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路优然的心中仍旧充斥着不安,但是听到颜容说的这斩钉截铁,她又不得不有些相信了,皱着眉头点了点头;“哦……那,那我可相信您了……”
颜容没有再去看她,而是转头看向了季牧爵背影消失的方向,心中越发的惶恐起来,她匆忙地扔下一句;“你好好休息,不论谁来问你任何问题,都不要乱说话”的叮嘱之后,便快步走出了病房。
商竹衣回到自己的小公寓里,后知后觉地消化着刚才季牧爵对她说的那些话,乍一听到的时候,她只感觉整个人被喜悦所包围,但是现在冷静下来,她才渐渐生出一种患得患失的忧虑来,这一切是真的么?会不会只是季牧爵一厢情愿的猜测,或者只是为了说出来欺骗她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比孩子的血缘更加关键的问题横亘在商竹衣的心头,让她如鲠在喉——即使那个孩子和季牧爵没有血缘,但是这难道就能代表,当初路优然所提起的那一晚也是同样没有发生的么?
商竹衣回忆着季牧爵当时的反应,他的脸上有暴怒又担忧,但是唯独没有丝毫不可置信和反驳,更多的反而是一种掩藏多时的秘密被揭露出来后的愤怒。
这样想着,刚才那份巨大的喜悦渐渐被冲淡,她搓了搓自己的手,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
就在她陷入怀疑和纠结中时,她的手机忽然急促地响了起来,拿起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发现是叶静,于是,她虽然有些心神疲惫,但还是接了起来:“喂,静姐?”
电话那头的叶静还不知道商竹衣这边发生了什么,语气轻松地戏谑道:“大忙人,忙什么呢?到现在还不来接你家小朋友回去?是打算把他们抵押在我这里了么?”
闻言,商竹衣这才发现自己因为刚才发生的一系列乌七八糟的事情,乱了心神,竟然连去接孩子的事情都忘了个干干净净!
“对不起,我……我忘了……”商竹衣一边道歉,一边站起身来,伸手去拿外套:“我这就过去。”
电话那头的叶静眸色一沉,心中升起一丝忧虑,连忙追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么?”
她早就应该想到的,即使是商竹衣工作再忙,也是绝对不会把接孩子这么大的事情忘在脑后的,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闻言,商竹衣愣了一下,然后也感觉自己现在的心绪纷乱,实在需要一个人倾诉一下,于是,她轻声说道:“等我过去你那边,我们再细聊吧。”
听到她这样讲,叶静还怎么敢让她神思不属地一个人赶夜路,于是连忙说道:“行了,你别过来了,这么晚了,估计连出租车都打不到了,还是我开车把孩子给你送过去吧,见了面再聊。”
说完,叶静根本没有给商竹衣拒绝的机会,便飞快地将电话挂上了。
商竹衣现在也的确有些心力交瘁,所以只是沉默了一下,也没有再矫情地打回去,便坐回了沙发上,出神地看着面前的茶几,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了。
叶静很快便驱车赶到了,两个孩子一向习惯早睡的,所以在她的车上便睡着了,叶静先帮着商竹衣一起把孩子安置好,然后才轻手轻脚地走回客厅里。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刚才一进门就看到你脸色不太好。”叶静拉着她的手,关切地问道。
商竹衣抬起眼眸看了叶静一眼,但是却蓦地红了眼圈,她想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但是她勉强维持住的冷静,却在面对朋友关心的询问下,瞬间崩解:“牧爵他今天……他告诉我,或许路优然的那个孩子和他没有血缘关系,他让我在家里等消息,说是……说今晚就能出结果了,但是,我还是好害怕,我怕心里存了希望,结果却只是再失望一次而已。”
闻言,叶静先是一惊,然后眨了眨眼睛,伸手揽住了商竹衣的肩膀,安慰地拍了拍,她努力让自己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组织着语言:“这……牧爵一向都十分持重,没有把握的胡乱猜测不是他的作风,而且那样的猜测他也绝对不会说出来的,所以,既然他开口对你说明了,就代表着这件事他一定是反复推敲过的,你要相信他。”
听着叶静的分析,商竹衣的担忧似乎缓解了许多,但是很快就转念想到了另一个她不愿意面对,但是却也无法忘掉的事情;“可是,就算那个孩子和他没有关系,但是这不代表他和路优然就也同样没有关系,如果那一晚的事情,是路优然信口编造的话,牧爵他肯定早就拆穿并且赶走她了,但是他没有,这代表着,在他的意识中,对那一晚的事情,也有着和路优然相同的认知。”
商竹衣的这一番话让叶静无从反驳,的确,如果季牧爵早就知道那一晚什么都没有发生的话,路优然根本没有机会在季家上蹿下跳地作妖这么久,分析下来,就只剩下唯一的可能性了……
想到这里,叶静有些头大地叹了一口气,五官和她现在的心情一样纠结,绞尽脑汁地搜索着所有可能性;“那……也有可能,可能是……他忘记了?”
商竹衣看了她一眼:“季牧爵也是这样讲的,他说他忘记了当晚发生了什么,但是你认为发生这样的事情,是能够忘记的么?”
叶静有些激动地反驳道:“怎么不能,当时因为赵卿洁的事情,他心情十分压抑,很可能是出去喝了闷酒,所以就不记得了。”
闻言,商竹衣似乎有些要被说服了:“这样说来,似乎……也有可能。”
见状,叶静还是以为自己成功安抚了商竹衣的心,但是还不等她松了一口气,商竹衣便再次皱起了眉头。
“但是,他不记得并不代表什么都没有发生啊。”商竹衣感觉自己似乎陷入了一个漩涡之中,在其中浮浮沉沉,每次当她以为自己可以挣脱的时候,一个浪头打了下来,就再次将她压回了痛苦之中。
叶静泄气地长叹一声,的确,当晚发生的事情只有在场的两个人之情,而季牧爵还因为醉酒而人事不知,所以这个世界上知道真相的人,就只剩下了路优然一个人,但是以路优然现在的立场,除非她被催眠了,不然怎么可能站出来替季牧爵作证明?
而与此同时,季牧爵正坐在自己的书房里,绞尽脑汁地考虑着同样的问题。
在病房里,他之所以放缓态度,答应路优然只要她讲出实情就放她一马,也是为了能够解开商竹衣心头的那个死结,但是没有想到路优然竟然是个死鸭子嘴硬的人物,那样威逼利诱都没能让她开口,看来只能等亲子鉴定结果出来之后,再当面对质继续逼问了。
他有些疲惫地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就在这时,他的邮箱传来叮的一声脆响,他连忙睁开眼睛,点开了躺在收件箱里的新邮件,是亲子鉴定报告书的电子版。
他不是生物学家,对前半部分的专业词汇不感兴趣,于是直接翻到了最后的结果栏——生物学亲缘关系成立的可能性为:8.2%,亲缘关系不成立。
季牧爵反复看了好几遍最后“不成立”三个字,确定自己没有因为一时激动而错眼,虽然对这个结果,他早有预料,但是亲眼看到时候,他的心中还是不免涌出了一股激动与兴奋!
他下意识地捏紧了鼠标,抿着嘴角调整了一下呼吸,然后才渐渐冷静下来,他将鉴定报告打印了出来,也顾不上现在时间已经很晚了,仍旧拿上了鉴定书,驱车来到了商竹衣的公寓门口。
他站在门口,心中忽然生出一股近乡情更怯的感觉,他抬起准备去按门铃的手迟疑了一下——不知道这么晚了,商竹衣是不是已经睡了。
就在他迟疑不前的时候,门忽然咔哒一声被打开了,走出来的是披着外套出来透气的叶静,看到季牧爵,她先是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你怎么来了?”
季牧爵没有心情和她仔细解释,忍不住探头往房间里看了看,轻声问道:“竹衣睡了么?”
叶静紧了紧身上的外套,看了季牧爵一眼:“她拉着我说了很久的话,刚刚才哭累了,睡了过去……”
说着,她的眼神瞥到了季牧爵手里攥着的一份文件,虽然因为熬夜她的脑子有些迟钝了,但是还是很快地猜到了季牧爵的手里是什么东西:“这是亲子鉴定的结果是么?”
这虽然是个问句,但是叶静的心中已经基本确认了,除了这件事,还会有什么能让季牧爵这么大半夜地看到商竹衣的公寓前,还踟蹰着不知道该不该敲门。
叶静的瞌睡虫立刻被赶跑光了,她飞快地伸手,几乎是用抢的,将那份文件拿到了手里,同样没有看前面的专业术语,心急火燎地反倒了最后一页,然后她紧绷着的神经顿时放松了下来。
“谢天谢地!”叶静捂着因为紧张而剧烈跳动的心口,长出了一口气:“太好了,这很是最近一段时间以来,我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