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爹眉头一皱,没什么好气地说道:“你是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也不知道敲门?礼仪全白学了?”

凤栖扯了扯唇角,笑了一笑:“我这个女儿,进自己父亲的屋子,还用得着敲门么?有什么秘密么?”

……凤爹被诘问得无言以对。

原本轻松和睦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

凤栖无视凤爹僵硬的神情,迈步走了进来。犹如闲庭散步,步履悠闲。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从容和逼人的贵气,散出夺人的光华。

令人自惭形秽,自愧不如。

凤清凉怔怔地看着光华灼灼的少女,心中掠过一个模糊的念头。

如果……她是舅舅的女儿,像凤栖一样出身高贵锦衣玉食在众人的娇宠中长大,也绝不会比眼前的少女逊色半分吧!

凤栖目光一扫,看了过来。

目光锐利,似乎洞悉了她心底一闪而逝的阴暗,

凤清凉有些不自在,忙用热络的笑容掩饰心虚:“阿栖表妹,我和舅舅刚才正说起你呢!”

“是啊!正说起你是如何的温柔懂事,而我,又是何等的骄纵任性说话刻薄。”

凤栖神色淡淡地接过了话茬:“我也是到今日才知道,原来父亲对我这般不满。有清凉表姐在,日后父亲有人相陪,怕是更不乐意见到我了。”

凤清凉:“……”

凤清凉涨红了脸,站起身来,讪讪地解释:“阿栖表妹误会了。我绝没有要抢走舅舅的意思。我从小镇远道而来,舅舅肯收留我,我心中已经十分感激了。断然不会生出任何不该有的心思。”

说着抬起头,眼眸中流露出些许怯意和温软的恳求:“阿栖表妹,如果我有什么地方惹你不喜,我现在就向你陪个不是。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这里是你的家,我绝对不会抢走你什么的,你尽管放心就是了。”

在那双楚楚可怜的目光下,就算是铁石心肠,也会化成绕指柔。

当年,唐家少爷唐晓翼就被这样的凤清凉迷去了心窍,浑然忘却了和她多年青梅竹马的情意……

凤栖冷冷地看着凤清凉,丝毫不掩饰眼底的厌恶:“你放心,我从来没将你放在心上。以后,你少在我面前出现就行了。”

凤清凉的脸庞忽红忽白,眼中闪出水光。

凤爹看着心疼不已,怒目瞪着凤栖:“凤栖儿,你太过分了!怎么能对凉儿这么说话。你现在立刻向凉儿道歉!”

一个是凤栖儿,一个是亲昵的凉儿。

只听称呼,就知道凤爹有多么疼惜这个远道而来的“外甥女”。

凤栖挑了挑眉:“我说的都是实话,为什么要道歉?”

“你!”凤爹气的脸都白了。

他生性清冷自持,满腹诗书才华,从不肯口出恶言。即使生气,也说不出难听话来。

凤清凉眼圈一红,泪水溢出了眼眶。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凤栖这般咄咄逼人地欺负她?

“没有为什么。”凤栖淡淡说道:“我就是讨厌你。”

凤栖怎么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凤清凉惊骇地抬头。泪珠还在眼眶里滚动,像一朵被风雨无情吹打的白莲花,弱不禁风,惹人怜惜。

可惜,凤栖没有惜香怜玉的心情,扔下一句“我去看看那祖母聊聊天”,便转身离开。

她当然可以虚与委蛇。

以她的城府演技,假装和凤清凉相处的亲热和睦不算难事。这样,既能稳住凤爹,又能迷惑凤清凉。

不过,她没有一丝一毫委屈自己的打算。

她不是原来的凤栖,不会委屈自己。

喜欢一个人时,全心全意,毫无保留。

憎恶一个人时,彻彻底底,绝不委屈求全。

……

现在来讲讲祸泠的故事。

祸泠一头暗红色的长发,也许是因为长大了每根头发的末端都是白色的。扎成一个高高的马尾,风一吹,扬的老高啦。身上带着三十式步枪,长发长到屁股下面一点。一双完完全全根本看不出来情绪的蓝色眸子,非常欠揍。

以上是凤栖对祸泠的外貌描写。

祸泠来看夜锦。夜锦被送到了医院,原本美丽的脸庞彻彻底底地毁了。

祸泠站在房外许久,终于一脚踢过去……

“啪嗒!”

护士本来还很奇怪,夜锦在看什么?直到祸泠踢开门的那一刻她才反应过来。

护士被吓了一大跳,双手叉腰,扯着喉咙大声喊:“怎么回事你?这是有病人在休息!你搞的那么大声音做什么?抢劫啊?以后进门前要敲门!”

祸泠掠过护士。

以后?没有什么以后。

对于未来我们一无所知。

也许祸泠会敲门,也许祸泠这一辈子都不会把护士放在眼里并且敲门。

护士不友好地望了祸泠一眼,眸子里毫不遮掩地露出对祸泠的不喜。祸泠直接无视ing,向躺在病床上的夜锦走去。

“啪。”护士关好了门,声音轻多了。

你来看我的吗?

夜锦写。

“嗯。”简短的回答,已经是给夜锦足够的面子了。

看我笑话的?

夜锦接着写。

“我倒没有这个心情。”祸泠从口袋里掏出一截小指来,拨弄着手指长长的指甲:“你妹妹出车祸了。下巴的颧骨被海鸥叼走了,可能已经吃掉了。子弹撕裂了她的脸,腿也废了。不过,你的情况好太多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

夜锦写。

“封面女郎谁不知道?”祸泠把夜锦的小指又放进了口袋里:“现在,在你隔壁哭闹,你听不见?”

还没有等夜锦写完,祸泠又接着说:“哦,对不起,隔音效果太强了,而且你的听力也不怎么好。”

你应该去看看她。

夜锦眼中闪过一丝记恨。

“两姐妹会想成一样的,”祸泠看了一眼夜锦的情况:“肯定都会说我是来看笑话的。好吧事实也是这样。不过,你这辈子是完全不能说话了,夜忆的半截舌头到了脑袋里面,而你,是整块舌头啊。”

你搞的鬼?

夜锦又写。

“你可以这么理解吧。”祸泠说:“毕竟……情况都差不多。”

你的反应太冷静了。

夜锦手中的笔越来越快。

“就顺其自然。”

你不怕警察找上你?

夜锦手上的纸被划破了。

“这还不算最坏的结果。你知道,警察在这个世界里根本没有什么用的。”

夜锦突然不写了。

也代表着她不想说话了。

祸泠从来不喜欢和别人搭话,除非重要时刻。

气氛一时间尴尬。

“我去看看你妹妹吧,”祸泠推开门:“就是代表你了。”

……

一如既往,祸泠一脚踢开了房门,里面除了夜忆什么人也没有。

“我代替你姐姐来看看你了,”祸泠走到床边,似笑非笑地看着夜忆:“真是有趣,果真是姐妹。”

你来看我笑话的?

夜忆愤怒地看着祸泠。

“医生说,如果子弹再斜一点点的话,你的命,就此不保了。”祸泠抚摸夜忆带着绷带的脸:“你应该庆幸自己活下来了,有生命比什么都重要。不是吗?”

我失去了工作。

夜忆接着写。

“你把命留下了。”

我可能要饿死了。

夜忆不给祸泠一个眼神

“还有命,命留下了,还有希望。”

姐姐也失去工作了,那个男人丢下姐姐了,我们要饿死了。

夜忆写着写着很愤怒。

“你是希望死咯?”

失去工作失去面貌我宁愿死。

祸泠沉默了,半晌,祸泠走出了病房。

不是她不喜欢和夜锦姐妹说话,是太烦人。

……

凤清凉泪水涟涟,低声啜泣。

凤爹顾不得呵斥凤栖,忙走到凤清凉身边低声安抚:“凉儿,你别哭。日后我一定好好数落凤栖儿一顿,不让她再欺负你……这次你别放在心上……”

声音隐约飘到了凤栖阿零的耳中。

阿零一双秀气的眉头皱得紧紧的。

小姐和老爷是正宗的父女。老爷不向着自己的女儿,反而处处袒护娘家外甥女,简直偏心得过分。就连她听着都觉得刺耳满心不痛快。真不知道小姐心里会是何等难受。

阿零下意识地瞄了凤栖一眼。

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凤栖的小半个侧脸。

凤栖微微抿唇,神色漠然,看不出喜怒。

“小姐,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

阿零叹一声,语气里满是心疼:“老爷这般偏心表小姐,就连我都看不下去了。可是,老爷毕竟是小姐的父亲。小姐当着老爷的面出言讥讽表小姐,老爷心里怕是更不高兴了。”

“我只管出了心头这口闷气,她高兴不高兴,我不在乎。还有,气死了不就气死了?”凤栖神色淡淡,声音冷然。

阿零无奈地苦笑:“小姐这句话可不能说。小姐说的倒是轻巧。你和老爷是父女,不说感情亲疏,就只冲着孝之一字,也不能闹的太僵。”

唐家最重孝道。

若是小姐和老爷闹的太难看传了出去,对小姐的名声可是大大不利。

凤栖听出阿零的担忧关切,冰冷的心里缓缓注入一股暖流,难得地解释了几句:“阿零,你不用太过忧心。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父亲对我漠不关心,这么多年我已经习惯了。再冷淡些也无所谓。”

凤栖的声音里没有半点不甘和怨怼,语气十分平静。

阿零听得一怔,直到此刻才敢肯定,小姐是真的半点都不在意老爷的感受了……

凤栖扭头看了过来,眼中蕴着浅浅的笑意:“我有祖母疼我,有大叔,有临近她们,还有你和璎珞她们陪伴在身边。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

阿零听了这样的话,不但没有释然,心里更酸楚了。

再多的人,也无法取代亲生父亲。

小姐是被老爷彻底伤了心,对老爷再没有半点期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