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完全黑了下来。透过窗外能看到郊外才有的繁星满天,天边的月亮更瘦更弯了,只有一丝丝轮廓,像一根折弯的小草。
屋后的草地上有蝉鸣和蛙叫,氛围一片祥和。
这时,门外忽然响起敲门声,很轻很慢,我想应该是纪一露。我先往床上看去,这才发现路央旗斜倚在床边,根本没睡,我回头恰好对上他的目光。
他很快移开视线,下巴往门边抬了抬:“开门。”
我纳闷自己什么时候变成跑腿的了,不过还是飘向门口,站在门边打开房门。
“打扰你们休息了吗?”
纪一露站在门口,盈盈一笑,纱裙飘飘。我不禁暗叹这个女孩真是长得静美如兰,可惜一想到下午我们推测出来的结论,这个形象就在心里裂开了缝。
“没有。”我摇摇头,侧身让出一条道,“要进去吗?”我想她大概要和路央旗说些什么。
她往我身前看了一眼,没有动,面露尴尬。我顺着目光看去,这才发现前面有场,我赶紧往后退,场才慢慢跟着往后收。
她才进来,金钰勋也跟着走进,身上还背了之前的旅行包,一脸警惕。
“想好坦白了吗?”金钰勋气势汹汹的,虽然眼睛看的方向和纪一露所在方位差得还远,但这丝毫不影响他表达愤怒。
纪一露生硬地笑了一下,看着路央旗道:“坦白什么?我说过了,该透露的信息早就透露完了。”
金钰勋马上炸毛,才张嘴,纪一露迅速抢话:“不过我找到舅舅以前写的信,大师可以看一下,了解一下以前的舅舅是什么样的。”说完,她伸出手,手里拿着一张折叠起来的纸。
什么啊?大家都让她坦白自己的事情,她拿她舅舅的信来做什么?可是她现在的表情很奇怪,竭力表现得自然,但是仔细一看,能看到眼里藏着祈求的目光。
我看向路央旗,他示意我去接信,于是我走过去,与此同时,一只黄符叠成的小纸鹤轻盈飞到我身边,一看就知道出自路央旗的手笔,我不明其意,只任由它飞着,自己靠近纪一露。
小纸鹤在我伸手接信的时候,横在我和纪一露之间,我接了信回来,纸鹤就飞回路央旗身边,在他的指尖缓缓消失。
我更不明白纸鹤的意义了,把信递给路央旗,金钰勋也跑过来,我和他同时凑过去紧紧盯着路央旗手上的信。
信打开,上面只有血红的两句话,触目惊心:
救我
有妖怪!
我震惊不已,和金钰勋不约而同张大嘴巴,路央旗眼神示意我们冷静,我们才勉强放下手,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路央旗十分淡定,在信上看了好一会儿,在别人眼里就是在读一封长信。稍后,他把信往空中一划,信纸不消片刻燃烧殆尽,却没有一丝灰烬落下。
“你舅舅那怪病什么时候发作?”路央旗问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和现实问题丝毫不搭边,还稍稍加重语气强调了“怪”这个字。
不止我和金钰勋,就连纪一露也愣住了,好一会儿,她才恍然大悟的模样,回答:“大概凌晨之后。”
“什么症状?”
纪一露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身体冷冰冰的,有恶臭,行为很残忍,很多人靠近他都遭殃了……”
我听得头有点大:他们到底在说什么?信上没有写这些东西,难道是我看不到其他的字?
路央旗接着问:“样子呢?”
“丑……黑……身体……会变得很庞大……”纪一露微微发抖。
我把他们的对话总结一下,路央旗强调了“怪”,问了“发作”时间,还问了样貌?等等,我好像猜到了:难道他们在借一个捏造的话题,传达那个妖怪的信息?
路央旗拿过身旁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道:“我知道了,凌晨两点动手。”
纪一露露出感激的目光,道:“如果需要协助,大师尽管提。”
随后意味深长道:“囊鬼难除,各位小心。”然后离开。
纪一露离开后,金钰勋跑去关上门,回来正要开口,路央旗手势阻止他:“不用问了,就是这样。”然后走到桌前从金钰勋背来的旅行包中拿去一沓符纸和一支造型奇特的毛笔,坐在椅上默默画了起来。
金钰勋见状,走到床边小声喊:“小语?你在哪?我没听明白,你明白吗?给我解释一下呗?”
我心想路央旗不让金钰勋问,而纪一露也用这么隐晦的方式传达信息,恐怕是因为藏在这里的“妖怪”有某种监视的技能,虽然我也是胡猜,不过还是凑到他身边用耳语的方式告诉他我的猜测。
金钰勋听完我的话才恍然大悟,坐到床上陷入沉思。我跑到路央旗身后看他画出一张张不同样式的符,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个什么级别的怪物,也不知道路央旗对付起来会不会吃力,想到即将迎来一场未知的战斗,我的心情有些沉重。
不消多久,时间走到凌晨一点半。
路央旗把旅行包里的各种道具都仔细擦拭了一遍:有黑如石墨的小刀、桃木匕首、桃木长剑、像香炉的小鼎和其他许多奇形怪状的东西。
把这些东西擦完,放回旅行包,他从椅子上站起:“时间到了,走吧。”
金钰勋马上过去提起旅行包,抢先走了出去。我也正欲跟上,路央旗拉住我:“等一下。”然后手一晃,熟悉的热度和味道从唇间渗入。
是血。我感觉又开始亢奋了。路央旗看着我一脸严肃:“小心点,别乱动乱跑。”又把一张符贴到我胸前,低声吟诵后符没入我的身体,不见踪影。
黄符入体,我竟然没有一丝感觉。路央旗做完这些动作就走出房间,我迅速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