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子莫身为并州刺史,先巡察了上党、西河、雁门、乐平、新兴等几郡,除暴安良,剿匪平寇,肃查贪腐,一时兰陵王高长恭之名在并州一带的百姓中口口相传,广为美誉,凡是新刺史大人巡察之所经郡县,百姓竟自发夹道欢迎。为民除害,爱民如子,兰陵王爷秉公清廉的美名深得民心,都说新刺史大人所到之处有冤伸冤,百姓得见青天,贪官人人自危,萧子莫要离开了,有贫苦百姓持果篮相送于城外,依依不舍。停停走走,萧子莫一行人最后在离开邺城两月后终于到了并州府城晋阳。

晋阳太守王百一在晋阳城门外领一郡县大小官员迎接新任并州刺史莅临。

“王大人,你看这天也不早了。。。。。。这兰陵王爷是不是今个儿不来了?”一个身宽体胖的官员抹了抹脑门上的汗,从公鸡打鸣等到了日头高照,他自个儿掰着手指数数都有好多年没这么辛劳了。闻鸡起舞,那都是没有几房姬妾暖床时候的事情了。

“哎,等等吧,这新刺史啊他新官上任三把火,一路来可闹了不小的动静。你今天迷迷瞪瞪回去喝茶听小曲了,没给自个儿搏个好印象,明个儿这兰陵王爷扒了你的官袍你可别和我来哭。”王百一当太守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知道什么时候应该装孙子,什么时候该当老爷,烈日当头,可是,就是把血都晒出来了,还是得恭恭敬敬不是?

“咳。。。。。。是是,下官失言了。不过这兰陵王爷也真是,身为当今皇上面前的红人,他堂堂的文襄皇帝四子,吃那个苦做什么,居然还真的带人把并州六郡给巡察遍了,盘点了府库收账,整治驻兵屯守的军风军纪,连个小小贫农赤奴的拦官道喊冤都要理个半天,想当初这文襄皇帝来我们并州的时候,听说送了个绝色佳人就打道回府了吧?要不,我们这次再试试。。。。。。?”那个胖乎乎的官员轻声和王百一念叨着。

“呵,你这脑满肠肥的也就这点主意了,文襄皇帝爱美人那是谁都知晓的,当初送的那佳人也算是我晋阳一绝了,你如今还能找出这么个妙人儿?美人不美人的这姑且不论吧,当初我们郡县府衙里的账本可是还都是清水的呢,能和现如今比?你啊,我说你太贪了你还别不信,总以为这邺城里的王爷皇子都忙着你斗我我斗你根本没空理我们地方上的事情,还不信邪,以为每次都塞些个好处给莅临巡察的官员就行了,这下好了,这不就来了这位还真爱多事的兰陵王了?你给人家塞什么?真金白银的人家稀罕吗?他可是两位摄政王爷亲自推荐给当今皇上的,听说打小便铁骨铮铮在漠北跟着慕容元帅打蛮夷游兵的,刚正得很呢,你等着被抄家吧。”王百冷哼一声,扶扶袖子,说道。

“哎呀,别呀,可千万别,王大人,王太守,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你可不能这样啊!再说我们这些人不都是跟着太守一步步到了如今的田地?王大人,王大哥,你可别再吓唬弟弟我了,我胆子小啊!”被王百一这么一说,那官员顿时精神抖擞也不乏了,颤巍巍拉着太守求情,“要不,我立马挨家挨户去找个绝色佳人来?这有其父必有其子。。。。。。说不定这兰陵王爷也爱这绝世佳人?”

“行了行了,事已至此你也不必心里打鼓了。打起精神好好等着,等刺史到了看你这么孝敬也能攒个脸面。我王百一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等见着人了,自然也就知道该使什么法子了,你这里咋咋呼呼也没用!”太守翻着白眼看着这不成器的家伙,胖乎乎的男人低头一个劲哈腰,正在他支支吾吾的时候,官道上出现了一队兵马,骏马开道,旌旗飞扬,仔细一瞧,真是新刺史来了。

王太守身形矫捷,越过众人一个头磕在了刺史大人的轿撵前:“臣王百一,见过兰陵殿下,殿下千岁千千岁!”其他大小官员也眼明手快,齐齐俯首在地上,诚惶诚恐,重重叩首行礼。

外太守低眉顺眼,五体投地,那头磕在官道石板上的声响萧子莫坐在轿撵里都听到了。

“免礼,王太守请起。”传出来的声音如朗月清风,珠玉落地,王百一谢恩起身,稍一抬头便和身后一众官员齐齐震愕原地,他没敢完全直起腰,于是半鞠着身子便直愣愣盯着眼前的这个兰陵王爷,竟有些呆了。离得太近,王百一自然比后面的郡县官员们更加回不过神。

眉眼似画,长发如絮,深似点漆,唇若朱丹。眉似远山黛,眼若水波横,这分明是描绘绝世女子的辞藻正油然而生在一众恭候多时的郡县官员心里,而这般美貌的男子着一身绯色四爪衮龙蟒袍,英气勃发,神色清傲,当真是冶艳不可方物,可他偏又将这种绝世容姿糅合在了蓬勃英武与不凡气度之中,当真是看得人如痴如醉,恍如入定了一般。

“王太守,兰陵殿下一路奔波,是否已经安排了住处?”跟随萧子莫巡察并州的亲兵护卫长车严提醒他道。

“啊?这。。。。。。失礼,小人失礼了,殿下长途跋涉,属下竟然怠慢了!该死,该死!”王百一不住鞠躬作揖,他的确是什么场面都见过了,可唯独是没料到这文襄四子竟能比化了大江南北的美女无数。

“请,请。”王大人为萧子莫一行领路,而身后的其他官员们还有不少都已经看傻了眼了,面面相觑,这兰陵王爷怎会生得如此好看!那之前还要说找个美女行贿赂之事的胖胖的县令不禁狠狠掌了自个儿的嘴巴,啧,该死的他是在做什么梦啊,兰陵王爷自个儿都长成这样了,他去哪里找个能让王爷一见倾心的给他!哎!当真是劫数到了!!脑门上的汗便更加多了起来,抖了抖长满肥肉的脸颊,心惊胆颤。

王百一晚上在自个儿府邸摆了接风宴给萧子莫,然后子莫并未列席。丝竹绵绵,舞姬身姿妖冶,白天被晒得哭爹喊娘的地方官们搂着美貌姬妾沉醉地魂不附体。

等了许久,久久未见兰陵王高长恭的身影。

一桌子佳肴美酿等来的却是万年寒霜脸的车严持佩剑通传兰陵王爷有事不来的讯息。

“兰陵王爷先去府衙看望阎氏了,各位大人自便即可。”严护卫面无表情,两眼煞气。

温香软玉的宴席上顿时升起一阵肃杀之气。

“这。。。。。。”王百一一脸尴尬,说道,“这王爷也忒心急了些,何必如此着急呢?明日下官陪同兰陵殿下前往即可啊。”

“王爷说此事兹事体大,他自己先去看过才放心,便不牢王太守了,诸位大人不要扫了兴致,请自便。”车严说完便走了,留下一圈准备溜须拍马的官员不知如何是好。

“太守大人,这兰陵王爷不好办呀。”一个地方官起身说道,所谓无欲则刚,他们倒是不知如何下手了。

“不急。。。。。。不急。这高长恭如何刚正不阿,总归是有弱点的。大家莫慌,莫慌。”王太守负手绕着圆桌转了一圈,捋捋胡子细细思量。

“太守,这宇文护的老娘该不会胡说八道吧?”有人问道。

“哼,逆臣贼子宇文护的家眷,难道还要我们好吃好喝当太后娘娘供着?怕她做什么,你也太胆小了。”王白一狠狠瞪了那些无胆鼠辈一眼,说道,“李大人,你府库里的账目可都重新誊写好了吗?当务之急,是账目不能乱!”王百一问的就是那个从白天起就战战兢兢的胖胖的大人,他是晋阳郡的大司农,掌管钱谷之事,姓李,因为身材肥大,不少人私下叫他李肥满。

“是,是,早就已经命人在三日前便连夜誊抄完毕了。我前前后后算了几遍,都对得上账目,应该无迹可寻,王大人放心,放心。”李肥满嘴里嚷着放心,可他却是最不安心的一个。他做这假账目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了,每年有上级官吏来例行监察,也都顺利过关了,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他竟然有些心惊肉跳的感觉。早知道当初就该及时收手的,可是人心无度啊,有了一次,便有两次,然后一次过关,屡试不爽,这便慢慢有了如今的大窟窿了。

“恩,那便好,你不要慌张,这兰陵王也是年少气盛,新官上任三把火一路来便是敲锣打鼓耍耍威风,我们静观其变就好,毛毛躁躁反而坏事。”

“是是,下官知道。”李肥满忙不迭点头应道。

“大人,屯军营地那里有小王将军,应该也万无一失吧?”席上有个官员问道。

“自然,王千冠是我外甥,他早就听了我的安排去整顿军中事务了,当然不会有什么差池。”晋阳屯军五万,可谓是数量不少的地方驻军。并州位处周国和齐国军事布防的边境要地,驻军自然规模不小,而领军的骠骑将军王千冠正是太守王百一长姐的儿子。

“听闻兰陵王出身行伍,我怕以往那套怕是蒙不了他啊。”又有人心事重重说着。

“军饷军粮的调度都有人去改了账册了,若你说的是兵器一事,我已经中午便派人去了军营,通知千冠连夜铸造一批质量上乘的给守军士兵用,到时候,那高长恭便也是驻地一日游,让那些手持好武器的士兵前来迎他,便也发现不了什么的。”王百一一番运筹帷幄,听得在场官员连连放心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