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药师从不是个心思少的人,只是这般一想,万般阴谋便接连而生。
倒也不是没有欧阳晚与哲儿是真心交好的猜想,但无奈人心生偏,又及哲儿口述所言的破绽颇多,偏偏这小子又是一脸追忆往昔的痛惜之色,唯一能叫人怀疑的,便也只有那欧阳晚了。
黄药师琢磨片刻,问:“你可能联系到那欧阳晚?”
徐哲自然是真情实感的遗憾摇头,道:“不能。”
黄药师又问:“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徐哲苦着脸:“师父,是真的不能说。”
看,这话绕着绕着,便又绕回去了。
黄药师少见的有些头疼,虽然这徒弟是暂且给压下来了,但这话,若是徐哲真的不想说,他也是真的问不出什么。
……也罢,今日已是颇有收获,今日这小子跑不掉,明日也仍旧跑不掉。
如此想着,黄药师突然又把话题饶了回来,再道:“如此,何时开始替衡儿医治?”
…!!!
徐哲面上一惊一喜!狮虎虎这是暂且不问啦???
徐哲的喜色太过明显,喜的让另一人不免心生不悦。
徐哲立马神情一板,一脸正色,道:“师父,既然师娘暂且性命无忧,便不急于这一时一刻,师父多日操劳,方才小憩也不过杯水车薪,不如好好休憩一晚,明日一起,哲儿便与师父共同替师娘调养身子,这身子骨是第一位的,待身体稍好、授以总纲之后,才是真正需要耗费心神、小心疗养的。”
徐哲说的小心忐忑,唯恐黄药师不答应,别看黄药师的精神气看似十足,那眼底得血丝却是怎的也免不去的。
总觉得狮虎虎的面色都在发黑呢,眼睛都快要变成兔子眼了呢,可就算这样,狮虎虎的风姿也是卓绝风华的呢_(:3」∠)_。
自带师控滤镜比心。
还好,对于徐哲这好眠一晚,次日再论的提议,黄药师沉默片刻,应了。
徐哲大气一松。
应后,黄药师抬眸,隔着薄窗,一瞧天色,方才还是夕阳薄暮,这会已是彻底的暗了颜色。
毕竟是多夜未睡,方才聚精会神的论了番医学,又动了些内力,这会,头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哲儿说得对,是不得不好好休息一番了,自己的身体还是自己最为了解。
这般想着,黄药师又道,口吻略冷,笑意微讽:“我要睡了,你便高兴了?”
徐哲讨好摇头,避重就轻,道:“徒儿挂念师父身体,这会得知师父要休息了,徒儿自然是开心的!”
“呵,油嘴滑舌。”黄药师低语一句,凉飕飕道,“今夜,你睡在何处?”
“自然……”徐哲一顿,如今这房间是他的,隔壁那间才是黄药师的,但那间房如今被冯衡占着,自己的房间又被黄药师占着……
“…这个,徒儿肯定不会叨扰师父,我让哑仆收拾下客房,或者与小师弟凑合几晚便好。”
黄药师沉着眼,说的很冷静,道:“今夜,你睡在这里。”
…咦?
只有一张床哦?
狮虎虎你想干吗?
难道屁股还没打够?
徐哲又感到他的屁股在隐隐作痛了。
但他很快回过神来,神色不免低落无奈,敛着眼道:“师父还是怕我偷跑。”
黄药师斜睨着徐哲,未答。
徐哲扫了眼室内,床只有一张,好在书桌与放着杂物、有时充当餐桌的木桌是分开的,若两个一拼,再铺层被褥……倒也不是无法安眠。
至于师徒同榻而睡什么的,自然是万万不合规矩不可能的啦。
徐哲试探的先把两张桌子拼在一起,见黄药师不仅没反对,甚至已经背对着他,躺在床上,侧身和衣了,便知黄药师对于这种做法是认可的。
徐哲的动作更快更轻了,虽然没走一步,他的屁股就抽痛一下。
呜,等会必定要侧着或趴着睡了。
徐哲胡思乱想着分散注意,黄药师和他的警惕性都是杠杠的,若呼吸声平稳绵长、安然入睡,那两人自然是一夜好眠,但若中间谁出点什么动静,两人又皆不是三流功夫…………
真不知这是休息一夜,还是操劳一夜啊。
徐哲将外衫小心翼翼的脱下,又拧开黄药师扔给他的药膏,他单臂倚在桌上曲了曲膝,自我安慰的以桌做布,挡住自己的下身,再颤巍巍的以指一抹冰凉软膏,试探的往自己的屁股上抹。
这药膏凉极,屁股热极,两相一碰,徐哲便忍不住的咬住唇苦了脸。
偏生还不能叫出声来,都这么大人了,被师父打了屁股抹药叫痛,尤其是黄药师就在他面前,也太丢脸了。
索性亵裤宽松,屁股上了药,又绑上亵裤,倒也没有太过压迫的紧实感。
徐哲蜷着身子,侧躺两张桌子并成的“木床”上,面朝黄药师所在的位置,看着黄药师的背影。
房中的烛台被徐哲拿到了墙角,今夜的月光并不明亮,房里的视野昏暗极了。
这一日下来,意外接连不断,徐哲倒也是真的累了。
“师父……”黄药师的呼吸声是没有的,黄药师还并未入睡,徐哲轻声道,“师父,半夜我会起来冒昧检查师娘状况,若师父听到声响………”徐哲略有迟疑,道,“…认为那是哲儿想偷偷离开,我……”
“——徐哲风。”
黄药师突然开口,或许是侧着身,又隔着被的缘故,这熟悉的声音听来有些模糊。
“…师父?”
“夜已深了。”
言下之意,你还罗里吧嗦个什么。
徐哲:“………………”
唉,我说我不会跑,你不信,我主动告诉你我会弄出点声音,提醒狮虎虎你要不想点办法防止我跑,你又嫌我罗嗦。
啧,师父的心思,好猜不好踩。
之后,两人没有再说话。
徐哲睁着眼皮,看着黄药师的背影,心里回忆着这一日所得。
唔……桃花岛果然还是这么美…………
师弟师妹们一个个的都长大成人了……
陈玄风和曲灵风你们俩啊……
师弟师妹们不用断腿真是太好了……
幸好还来得及救师娘……
…对不起,师父……
内力徐徐流转,持久护体,徐哲并不感到冷,却不自觉的缩了缩身子,把被褥往脖颈处拢了又拢。
他的手贴到了自己的脖颈上,手指的温度明显要冷上许多。
徐哲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想,这一切就像是个梦,然而这并不是个梦,六个时辰已过,现实是他的的确确的留了下来……
……如此,到底会留到什么时候呢,这般才是完全计划外的事情,之前有着六个时辰的时限,才能想方设法的卡着点避开别人,但如今……离去时,是光圈一闪,人便会整个消失不见,那么是否会在他深夜安睡时突然离去呢,再次睁眼,是否便又身在神雕的那个小旅店里呢,还有神雕的任务…………如果再次醒来时他仍在这个世界,而黄药师真的逼问起来……
唉。
愁丝三千染白头,眉心阴郁积愈浓。
这般胡思乱想中,徐哲不知不觉也睡了过去。
一夜之间,徐哲迷迷糊糊的醒了两次,他轻手轻脚的下了木桌,推开门,走往隔壁,探查番冯衡的状况,确认无碍后,再困倦的走回去继续睡觉。
第三次睁眼时,窗外隐约响起了虫鸣,清晨的微光延伸至木桌的前方,铺成了半片水银。
清晨了。
多次起身的一夜,睡眠自然是说不上好的。
徐哲困倦的皱起眉,以手遮住快要洒至他侧脸的半片阳光。
啊……
他发出了无意识的喟叹,以手重重压住了眼。
力道愈发的大,眼皮被压的有点痛。
……还在这个世界。
于是脑中清晰的得出了这样的认知。
…………久违的自然睡醒的惬意感,虽然昨晚根本没有睡好。
徐哲翻个身,就见黄药师早已穿戴整齐,坐在床边,手里正拿着那封他昔日放在重阳宫的信,垂着头静静阅着。
狮虎虎哪怕只是简单的看个信,也是格外的自有风度……
徐哲用被子蒙着头,圈住下巴,只露出一双眼、一只鼻、和些许露出被外的发,懒着声音含含糊糊的道了声:“师父,早安……”
黄药师抬起眼皮,瞧了徐哲一眼,只一眼,徐哲便辨认出了黄药师眼中的情绪,那分明就是对他此刻不着边幅的嫌弃。
恩……被师父嫌弃了……
……嘤,明明被嫌弃了为什么还是感觉这么开心呢!
徐哲摸摸鼻子笑了一声,捂嘴打了个哈欠,拿起放在一侧椅凳上的外衫,两下套上。
徐哲正要说话,便听闻门外传来了“咯噔”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