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方柳看着大大咧咧的,很爱玩的样子,行事却有自己的计划,刘青正想着怎么提醒对方先干正事的时候,方柳便已经计划好了:“咱们先去买家用,买完东西再好好逛一逛。”

刘青当然没有异议了,“好,你要买什么?”

方柳也就是帮她娘出来买些油盐和一些米面等吃食,这些日用品,铺子里多是明码标价,不存在宰客的现象,因此陈氏才放心让她们两个姑娘去,真正大件的东西,是不可能交给她们来办的。

因为东西不多,跑两家铺子就买齐了,接下来的时间,刘青就跟着方柳一路逛下去。

小姑娘都爱美,方柳瞧见那些胭脂水粉和首饰摊就走不动,刘青跟着她一家家瞧过去。

摆摊的都是些小玩意儿,虽然小摊贩嘴上说得天花乱坠,可刘青看着那些首饰做工也不怎么样,所谓的胭脂水粉,都是用做工粗糙的硬壳纸包的,凑近了也只能闻到些许芳香,刘青顿时就更没有兴趣了。

当然她就算有兴趣,才十来岁的年纪就涂脂抹粉,是要被人说闲话的。

刘青兴致缺缺的看着方柳一个摊子一个摊子问过去。

方柳这年纪也买不来这些,顶多看看首饰耳坠之类的,但看她的衣着,不过勉强干净齐整,便知道家里条件也就中等水平。

方家即使有钱,估计也是存着给方永顺考试用,还没这闲钱来给女儿打扮。

因此方柳也只是摸摸瞧瞧,叫她真掏钱出来买,她却是不肯的。

走了大半条街,方柳还不见疲色,只是也难免郁闷的对刘青道:“这些东西都好贵啊,那面脂小小一盒,二两都不到,居然要卖二两银子。”

“这么贵?”刘青也震惊了,先前方柳对一盒面脂爱不释手的样子,她也注意到了,更是见识到了那面脂的分量,说二两都是高估了它,居然要卖二两银子。

简直是抢钱啊。

刘青震惊完,又开始沉思了,刚好她想不到发家致富的办法,现在倒是有想法了。

从古至今,女人的钱不都是最好赚的吗?

刘青上辈子勉强算个diy爱好者,还是被她一个室友带的,室友的姐姐是diy美容狂人,什么手工皂、精油和自制面膜,室友的姐姐都会做,还开了个工作室,就在网上卖这些,生意很不错。

每年暑假,刘青都会和室友一起去她姐姐的工作室打工,室友姐姐家的秘法她不懂,但是制作这些的步骤和工具,她还是知道的,顶多工艺粗糙些,没有室友姐姐做的那么精美罢了。

但在这个时代,应该还是够用的。

想到这儿,刘青的心顿时火热起来,她记得做这些东西的成本很低。就像刚刚方柳看的那款面脂,其实室友姐姐工作室也做,卖得很不错。

配方据说来源于《千金方》,主要是用猪油,室友的姐姐会在里面加一些茯苓粉白芷粉等纯中药,据说美白润肤,有些人不习惯中药味,室友姐姐还推出了各种精油款的面脂。

原料真的很简单,成本也低,一小盒面脂开价这么贵,其中间的利润,简直让刘青恨不得立马挽袖子大干一场。

方柳见刘青问完便不作声了,还以为她被吓住了,忙解释道:“青青,你别看他们开价这么贵,其实可以还价的,二两银子才这么点东西,谁也不会买啊。”

刘青回过神来,问道:“那这面脂一般是什么价格?”

“我表姐成亲前,大姨给她买了一盒面脂,好像就花了一两多一点。”

刘青点头,又问:“那用着好吗?”

“当然好了。”说到这个,方柳眼神亮了,脸上也写满了羡慕和向往,“表姐就用了一个月,脸都白了很多,成亲的那日喜娘来梳妆,一直在夸表姐又白又嫩,嫁过去有福气呢。”

刘青心里有些底了,她原以为定价这么高,受众肯定不广,没想到特殊时候,也是有人愿意买的,也可以想象一下,倘若价格再低一些,是不是就算不到这种特殊时候,家底稍微殷实些的人家,也愿意咬牙买了去用?

毕竟女人对爱美的追求,是没有底线的。

方柳见刘青又没说话了,也不介意,手肘捅了捅她,问:“那你还逛吗?”

“逛罢。”总算是想到了发家致富的方向,刘青肯定要留下来多考察考察市场,哪里舍得这么快就回去。

再说她先从什么产品入手,都还没有头绪了,就算脑子里装着许多配方,没有好的解释和契机,她也不敢拿出来。

方柳不知道刘青这么些心思,但是她还肯陪自己逛,方柳也高兴,继续拉着她往前行了。

刘青却不想一直在街边小摊前看,小摊贩卖的胭脂水粉有限,看来看去也就这些东西,根本给不了刘青任何指示,因此瞧见前边有一家挺大的铺子,里边摆着琳琅满目的胭脂水粉和首饰,刘青便扯了扯方柳,道:“我们进去瞧瞧罢?”

方柳眼睛一亮,但又有些迟疑的问刘青:“你有东西要买吗?”

刘青眼尖的瞧见对面铺子里,还摆了类似肥皂一样的东西,越发心动起来,点头道:“我好像看到里面有胰子,要是价格还好的话,就买一块回家用。”

“胰子可不便宜,我娘连澡豆都舍不得买。”方柳虽然这么说,但也没拦着刘青,高高兴兴跟着她进了铺子。

刘青心说他们家也舍不得买这玩意儿啊,她连澡豆都不知道是什么呢,这胰子的叫法,还得归功于她上辈子看了几本小说,有了大概的印象,刚刚绞尽脑汁才一闪而过的。但刘青也只是试探的喊了,做好了被更正错误的准备,没想到自己倒是误打误撞叫对了。

想到这里,刘青不由为自己点了根蜡烛,看来这玩意儿也不便宜,她就算买得起……

没经过她娘的同意,自己也不敢买。

尽管内心忐忑,但刘青还是义无反顾的拉着方柳进去了,两人如同乡巴佬进城,在人家铺子里转来转去的瞧,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好在这会儿没客人,活计虽然对她们态度并不热络,只是站在旁边冷眼瞧着,一副她们怎么看都买不起的架势。

但至少没有赶她们出去。

而刘青和方柳两人脸皮都厚,这点目光她们都不看在眼里,继续瞧自己想看的东西。

刘青仔细研究了澡豆和胰子,对澡豆没什么了解,便越觉得从胰子下手比较方便。

比起面脂,做肥皂的原料就堪称廉价了,至少面脂要用猪油做,猪板肉的价格比普通的肥肉还贵,在看到成品之前,她娘恐怕不会同意她拿这好东西来折腾。

所以说肥皂最合适。

可刘青转念又想,她连这玩意儿都没用过,就说自己能把这东西做出来,说出来谁也不会信罢?最好还是要买块回去把玩把玩,这样她找的理由也说得过去。

打定了主意,刘青便问旁边的活计:“这胰子怎么卖?”

伙计根本没指望刘青能买,因此眼皮也没抬一下,不咸不淡的道:“一两银子。”

方柳怕刘青真的要买,忙扯了扯她的袖子,低声道:“你要买这个?好贵啊,就这么一小块,都用不了一年,还不如买澡豆呢。”

小姑娘这么真诚的建议自己,刘青的目光便在装澡豆的盒子上转了一圈,才摇头道:“我觉得这东西用得不舒服,还是胰子看起来方便些。”

方柳都想翻白眼了:“胰子当然方便,贵都贵好多呢。”

但到底没再拉着刘青,一来如果人家真的要买,自己也拉不住,二来刘青比她还小一岁,她就不信刘青家敢让她一个小女孩出门身上带这么多银子。

现在肯定是买不起的。

等她们回去了,让不让刘青买这个,自有人插手。

没有人在旁边打断自己,刘青又问伙计:“我听说还有一种香胰子?那个怎么卖?”

“香胰子可贵了,至少二两银子。”

方柳终于忍无可忍的拉了刘青出门,一边走一边道:“青青,你别听他狮子大张口,外边的摊子上,香胰子顶多就卖一两银子,没有香的胰子,肯定更便宜,还不如去外边买。”

刘青点头,心里对这个价格有些底了,若是外边的香胰子只卖一两银子,普通的胰子多半只要半两银子。

一两银子她肯定拿不出来,五百文却还是有的,只是她出来的急,身上就带了几文钱,而且这么贵的东西,就算她买得起,也得先经过她娘的同意。

知道了自己想了解的东西,刘青便拉着方柳道:“小柳姐,我也就是问问,并不打算买这个,你要是逛够了,咱们就回去罢,瞧着天色也不早了。”

“是快到午时了,咱们先回去罢。”方柳是本土人士,看天色猜时辰,只会比刘青这个半路出家过来的看得更准,一瞧天色,便急忙拉了刘青一起回去。

等到了刘青家,李氏已经炒了好几个菜,陈氏本来想去帮忙,却被李氏好说歹说劝出了灶房,便在院子里翘首以盼,听见姑娘们回来的动静,立即探了头出去看,一边道:“可算是回来了,我还想你们再不回来,得去街上找人呢。”

方柳道:“我们只是去街上逛逛,看够了便回来,娘有什么不担心的。”

“青青我是再放心不过,但是有你这只猴儿在旁边,我就真不放心了。”陈氏说着,还瞪了方柳一眼。

李氏又一个菜出了锅,把炉子里的火熄灭了些,端了菜出来,对刘青道:“青青,还剩两个菜就吃饭了,你哥哥想来也快下学了,你先去书院门口等着,见了你哥哥出来,叫他再回去把小柳她哥请来家里吃饭,快些去,要是耽搁了时间,小柳她哥吃了饭就不好了。”

听了吩咐,刘青刚想点头,陈氏忙拉了女儿一把,对刘青道:“青青,我们跟你一块去。”

刘青便先看了她娘一眼,见她娘笑着点了点头,便也笑道:“好啊,现在就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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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青家搬到这儿来也有好些天了,吃了一顿非常热闹的午饭,他们一家三口,加上方永顺一家三口,就有六个人,刘青家的饭桌刚好够他们坐。

六个人里头,陈氏和李氏都是长辈,刘青和方柳年纪又都还小,也没什么好避嫌的,就一起上桌吃饭了,桌上,李氏显然十分关照方永顺这个年轻人,不停的劝他夹菜。

偏方永顺也客气得可以,李氏每劝一句,他都要一丝不苟的作了揖,表达了谢意,才会作罢。

刘青在旁边瞧着,亲哥的这位同窗,为人确实如他说得一般端方,但就是端方得太过了,她看着都累。不过看她娘笑容越来越灿烂的样子,好像还很满意他这性子。

方家母女没待待多久,刘延宁和方永顺回书院了之后,她们便也告辞了,李氏挽留不住,便带着刘青,亲自把人送到了巷口。

晚上,刘延宁从书院回来,李氏兴致勃勃的拉了他问方永顺的情形。

“永顺的年龄?他好像比我大了两岁,应该是没有订过婚,从未听他提起过。”刘延宁一时摸不着头脑,回了之后便问,“娘问这个作甚?”

“我瞧着他性情不错,没有旁的读书人那般孤傲,应该是脚踏实地的人。”

刘青眼下正忙着,她满脑子都想着用什么样的理由,来说服她娘给她买肥皂。过几日真买了肥皂,有了借口后,她又该用什么原料来代替做肥皂必须用的烧碱?

这些问题堆积在一起,想得刘青脑仁都疼了,一吃完饭难得没有同李氏和刘延宁坐一块说话,找了个由头就回屋子继续头疼去了。

因着刘青不在身旁,李氏说话也少了些顾忌,不然小姑娘在旁边,她是不好对着个外男如此赞不绝口的。

刘延宁倒没往自己妹妹身上想,在他看来,他妹妹年纪还小呢,方永顺比他还大,同他妹妹完全不是一个辈分的,怎么也想不到他娘开始打这主意了。

刘延宁只当他娘纯粹是好奇,遂点头表示认同:“书院里大多年纪与我相差甚大,难得永顺兄与我同龄,因此关系一直很不错,永顺兄的为人是没挑的,才学也够。上一次落榜,先生说实在是永顺兄太年轻,再历练几年,想必就没有问题了。”

“他还考过一次科举了?”李氏有些诧异的反问,见刘延宁点了头,倒又淡定下来,落榜就落榜,这么年轻的读书人,少有一次就能考中的,她爹当年也将近三十岁才考中了秀才的。

想通了,李氏又笑道,“连你们夫子都这么说了,想必这回再考,他应该十拿九稳了。”

刘延宁微微点头,实在是考科举这事,有太多的不定性,他也不好发表评论。

李氏便当他默认了,越发喜滋滋的道:“他这个年纪,要是今年考中了功名,那可真真是青年才俊啊,往后前程还远着呢。”

“说起来,不单单是他好性子。他娘和妹妹,我今儿也接触过,性情都好,不是难相处的人,听说他爹还有手艺傍身,每年农闲的时候,给人家刷墙盖瓦,想必也能赚不少钱,这日子是不会差的,他们家又只这一个儿子,也不怕兄弟间起龌龊,平添那些烦心事……”

李氏越琢磨下去,越发觉得这门亲事,简直是天造地设,再合适不过了。

“虽说他比你妹妹大几岁,但年纪大好啊,年纪大知道疼人。就你妹妹这性子,我可不奢望有人能镇住她,真要比她厉害的,往后还指不定怎么闹,老实些才好,只要能让着你妹妹,你妹妹也不是那得寸进尺、不知好歹的人……”

刘延宁先前听到他娘琢磨起方家人的性情和情况,就感觉不对劲了,再听到他娘这番直白的话,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简直是晴天霹雳,他不就是带了同窗好友回来吃顿饭吗,怎么就扯出这么些事来了?刘延宁顿时悔不当初,他好心喊好友来家里吃饭,结果对方就是来跟自己抢妹妹的。!

不得不说,刘延宁很没道理的迁怒了。

但是再迁怒,刘延宁也知道,当务之急是立刻打消他娘这个危险的想法,连忙道:“娘,青青才多大,您想这些是不是太远了些?”

这理由搪塞的,连李氏都听不下去了,忍不住瞪了刘延宁一眼,道:“跟你说过多少回了,你妹妹这年纪,再不说亲,以后就真嫁不出去了!”

“怎么会呢,妹妹聪明伶俐,乖巧可爱,往后来提亲的人家,肯定不在少数,娘现在何苦操心?”刘延宁呵呵笑着,心里想的是真要嫁不出去才好,他们一家三口就不用分开了,他也不用担心自己宠着的妹妹嫁出去,到别人家受气去了。

刘延宁心里在盘算着什么,李氏又如何瞧不出来,顿时又好气又好笑,她这个儿子别的事再精明不过了,偏对着他妹妹的婚事,她说什么都听不进去。

其实哪里是真听不进去?不过是舍不得罢了。

因此李氏虽然无奈,心里又有些欣慰,她就这一双儿女,他们感情越好,她这个当娘的自然越开心,毕竟她苟延残喘至今,不就是希望看到儿女们都过上好日子吗?

清楚归清楚,李氏却不打算放任下去,她十分认真的看了刘延宁一眼,语重心长的道:“延宁,你要知道,姑娘家是不可能不嫁人的,就算咱们养得起,这亲朋好友,邻里乡亲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把你妹妹骂死。反正都是要嫁人,倒不如早早准备起来,相看个各方面都不错的人家,至少能保证你妹妹以后日子过得好。你要是真舍不得,先让你妹妹订了婚,再多留她几年,晚些成亲也使得。”

他娘说的道理,刘延宁又何尝不明白,只是以前拒绝去想这个问题罢了。

刘延宁抿了抿唇,没作声,但已经认同了他娘的说法。

“你妹妹身子一向不好,我是舍不得她嫁庄稼人的,虽然咱们也是庄稼人出身,可让你妹妹整日下地干活,她这身子如何受得住?最好还是嫁说个读书人,不图他有多大的前程,考不考得上功名,至少能读书识字,日后像你高家爷爷一样,当个账房先生,日子也过得下去,用不着你妹妹受苦受累。”李氏继续道,“原先我也没打方家的主意,同方家嫂子接触过,瞧着她宽厚的性情,想必不是难伺候的婆婆,我才起了这个意思。后又见方永顺那孩子性情端方,长得也是眉目端正,一表人才,这才越看越满意。便琢磨着等你们今年考完科举,要是能把婚定下来,那也是双喜临门啊。”

李氏倒没想着自家高攀不高攀方家的,方永顺固然有才学,可她儿子也不差,两家也算是门当户对了。

况且要论起来的话,自家卖茶叶蛋赚的钱,只会比方永顺他爹靠手艺赚得多,真要把女儿嫁过去,头几年少不得叫她吃些苦。

只是李氏说到这份上,刘延宁仍然是摇头,表达自己的反对:“娘,您说得没错,只是有一点,永顺兄比我还大两岁,妹妹比他小了六七岁,委实差得有些远了,倘若他今年就能考上功名,又如何等得起青青?”

说到这里,刘延宁忍了忍,还是忍不住道:“再说您觉得条件合适,我却觉得永顺兄这性子虽是端方,到底不够体贴,配咱们青青还是委屈了……”

李氏本来是在思考刘延宁的话,听到最后一句,便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你恐怕是觉得全世界的男子,配你妹妹都委屈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