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话筒里逸出一个略带狐疑的轻妙声音,“请问你是不是真正的机主?”
“不是我还会有谁?”早就意识到自己安然出狱势必会让沈郁馨感到意想不到,此下效果显著,他的俊脸闪过邪魅的意韵,“接到我的电话非常惊讶吗?”
“哦,不,你怎么出来啦?”问话才一出口,沈郁馨便觉不妥帖,遂改口道,“我是说虽然你平平安安我很开心,但我很好奇你是怎样洗脱了嫌疑?”
“哪里需要我辨白,这种查案的事应该由警察操心,要不然可就浪费了咱们这帮纳税人的钱。”欧少宸语调凝显着戏谑,其后他突然加重嗓音说,“再者我本来就不是凶手,警方要是一直关押着我不是太可悲了嘛!”
电话那端沉寂一片,好像空气中飘荡着不安的因子,不知过了多久,沈郁馨恭喜道:“都说我的偶像是吉人贵哥嘛,那必然有天相,总能逢凶化吉。”
“就借你这番话,今天的庆祝酒会你也一定得来捧场。”欧少宸骤然按下车窗,眺望着以前耸立的楼宇说道,“我到你家门口了,看你房间的灯亮着,你赶紧出来吧,咱一起出发!”
他的措辞无懈可击让沈郁馨没有拒绝的余地,盛情之下,她换了身利于参加应酬的衣服,拎着手提包便出了门。
坐进车内,直到车子开向宽阔的马路,两个人都没有任何交谈,安谧的空气令人愈加显得如坐针毡。
丹凤媚眸一直注视着前方,纵然路旁风景再美,她也无心欣赏,更不觉得自己要先开口打破这份不自在的幽静。
“你出来后为何要我参加宴会呢?”她最终按捺不住还是率先开腔问道,“你不是认为我居心不良吗?不是觉得我会破坏你们夫妻关系吗?现在又主动找我出来是什么意思?”
“呵呵,就知道你会有此一问,我的答案已经想好了。”欧少宸的厚唇牵扯起一道弯弯的弧度,“你毕竟在我的集团任过要职,即使现今离职,这份情谊仍留存于心,俗话还说‘买卖不成仁义在’,咱们的交集应该胜过单纯的买卖。”
“这就是你的回答?你认为一个女人喜欢听你把男女之间的关系与买卖做比较吗?”沈郁馨斜睨着左侧风度依旧翩翩的女人,尽管脸上没有笑意,心里早就噬笑不已,“楚大少爷究竟何时顿失了浪漫的情调?”
“你知道我过去很有情调吗?”顺着沈郁馨的话,欧少宸反问一句,“你我私下虽有活动,但我的浪漫或情趣你是从哪个方面总结出来的呢?还是说你确实关注我好久好久,才对我了如指掌?”
“了如指掌?”沈郁馨重复着他的话,感觉他今日的说辞都有些加强感情色彩的意味,遂不想再探讨这一话题,而是调转锋头道,“刨根问底之后的问题就少了趣味,所以我保持缄默。”
“这是你的权利,我不予指摘。”欧少宸始终压制着内心质问的冲动,心平气和地和沈郁馨进行着攀谈。
“咦,不是去庆祝吗?怎么往公司开来啦?”看着欧少宸将车驶入AES大楼的停车场,沈郁馨满腹困惑。
“在公司庆祝岂不是更有情趣。”欧少宸停稳车,将手搭在她的椅背上,挑眉说道,“沈小姐,请下车吧!”
蓦然间,沈郁馨有种被人拐骗的感觉,她望着表现绅士的欧少宸,唯有硬着头皮揽上他伸出的臂弯往电梯走去。
踏进公司的领土,里面空无一人,沈郁馨倍觉这番寂寥场景背后涌斥着说不清的压抑惊惶态势。
她环顾熟悉到心坎的环境,讷然问道:“你讲的庆祝不仅是在公司,还只有我们两个人吗?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的行为有种欺骗人的感觉。”
“谁都不喜欢欺骗,我也是。”等到沈郁馨面向落地玻璃,俯瞰公司外的林立的高楼和都市浮华时,欧少宸语气冷凛道,“我送你一个礼物吧!”
“礼物?”沈郁馨探寻的声音充满了激动,“女人向来不会拒绝好的东西。”
嘴边挂着鬼魅一般的邪笑,欧少宸将一个明信片大小的纸张摆在离自己最近的桌上,尔后对沈郁馨努嘴道:“我送给你的,翻开看看吧!”
眼望着眼前反放的小纸片,沈郁馨柳眉微拧形成纠结的川字态,她的纤长手指慢慢贴近桌面,随即将“礼物”翻转。
霎那间,一具尸体臃肿腐烂的血腥照片撞入沈郁馨的眼底,她只觉嗓子火烧般疼痛嘶哑,她咽了咽口水,其后自我暗示道:冷静,一定要冷静!细心观察欧少宸这样的意图!不可自乱阵脚!
一般情况下,女生、女人乃至所有的正常女性在目视到尸体后会大叫一声满脸害怕,或者会将照片扔到老远,恍若这么做便能让自己躲离恐惧,抑或会捂住嘴想呕吐。
总之,不管是怎样的状况,其实都大同小异,那便是她们对死尸很惊恐,避之不及,然而此时此刻沈郁馨表露出的不是害怕,而是深深的愧疚。
欧少宸假装没有发现她的内疚神色,眼瞅着她抓着照片的指甲有种要深掐进去的态势,风轻云淡的问:“你害怕吗?”
经他的话语一提醒,沈郁馨赶忙将手里的纸片一掷,脸现厌恶之色道:“这是什么?恶心得很!”
“你居然没看清里面的人是谁吗?”欧少宸的语气是那样的不关痛痒,他拾起掉在桌子缝际里的照片,凑至她的眼皮底下说,“仔细瞧瞧他的样子。”
“你有毛病啊?”见欧少宸逼着自己看照片,沈郁馨发怒道,“你这么喜欢欣赏这样变态的东西,你自己呆着好了,本姑娘没空陪你发疯。”
话音未落时,沈郁馨急忙迈动脚步着急离开,孰料欧少宸拴住她的手腕,冷言相向道:“心理不正常的是我,还是你自己?他可是你父亲的旧部下,你竟然也下得了手。
“我听不懂你说什么?”那一刻,沈郁馨有种被人扼住咽喉的窒息感,接着她用力甩开欧少宸的手,佯作镇定,漠然不理他言辞里的冷鸷。
“你在美国的遭遇倒是让你变得更加狠心?”欧少宸瞳孔放大紧视着她,随后缓了缓神说道,“警方已经掌握到证据了,你还是自首吧,争取减轻罪行。”
闻言,沈郁馨突然放肆大笑:“欧先生,你现在说话越来越让人觉得不可理喻了,难道咱们不属于同一个星球?”
“你不要藏着掖着了,你明明白白知道我的意思。”欧少宸一直在给沈郁馨坦白的机会,然而迟迟不见效果,遂继续攻其软肋,“阿晴,你遭逢恐怖袭击的事我知晓了,你已经从美国刑事档案里除名,完全可以用原来的身份生活。”
尽管沈郁馨没有说话,但她的神态已然从潮红变得苍白,继而便为青灰色,心里的波澜起伏亦是昭著:回到以前,哼,你说得轻巧,历经沧桑如何还能用往昔的心绪活在人世!
“夏叔叔已经出狱,你可以尽一个平常女儿可以表达的孝心,可以和家人相亲相爱,而不是变本加厉地犯错误。”欧少宸眼眸里现出可怜之色,“不管那人是不是咱们相熟的对象,你都不应该染指谋杀凶案,那可是会被判处死刑的啊!”
见自己苦苦隐瞒的身份已被揭穿,沈郁馨或者应当说是孟筱婕觉得自己做隐形人那么久也算很值当,便以不着疼热的腔调说:“如果一个人连想死的心都有,还怕区区的死刑吗?”
“你总算愿意承认你是阿晴。”耳听到沈郁馨没有反驳自己对她的称呼,欧少宸感觉自己此行的第一步已经达成,转眼间想起另一个关键点,便张口问道,“你到底恨我多深,居然想到杀人嫁祸的法子。”
面对欧少宸直言询问的那一刻,她的眼里充满嗜血的光色,原本妖媚的面孔现出狰狞,她切齿痛恨道:“是,我恨你入骨,我千方百计让你入狱,就是要复仇,要你万劫不复。”
欧少宸凝望着孟筱婕神色里的阴毒恨色,深恶痛绝的问道:“四年前你因为仇恨,最后使你锒铛入狱的教训难道还不能令你觉醒吗?”
“凭什么要我忏愧?我做错了什么?错的是你们。”孟筱婕死死盯着欧少宸风流倜傥的俊庞,心里又恨又痛。
我原本是个衣食无忧的大小姐,都是因为楚国宇,我才没了别墅华丽宽敞的遮蔽,没了父母无微不至的关怀,我内心有多恨,有谁知晓?
你我本来青梅竹马,门当户对,凭什么现在你照旧养尊处优,我却俨然摇尾乞怜的下作人?这口妒气我咽不下。
你已经让我的家庭分崩离析,为何还不放过在牢中服罪的雷逸?为何把他逼死?为什么要我的孩子失去爸爸?
由于仇恨和嫉妒,孟筱婕感到浑身有种撕裂般的痛楚,她因疼痛而扭动着身子,亦如患重病般发出近乎竭斯底里地怒吼。
“孩子?原来你怀过孕。”听到孟筱婕的痛诉质问,欧少宸不觉得自己还会怜悯这个女人,但她表情里的凄婉着实让人惋怜。
于是他努力证明自己的清白之躯:“筱婕,我没有加害过雷逸,没有想过要他死,他已经得到了惩罚,我干嘛还要在伤口上撒把盐呢?而且我向来不喜欢招惹没有反抗能力的人。”
“那他为什么要寻死?”顷刻间,孟筱婕觉得自己的心像被一把钝了的锉刀残忍地撕开一条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