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记得有我慕容冲吗?不是入了洛阳行宫就乐不思蜀,做你的战神兰陵王逍遥快活去了?”慕容冲头也不会,倒是知道子莫进了屋子合上房门便开始揶揄道。
。。。。。。坐下身没什么言语,其实这乐不思蜀这四个字真是扎进了子莫的心,这哪里是乐不思蜀,是满脚泥泞。
“怎么不说话?”慕容公子关切转头来看长恭的脸色,长恭容光焕发,虽有些郁郁寡欢的样子,不过比他自己这个还受伤未愈的人来说真是不知道明艳动人了多少倍。
“你怎么脸色还这么不好?”子莫看到慕容冲的脸,走到床榻前摸摸他的额头,焦急问道。
“没事!你当我纸糊的?只是我慕容公子这两日只听闻你高长恭如何在邙山大战周军立威天下,说是你和那周国皇帝一同掉进地陷之处便吓得我面如纸色,后来幸而听闻你死里逃生才松了口气。虽是关于战况的消息我都听得真切,可那只是遥不可及的战神兰陵殿下的,与我慕容冲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我心里牵挂的那人,那个高长恭却几日了都还没出现在我的眼前,你说,我如何痊愈呢?”慕容冲把子莫抚上他额头的手握紧在手心,然后慢慢挪移到了左胸前,双目凝视着日夜牵挂的那人的脸,轻轻说道,“你该早些来让我看看,这样看到你全然无恙我才可安心养病。。。。。。”
“对不住,我该立马来见你的。”长恭娓娓说道,“你药喝了吗?多利偷偷和我说你都不喝大夫开的药。”
“该死!男子汉大丈夫居然嚼舌根!”慕容冲脸颊一红,愤愤道,“只是觉得我慕容冲身子骨硬朗,那大夫开的药就是多余的,我不喝都会痊愈,所以便让他们倒了!”慕容冲抬眼看看子莫的神色,有些心虚。他若是病都好了,这兰陵殿下说不定日理万机都不知道何时才会来看他了吧。
“怕苦?”子莫偷偷问道。
“胡说!谁怕苦!我。。。。。。”一个吻不期然落在了他的唇上,那人闭着眼睛很专心地轻轻啄着他的唇。于是,似乎心都放晴了,岁月安好。
“你伤成这样,我担心地很,怎么能再不吃药?”只是很浅的一个吻,如同一片羽毛抚了抚了彼此的唇瓣,可是,直透心底,清流润心。
“。。。。。。我故意不喝的。”慕容冲撇头泄气说道。
“我知道。”子莫笑着回答。
“你知道?你有没有笑话我?”慕容冲蹙着好看的眉头,话一出口发觉自个儿真是被这人带得都幼稚了几分。
“没有,我想回了洛阳先来看你的,不过。。。。。。”子莫有很多话想和他说,不过,沉凝了一阵,该如何开头?
“别说了,我喝药。我慕容冲最看不得别人一副关心则乱的模样,尤其是你!”一碗已经放凉的药汤被细心地盖着碗碟置于桌子一角。
“还是温的,先喝了吧。”子莫把那碗汤药送到了慕容冲的面前。
慕容冲怔怔地咬着嘴唇看着那碗发黑的汁液出神,他闻到药味儿就浑身不自在,抬头看看面前那人,似是在讨好求饶:“今日便算了吧。。。。。。下次,下次煎好的药我再喝。。。。。。”
子莫看着这人,深深叹了口气,原来还真是怕苦,于是端着药碗问道:“是要我喂你?”
“哎?才不是!要喂也是我喂你!”有些脸上挂不住,一把夺过药碗一饮而尽,喝得差点把自己呛到。慕容冲经不起激将,特别是有损他男子汉气概之时尤其如此,子莫捂嘴看着他中招,然后果不其然那药苦得他咋了咋舌头
哈。。。。。。慕容冲身子一抖,吐出舌头觉得真是极苦!喝完好看的眼睛都皱到了一块,嘴巴都麻了,真是莫名痛苦的表情。
一颗小小的东西塞到了慕容冲已经尝不出味道的嘴巴里,外面裹的白糖很快化开,然后柔绵地抚慰着受伤的舌尖,慕容冲仔细尝了尝,发现是颗糖腌梅子。
“真好吃,长恭居然还会带这种东西?”他以为这拼命三郎只会打仗杀敌,意料之外,砰然心动,舌头上品尝的甜腻一直化开了萦绕在了他眉眼间,给原本苍白的脸色染上了脉脉温情。嘴唇似乎也熏红了些,比方才多了许多生气。
“想吃还有很多,我特意在路上给你买的,你喜欢就都给你!”子莫笑着把怀里的一包糖梅子都塞到了慕容冲手里,揭开了纸头一看,各个雪白圆润,让人不禁咽了咽口水。
“呵呵,不许多吃,我会让多利看着你,每喝一碗药才能吃一颗,要是药还没喝完梅子没了,我可是不依你。”子莫得意笑着,甚是顽皮。
“好好好!我省着吃,可以了吧?兰陵殿下百忙之中抽空来看我一趟不容易,我数数,一二三四五六。。。。。。一共十四颗,我这是往后的七八天又见不得你了吧?”慕容冲嘴上这样说,手上倒是忙不迭把梅子重新包了起来揣怀里了。子莫一见憨憨笑笑,发现他买少了,慕容公子这眼高于顶的对这糖渍梅子倒是爱得真切。
“恩。。。。。。我这两天倒是有很多军务要和朝廷通报,是有些忙,不过后天该是有空,你若是到时身子有些好了,能出去走动走动。。。。。。听人说洛阳城后天该有个庙会!”
“我一定去!”慕容冲二话不说站起身子说道。
“那也得看你身子好了没有。”
“没好我爬着去!”慕容公子一脸倔强。
。。。。。。
“多利啊。”子莫突然朝着门外喊道。
“是!”多利猛地推开门直直站在外面。
“你家公子说了,后天他必须好,你请那位郎中再来一趟,切了脉再写个方子,之前的方子太苦了,让他再斟酌个能喝得下的。”子莫吩咐道。
多利抬头看了眼屋里,有些憋笑,领命后便飞快出去请郎中了。
。。。。。。“你倒是会治我!”慕容冲撇头不理那诡计多端的高长恭,生气不是,不生气也不是。倒是把兵法都用到他身上来了,气鼓鼓偷了颗梅子塞嘴里。
“呵呵,不然你怎么会老实吃药?听说后天庙会很热闹,这洛阳的百姓生活富庶,一太平便变着法子热闹一番。据说是今年的七夕因为战事没有闹腾之故,城中痴男怨女觉得不妥,官府才勒令重开庙会当是把这七夕节补上了。”
“。。。。。那便说定了,我们后天傍晚在牌楼处见!”
“恩,不见不散。不过你可不能病怏怏地过来!”子莫说道。
“哼,你可真是小瞧我!我慕容冲。。。。。。”慕容公子挑眉又该神气活现,不过话没说完,门外传来叩门之声。
“殿下,军营那边请您过去,说是有军机相商。”车严禀报道。
子莫叹了口气,看看慕容冲,慕容冲眼底的失望一闪而逝,他振作了精神,说道:“回去吧,我一定好好吃药,不辜负长恭殿下的梅子,还有盛情相邀。”莞尔一笑,冶艳动人。
“恩!”子莫点头。
洛阳行宫门外人满为患,皇帝高湛显然也未料到这洛阳的豪门贵族们都是如此炽烈之心,一个不见不是,允了见面他便是在那前殿足足坐了一天!
安瑞给皇帝陛下端了一碗养生茶,见高湛老半天才慢慢从龙椅上提起了身子站起来,便忙不迭上前搀扶。
高湛紧紧皱着眉心,扶着案台好不容易直了直身子,鼻尖都冒了冷汗。一天没动,动一下那处和火烧一般,当真是如坐针毡。
“陛下,您也太操劳了,那些达官贵族可没个准数啊,一听陛下您如此厚待他们,那些前脚走的后脚又带了一群族亲过来,还有许多都是官家小姐,就想着天黑了陛下若是乏了,兴许会召见几个美人入宫,能让陛下宠幸一番。这主意打得响着呢,陛下也不该太由着他们。”安瑞看着高湛脸色似乎不太好,便念念叨叨。
“呵,你越来越多嘴了。洛阳名门与那南朝皇族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朕若是冷了脸面拒人千里之外,此番危机刚过,等大军撤了,朕又回了邺城,怕是人心不稳啊!”高湛走到殿门外,看着天上的星子,淡淡说道。
“是,陛下为社稷着想,真乃贤明之主!不过那些豪门贵族求的就是荣华富贵,希望能和陛下您同气连枝好飞黄腾达,敬献贡品倒是其次,那些个大家千金们才是不太好办呀!”
“没什么不好办的,他们想让朕带入后宫那朕便顺了他们的心意。朕的后宫之中三宫六院本就不少,再收几个也不会腾不出地方来安置她们。”高湛还是看着天,缓缓说道。
安瑞看着自家主子的背影,想说些什么可还是咽了下去。登基之时册封的妃子们都还守着空房,这又带回去那么些个,这后宫该又是多了几抹凄凉。
“陛下,奴才差点忘了,奴才方才收了邺城来的信件,是给陛下您的,上面写着是太子殿下给陛下写的书信。”安瑞摸索出一封信,恭敬递上。
高湛一看,上面的确写着父皇亲启的字样,不禁一笑,说道:“纬儿才两岁,哪里来的什么信件,必是和士开干的好事!”笑着接过了信,拆开来看了眼。
“是,奴才也是这么想的,该是和大人劝着陛下早点回邺城,可久久未得到陛下回复,便改了口气,用太子的名头给写信过来了。”
高湛也是想孩儿的,于是没把那封信揉碎了丢一边,拿在手中回头问安瑞道:“长恭呢?”
“哦,殿下他今早就出了行宫,然后似乎晌午的时候便回了斛律将军那儿,正在商议追击周军之事。陛下想见他吗,奴才去传兰陵殿下过来?”安瑞问道。
“不必了,朕还有好些政务没有弄好,长恭忙就不打扰他了。”高湛其实很想见他,可他终究不知道自己如今该摆出一副什么姿态去见他心心念念的长恭。甚至于一时有些错愕和愣神,该说的说了,不该说的也说了。该做的做了,不该做的也做了。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长恭,以前觉得坐在了那高高的龙椅上便有了忤逆一切的力量,原来,此刻退缩的是他自己啊。他心中害怕。。。。。。长恭说让他想想,可并未来找他,大概,真是错上加错荒唐得无以复加。
何必呢,他在犹如牢笼的邺城皇宫里不是早就想明白了?长恭若是不愿就不要再强求了!以后给长恭许门好亲事,也许一切都还回得去吗?长恭恭恭敬敬喊他一声九叔,然后他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儿孙环绕,千古流芳。为什么偏偏要这样揭开长恭心底的禁忌和伤疤?
也许,这份畸恋就是这样到了尽头。他可以忍受日复一日夜复一夜的折磨,只求自己那锋芒毕露的性子别再伤他。一切的罪孽都是他高湛的,他会习惯承受的。他曾经拥有,点点滴滴应该够缅怀一辈子的。其实,一生并不漫长,他高湛到死都不会忘。
天明,朗日当空。
子莫酣睡在军中营帐之中,那软榻深宫全然没有这营帐舒服,撑了撑四肢,睡得相当熟。
“长恭殿下,陛下赐了您一些封赏。”子莫与斛律师父商量军机直到深更半夜才入军帐中歇息,听到有属下通传,不免有些不耐烦。
“封赏?我什么都不要,你让军中的兄弟们都平分了吧。”子莫闭着眼睛回道。
“可。。。。。。殿下啊,那些金银珠宝小的们还敢分分,这人。。。。。。?”营帐外传来吱吱呜呜的声音。
“什么人?”子莫问道。
“是陛下收了些洛阳的美人千金入宫,然后思量到长恭大人您劳苦功高的,便特意让内侍领了十位小姐过来想赠予殿下,皇恩浩荡啊殿下,小的们着实不敢冒犯陛下的一番心意。。。。。。”那人说得十分委屈。
“什么?!”子莫一听,差点从床上滚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