别摔了!”慕容冲看着自己的心上人熟稔地做着梁上君子,一时之间不知道是敬佩还是怨怼,只能呆在下面提心吊胆叫他小心。
身子勾在横梁之上,待头上的瓦片被掀开了一条缝隙,子莫掸了掸沾了灰尘的手,就要提气跃上去,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停滞了动作又低头对慕容冲说道:“刘子业可不是什么翩翩君子,你要小心。”
说完,子莫身形灵巧地顺着那个小洞钻了出去,有月光透过那个口子照进屋子里,洒在慕容冲的脸上,说了那么久的话,终是看清楚了一眼。恋恋不舍,全在那光华间的相看无言之中。打更的人走来,喊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子莫才醒悟。
“我走了!”月华如泻,子莫呆呆看了那下面的人一眼,轻轻作别,然后将揭开的瓦片又重新严丝合缝盖了回去。
屋子里又再次暗了下来,慕容冲却还是像入定般直直看着屋梁之上的一点,很久很久,都没有回过神。
岁月静好,如月华倾泻直入胸膛。
美人如斯,万物刍狗唯独情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