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久澜轻轻扫过华庭夏离开的方向,最后,目光定定的落在华庭夏刚才坐过的地方,静静凝视着,鲜红欲滴的嘴唇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嘲讽。
“容嫣,不是我非要跟你过不去,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被我爸妈赶出来?我怎么会对你这么绝?”
“你进了宋家,有了爸妈,我进了华家,有了华庭夏,这个世界还真是公平。”
捏起桌上的高脚酒杯,放在唇边浅缀一口,鲜红的液体在杯中摇曳,如同滚烫的血液,流淌在女人的每一寸肌肤。
深沉的夜,昏暗的灯光拉长身影,每个人都显得清冷而又孤寂,像是一种无言的悲伤,在整个夜色里发酵,蔓延……
一辆黑色的迈巴赫从繁华的街道疾驰而过,引得行人每每倾身侧目,发出阵阵感叹。
此刻,车上的男人脸色阴沉无比,车内的温度急剧下降,如果车上还有第二个人,恐怕早已瑟瑟发抖。
车子沿着闹市行驶到靠近郊区,在一个简陋的住宅区停下来,欣长的身影,在冷清的灯光下显得十分清瘦。
曾经,这个地方他来过无数次,每次来的心情都不一样,但是带着愤怒、背叛来到这里,还是第一次。
凝视着窗户上那点小小的亮光,他嘴角的弧度有些自嘲。
‘叮咚——’门铃响了,这个时间,在自家门口看到华庭夏确实有些意外。
此刻的他,好像有些不一样,那双黑色的瞳孔,看起来明明是那么平静,此刻却有些阴霾,眉心浓重的神色,如同化不开的幽怨。
“你……你怎么来了?先进来吧。”
十天,弹指一挥间,再见到这个男人,容嫣心中感慨万千,尽管他们上一次见面是在法庭上,她却依旧贪恋他在自己眼前的时光。
华庭夏一言不发的迈进去,只是直直的盯着容嫣,仿佛要从她的身上探出个洞来。
容嫣被他看得有些不自然,迷离的眸光泛着疑惑,轻巧的声音潺潺响起,“怎么了?来找我有什么事吗?你是……来看子函吗?”
‘子函’两个字如同刺激了他的神经,目光中的戾气一触即发,“子函?你也配这么叫他?”冰凉的声音冷若冰霜,好像一脚就能把人踢进深不见底的冰窟。
“华庭夏,你这是什么意思?他是我的儿子,我为什么不配?我……”蓦地,她的身子一僵,眼神里流露一阵仓皇,“你,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你觉得我该知道些什么?或者,我不该知道些什么?”
男人怒视着她,字字句句都像巴掌一样,狠狠地打在女人的脸上,他步步紧逼,她退无可退,颤栗的身子险些站不稳。
润湿的眼角隐约透着几分清澈,只是曾经纯净的目光此刻看起来那么悲伤,有太多太多让人读不懂的情愫。
“没有,没有什么是你不该知道的。”他果然……还是知道了吗?
华庭夏抿唇不语,只是眼睑有些****,猩红的眸子带着几分隐忍,他的目光,十分复杂。
“是宋久澜跟你说的吧?她是怎么说的?”容嫣假装轻松的样子,只是此刻的笑意配上一脸的苍白,竟让人有种心如刀绞的感觉。
“为什么生下子函?”来的路上,他想过几千种几万种开场,他想跟她好好说话,他觉得自己可以掩饰的很好,没想到,他竟选择了一个最烂的开场。
闻声,女人浑身一震,脸色沉寂,内心复杂不已,还是轻声呢喃,“我承认,我确实是,算计了你才有了子函,但是……”
“你承认了?你果然承认了!”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华庭夏打断,“你想要孩子大可以跟我开口,不管你想要几个,想要男孩还是女孩,我都可以给你,你需要算计吗?我对你不够好吗?你对我,难道没有一点爱吗?”
曾几何时,他以为这个女人是因为爱他才会为他怀孕,才会九死一生为他生下孩子,没想到,一切只是一场算计,一个骗局。
“不,不是这样的,华庭夏,我是爱你的,肯生下子函也是因为我爱你。”她微不可闻的侧着身子,抬头看他,竟发现这个男人的目光这么凌厉。
“我们订婚的时候,宋久澜来找过我,后来我们在一家咖啡厅见过面,她说,她已经找到了自己的真爱,愿意祝福我们,但是她不能生育了,她只想要一个孩子……”
容嫣面露悲伤,原本红润的小脸此刻一片苍白,干涩的唇角都快起皮了,眼前一片氤氲,快要看不清眼前的人。
“我已经爱上你了,我想留在身边,所以我答应了她,但是等我真的怀孕之后,当这个孩子在我的肚子里一天天长大,最后呱呱坠地的时候,我才发现我根本割舍不下这个孩子,我后悔了。”
此刻,女人平静的小脸上满是悔恨。
“婚礼那天,宋久澜找我要孩子,我已经不能没有子函,所以我想和她在你面前说清楚,但是她……她直接把我推下楼,后来的事,你就都知道了。”
她再次抬起头时,脸上已是一片泪痕,腥咸温热的液体渗进唇角,她的舌尖尽是苦涩,却只能独自咽下。
华庭夏的脸上一片平静,仿佛从来没有听到过这番话,似是毫不在意。
“容嫣,你觉得我现在还会相信你的话吗?”沉寂的空间,冰凉无温的嗓音,就这样毫无征兆的响起。
容嫣……自从他知道了她的名字,一直都是叫嫣儿的……
“你,你说什么?”
这一刻,容嫣清清楚楚的感觉到自己的身子在颤抖,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一寸一寸的侵蚀着她,大颗大颗的泪珠滚滚而落,几欲灼伤她的脸庞。
“一个连自己的孩子都能舍弃的人,她说的话能有几分可信呢?为了我?为了留在我身边?真是一个完美的借口呢!”
华庭夏的字字句句如同凌厉的刀子,狠狠地割在容嫣的心上。
“现在跟我说这些,倒不如说,子函是你用来巩固华太太这个位置的工具,这种话更能让我相信。”
巩固华太太这个位置的工具?是谁跟他说的这种话?宋久澜吗?
“我从来都没有这么想过,在你身边我就已经很满足了,我……”容嫣拼命解释。
“够了,你现在说的我一个字都不信。”那双曾经温柔地能掐出水来的眼睛,此刻已然恨意满满,“子函跟着你这样的母亲没有半点好处,好好珍惜你跟这孩子最后的缘分吧,这次,你不会再有机会了,华子函,只能回到我身边!”
“不——”容嫣的身子一下子瘫软在地上,泪水不断从指缝间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