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的这个位置离挂历比较近,我换了个位置,坐到对面,用手捏块豆腐皮,那种强烈的被偷窥的感觉又来了。
我抬起头,头皮瞬间发麻——挂历上的洋妞竟然侧过脸来直直地盯着自己,和刚才的角度截然不同。
我在惊诧之余,愣了有一秒钟的时间,本能的就往外跑,刚跑到门口跟一个人撞了满怀。
老头哎呦一声捂着胸口大口喘气,我的身子也有些疼,估计这一下把他撞的不轻。
“大爷,你没事吧?”我连忙问道。
“你毛毛糙糙的往外跑赶着去投胎啊,我给你说啊,也就是我自食其力,不然刚刚那一下我能讹死你。”老头说道。
我语无伦次:“大爷,大爷,你的洋妞动了。”
说完连忙回头指着墙上的挂历,我一下子愣住了,挂历上的女人又回到了原来的样子。
“接着酒”老头把两瓶白酒提给我。
我无意识的接住,然后老头自顾自地的回到自己的座位。
“站着干什么,进来啊!”老头催促我道。
我原地不动:“可是大爷,我刚刚明明看到她动了。”
老头一边揉着胸口一边对我说道:“这有什么稀奇的,别说你年轻气盛,气血方刚,就连我这个老头睡觉的时候也会梦见她动呢。”
我心里一阵恶寒说道:“大爷,我不是这个意思。”
老头冲我勾勾手说道:“赶快过来吧,这里好烟好酒等着你,莫非你还想出去送死?”
老头一句话把我拉回了现实,是啊,门外面还有很多只鬼在等着我投胎转世呢。
我一步三惊往回走,坐了下来。
“把酒打开。”
我开了一瓶,老头又说道:“都打开。”
我说道:“大爷,我喝不了那么多了。”
老头点了一支烟缓缓的吐出,白色的烟雾挡在我们两人之间萦绕,让我看不清他的脸。
“我劝你今天晚上还是喝醉的好,今天晚上恐怕不太平啊。”
我心里一惊,连忙问他怎么回事。
老头说道:“你是不是蠢,刚刚都告诉你了,你这个状态只有濒死之人才会有,我现在要保你的命,我与鬼争命,你说会太平吗?”
我心里面乱做一麻,早都没有主心骨,只能听之任之。
老头给我碗里倒满了酒,又给自己也加满,举起碗跟我碰杯。
我一口气喝完,酒水下肚,从嗓子到胃这段距离被火辣辣的灼烧着,灼烧放出来的不是疼痛,而是一点一滴的酸楚。
我说道:“大爷,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您告诉我,我为什么会惹到这些东西?”
老头吧嗒吧嗒嘴:“谁知道呢,谁知道呢,这个世界上每时每刻每分每秒都在死人,这些人里面又有多少是好人,有多少坏人?不管是罪有应得死掉的,还是枉死的,不管该死的还是不该死的,他们都死了,没有理由。这就是命。”
“小伙儿啊,你命中注定该有此劫难。老人家我就是一个捡破烂的,并不是什么世外高人,我能保你这一晚,以后的路,你的结局还得靠你自己。”
我默默想着老头的话,最后说道:“大爷,请您给我指条明路。”
门明明没有关,但是屋子里烟雾萦绕,老头的脸越来越看不清,不知道是烟雾的原因还是我有些醉了,只是奇怪,门明明开着,为什么烟跑不出去。
老头此时说道:“我命由己不由天,这都是瞎话,从来没有见过哪个人能与天争命的。现在科技这么发达,什么转基因,克隆的已经改变了自然,够牛逼吧。但是如果发生大地震,大海啸分分钟摧毁自大狂妄的人类。”
“大爷,说正经的。”
“咳咳咳,嗯,我的意思是啊,以后的路还要你自己走,是死是活全看你的命。你看你今天不是命不该绝,遇到了我嘛!但是我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喉咙一阵一阵苦涩,我听出来了他这话就跟医生对病入膏肓的病人说的话一样,什么没事啊,好好在家养着吧,想吃啥就吃啥,想干啥就干啥,心态好就会康复的。
我重新倒上酒一口气先喝了半碗说道:“大爷,您再给我写个符纸啥的。”
老头点点头,把他的破麻袋拉过来,然后从里面找着什么。不多时从里面掏出来一卷宽的透明胶放到桌子上。
我以为他会掏出一张用过的卫生纸然后再给我写张符,或者掏出个什么八卦镜乾坤圈之类的。
这一卷透明胶,能干啥毛线啊,我疑惑不解。
大爷说道:“我家没有碗了,等咱们喝完酒,这两碗我还有用,等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来,先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说完他把最后半只鸡的翅膀撕下来给我,我看着他黑乎乎油腻腻的手说自己吃点藕片就行了。老头呵呵一笑,毫不介意的把鸡翅膀放进自己嘴里。
我到现在还不知道老头的名字,于是问道:“大爷,您叫什么名字,您的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
老头说道:“我姓李,你就叫我李大爷就好了。”
碗里的酒又没有了,我重新把酒倒上,转眼间我们俩又干光一瓶。
我的酒量一直不行,按理说喝上半瓶就应该醉了,可能是因为最近心里有事,知道自己随时可能会死,身体自动把酒精屏蔽了,喝到现在才微微有些醉,但是头脑清醒的很。
李大爷的酒量很好,现在还红光满脸的,看不出醉样。
我要把我的事情,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告诉李大爷,但是他摆摆手,说想要置我于死地的人或者鬼,很厉害,他已经横插一脚了,还想着多捡几年垃圾呢,知道的越少越好。
他这么一讲,我更加觉得即使我见到明天的太阳,也看不到晚上的夕阳了。
黄河啊,黄河,你那么黄;长江啊,长江,你那么长,夕阳无限好啊,只是近黄昏。
我随手把烟头一扔,这时候发现烟头立了起来,也就是烟屁股朝下站立起来,我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让李大爷看。
李大爷低头看了看,一脚把立起来的烟头踢飞说道:“有两种解释,一种是迷信的,一种是科学的,你要先听哪个?”
我咽了咽口水说道:“先听科学的吧。”
李大爷说道:“小伙子啊,你内心担忧急躁害怕导致气血攻心。嗯,说白了就是口水太重了。”
听了他的话,我用舌头在嘴里搅了搅,也不觉得自己的口水粘稠,我又问道:“那迷信的说法呢?”
李大爷说道:“你看这烟啊,立在地上跟香一样,说明你要倒霉,还有血光之灾。”
李大爷的话刚说完,我的后背一凉,似乎有一滴水滴到了我的背上。这个时候我身体里的酒精已经有些上头了,我没有管它,结果又有一滴水滴到了同一个位置。
我伸手摸了摸,发现身上的T恤贴在后背,湿湿黏黏的,也不知道这些汗是被吓出来的,还是因为天热。
我的手刚收回来,这时候鼻翼左侧又是一凉,我下意识的用手摸了摸,上面并没有水。
我心想是不是外面下雨了,往外望去,外面的黑夜渐深,没有下雨。
我抬头看,也不见得房顶上有水珠。这时又感觉有一滴水落在了我的脸颊上。
我才醒悟过来不对劲,连忙站起来。
李大爷没有在看我,他也仰着头看房顶,目光凝重。
李大爷的视线回归到我的身上说道:“该来的总归是来了。”
我隐隐知道将要发生什么,声音颤抖的说道:“谁,谁来了?要,要,要怎么办?”
李大爷不说话,把最后一瓶白酒倒到两个碗里,都满满的都溢出来了。
“快,咱俩赶紧碰个杯。”他说道。
我心想都这个时候了,怎么还喝酒,但是一想,一会儿将要发生什么也不知道,把自己灌醉,酒壮怂人胆,到时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是死是活听天由命罢了。
我豪迈的端起碗跟大爷碰了一下,一口干了,然后掏出改锥握在手里。
我跟这改锥也是有缘,自从我第一次把它拿在手里,到现在我走哪都装着。
“大爷,您说,我现在该怎么做?”
李大爷说道:“你站好不要动。”
我直直站着,然后李大爷对着酒瓶喝了一口酒,然后一口把酒水全部喷到我的脸上,接着他又把剩下的酒全部从我的头顶倒了下去。
酒水混合我身上的汗水,粘粘的,别提有多难受了。
李大爷又说道:“行了,现在去我床上坐着,那里离祖师爷近,能够保佑你。”
我本来看李大爷这架势心里安心了不少了,结果他这句话一出,顿时觉得自己今天熬不过去了。
我看着墙上的洋妞挂历,一阵苦笑。
李大爷又催促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我乖乖的过去,坐在床上,心里涌出一肚子苦水。
“两条腿抬起来千万不要放下。脚挨着地有入土的意思,到时候谁也救不了你了。”李大爷又说道。
我坐在床上,抬起双腿,然后李大爷过来从我头上拔下来一根头发放进了碗里,接着他蹲下来从床底下翻了翻,最后翻出了一个破旧草帽盖到了我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