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爷对我说道:“你把帽檐压低点,把自己的脸挡住。”
我照做了。
屋里子跟往常一样,外面也没有刮风,那种莫名奇妙的水滴滴到身上的感觉也没有了,可以说跟平常一样,根本没有什么异常。
但是气氛却很凝重,这种凝重感不是来自外部环境,而是来自于我的内心,我很害怕。
我坐在床边,双腿一直抬着,没过多久便有些支撑不住,两腿开始发抖。
我把身子微微前倾,双手扶住大腿,感觉好了一些,这时候我脑袋上帽子突然被打飞了。
说是被打飞,也有点像是被风刮掉了,但是屋子里我一丝风都没有感受到。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个人突然把你的帽子掀掉一样。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李大爷对我大吼一声:“低下头,不要往前看。”
我浑身已经忍不住颤抖,双眼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的脚尖。
这时候就听李大爷朝我走过来,捡起草帽重新扣在了我的头上:“挡住脸,它们就看不到你了。”
接着我就听见“砰砰砰”的声响,是什么重物敲桌子的声音。
这声音也就持续了几下子便突然消失,与此同时整个屋子里突然陷入了寂静,死一样的寂静。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眼睛死死盯着脚尖不敢上移,李大爷好像一下子从屋子里消失了。
我心里越来越不安,不知道该怎么办。
突然,屋子里响起了打火机的声音,我的太阳穴也跟随着打火机的声响跳动了一下。
然后我看到一双脚朝我走过来,是李大爷的。紧接着我的视线里出现了一支烟杆。
我第一次见李大爷时,他抽的就是这烟杆。
李大爷把烟杆送到我的嘴边,说了一个字:“抽。”
我张开嘴,猛吸一口,随即猛烈的咳嗽,这他娘的是什么味?有种什么东西烧焦的味道。
我心里面一阵恶心,险些吐出来。
我定了定神想看看烟嘴里塞得什么,这个时候李大爷已经把烟杆抽走了,一瞬间我看到烟杆里塞着一团黑色的东西。
李大爷又从我的视线里走了出去,这次我又听到“叮叮当当”的声音,应该是李大爷在摆弄两个碗。没多久,我又听到“刺啦”一声,是胶带被撕开的声音。
我知道李大爷此时在用胶带缠着什么东西,想到他之前说那两个碗还有用,我估摸着他是不是在用胶带缠碗。
一斤多的酒下肚,消化至今,我多少有些醉了,最明显得感觉就是自己的感官越发的迟钝。酒喝多的人本来就恶心,我刚刚又不知道吸了一口什么玩意,现在胃里面翻江倒海,几次干呕,几次都忍住了。
有一次甚至都吐了出来,我硬是闭着嘴又咽了下去。
我的身子越来越软,虚汗从每个毛孔里渗出来,而李大爷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在干什么。自从缠胶带的声音停止后,我没有看到他再过来,亦没有听到他离去的声音。而我的腿此时好像重达千斤,即使我双手硬撑着,也越来越坚持不了了。
我心里后悔,屋子里静悄悄的,也不知道能不能说话,要是能说话我得问问他能不能动,把屁股往后移移,这样就不用抬脚了。
后悔啊,当时要是再往床里面坐坐就好了。
我看着脚后跟越来越往下,我呲牙咧嘴,连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也阻止不了双脚快要挨到地面。
就在脚后跟离地面不到半厘米的时候,我的双耳突然发鸣,嗡嗡的响,与此同时我的身体好像被固定住了。
我就觉得身体像被什么东西绑住了,但是我百分百的肯定我的身上没有绳子,而且似乎用绑这个字也不太合适,确切的来说应该是我被什么东西给缠住了。
我试着扭动挣扎,但是越挣扎越疼,越挣扎被缠得越紧,正当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的时候,我看到一团黑白相间的影子从我的腿边一闪而过。
是一团毛绒绒的东西从我面前晃过。
那时,我已经说不出话了,嘴都张不开了,管它三七二十一,唯一的念头就是念南无阿弥托佛,什么无量天尊,太行老君急急如律令等等等等,把我从电视里看到的咒语啥的都默念了一边。
我念了几句明显感觉身上的束缚有所减少。
我下意识的抬头,就要大声喊,这时候突然一只手伸手捂住了我的嘴。
我眼睛朝下翻着看,看到一只如莲藕白皙稚嫩的手臂,是这个手臂捂住了我的嘴不让我出声。
我心想他妈的神了,莫非是李大爷说的没错,这挂历上的洋妞是神仙,此时神仙下来救我了?
我听到后面一个声音对我说道:“不要出声,那个老头要害你。”
这是个女人的声音,我的第一反应是这个声音真好听,我的第二个反应是莫非这个神仙是中国的神仙,只是长得像外国妞,所以会说中国话。
我的第三个反应时,他妈的,这个声音我听过。
我的脑子迅速的翻滚,终于回忆起来,这个声音是我在做梦时,梦见满脸都是眼睛的小倩时,也是这么一个声音从我的身后响起。
紧接着我浑身冰凉冰凉的,从头发丝凉到脚趾甲盖,整个人就像是被塞进冰窟窿里一样。
这个人的话让我毛骨悚然。
此时缠在我身上的东西还在,但是我的身子也能轻微的动弹了,我身后的人把捂着我嘴的手放开,同时又把我头上的草帽摘了下来。
我下意识的反问道:“你说啥?李大爷要害我?你们不是一起的吗?”
“蠢货”我耳边传来一声呵斥,紧接着一滴一滴的水从房顶上低落下来,滴到了我身上。
我可以看到这次滴的真是水珠,只不过这些水珠不是透明的,而是有点发红。红的很浅,并不是血。
“你记住,千万不要把碗打碎了。”这个女声说完便再无声息,然后我又看到一团毛茸茸的黑白相间的东西,从我的视线里闪过。
与此同时,缠在我身上的东西,也消失了。
我顾不得李大爷的话,说什么不能看前面。当我能动的时候,我第一时间抬头。
我左顾右看,屋子里空无一人,李大爷不在,这屋子里也没有女人,也没有黑白色毛茸茸的东西。
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再一次出现,而这次我能感觉到对方的视线离我如此的近。
我转头看到了挂历,里面的洋妞还跟刚刚一样,没有任何变化。但是挂历上面却起了一层红色的水雾,水雾凝结成一个个的小水珠,挂在上面。
我抬头看房顶,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房顶上也凝结出了许多小水珠,而这些小水珠都是浅红色的。
这种情况在刚洗完澡的卫生间里很常见,但是在李老头的的这件屋子里,我连个卫生间都没有见到,何谈哪里来的水珠呢。
那个女人的话在我脑海里回想:那个老头要害我。
屋子里没有人,我现在完全可以跑,可是我应该跑吗?我可以跑吗?
李大爷说我今天只有呆在这里才安全,而那个神秘女人却说我李大爷要害我,那我继续留在这里不是羊入虎口吗?
想到了李大爷的种种,确实有很多难以解释的诡异之处,我到底该怎么办?
我又看了一眼墙上的挂历,小声问道:“刚刚跟我说话的人是不是你?”
回答是一串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但是当脚步声靠近门口的时候,噶然而止。
我心里骤然一紧,不知道停在门口驻足的是谁。
大脑迅速的思考是谁站在门口。如果是李大爷,这里是他的家,他为什么不立刻进来,而他又是什么时候出去的,他干什么去了?
我继续想着如果李大爷他真的对我心怀不轨,抱有别的目的,那我应该装作刚刚的事情没有发生,该怎么样还是什么样,让他对我没有防备心理,然后趁机逃跑。
如果李大爷是好人,是刚刚那个女声陷害他,我这样骗他也没有关系,等到时候把事实讲清楚了,再好好解释一下。生死攸关的事情,我相信他老人家也能理解。
如果现在站在门口的是别人,这情况就更复杂了,肯定不是啥好东西,反正小爷我烂命一条,是人是鬼拿改锥干他娘的,干死一个不亏,干死两个赚了。
“谭水生?”
门口传来一声小心翼翼的声音,是李大爷。
他主动叫我的名字,是不是意为着我可以说话了?
我刚要开口突然想到,传说中人的头顶双肩有三盏灯,晚上走夜路的时候听到后面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如果答应了,灯就会灭一盏。这个人就会生病,倒霉,甚至死亡。
我没有发声,而是握紧拳头打了打床。
床板发出“砰砰砰”的声音,算是回应。
“谭水生?”
李大爷又叫了我一声名字,这一声比刚刚还要缓慢悠扬,仔细听起来有些幽幽的空洞,像是从远方传来。
再朝门口看去,外面见不到一个人影,远处虽然有路灯照着,但是因为距离有些远,门口的东西也看不真切。
但是有一点我肯定,门口没有人,不但没有人,地上连个鬼影都没有。
“谭水生?”
李大爷的声音,第三次传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