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晔接着说下去:“是啊,当时别人家都听见了,就是没人敢出来给他开门,只能打电话报警。后来,那个男孩只好跑进了公共厕所。”
常涛便说:“这傻孩子,就是跳河也不能跑厕所啊,那不是一堵就堵个正着吗?”
姜晔说道:“可不是嘛,那孩子还自作聪明呢,居然还跑进了女厕所,以为那个砍人的不敢进女厕所呢。后来,男孩儿就是在女厕所这边被砍了的,砍了十几刀,女厕所里面血流成河。”
颜薇便说:“真是个实心眼儿的孩子,可惜了的。他怎么就不知道找个黑旮旯藏起来呢?”
其他人也纷纷替那已经死去的男孩儿搜寻合适的藏身地,也有说,他本来是有时间跑远了的,让那杀人犯追也追不到。
姜晔却说:“如果换做是我,我不会选择你们所说的这些办法,我也不会去敲邻居家的门。刚才是谁说喊救火来着?我认为不妥,喊救火把邻居给骗出来,不就如同把邻居们也拉进危险的境地来了吗?那个人已经杀红眼,难保不给毫无防备手无寸铁的邻居们也来上一刀。”
大家一想,倒是这么回事儿。张眉不赞同,反问姜晔:“那他还有别的选择吗?”
姜晔便说:“如果是我,我哪儿也不去,我就去他们家,抱住他的儿子,我的同学。我就不信他们一家子人都不理智,都不施救,我也不信他敢当着他儿子的面儿杀人。”
王菊点头,笑道:“我看行,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也就小姜你呀,鬼机灵。”
张眉听闻,深深看了王菊一眼。这一口一个小姜、小姜的,还什么“鬼机灵”,说的怪亲热,听着真闹心。
姜晔又说道:“这都是十几年前的事儿了,当时他们那一片还都是平房,还没有进行平房改造呢,居民家里都没有厕所,只能上这个公共厕所,可是公共厕所里出了人命,所以好长一段时间,去厕所都是结伴去的,没人敢单独进去,特别是晚上。我去我姐家串门,我还去过那个厕所呢,我姐就指给我看,说就是在这儿被砍死的。”
听到这儿,常涛哆哆嗦嗦地说道:“我,我想去女厕所……”
颜薇和郑洁两个没义气的,居然异口同声地说道:“忍着!我可不敢陪你去。”
常涛气急,悄悄质问两人,要你们何用?
薛霏细心,便问姜晔:“那家的妈妈没被砍吗?”
姜晔说道:“是啊,那个妈妈当天晚上值夜班,没在家,后来警察通知她的,哭死了好几回,家里也不能住了,被娘家人接走了。”
众人一声叹息。常涛最现实,便问起他们家的房子该怎么办,都成了凶宅了。姜晔说,因为是凶宅,所以才卖了一万块钱,被人买来出租用了。
薛霏叹息道:“这个妈妈可真够惨的,孩子没了,让她怎么活下去啊?”姜晔也有同感,说道:“最痛苦的就是这个妈妈了,还不如一起被杀了呢。”
老丁却笑道:“好死不如赖活着。那个砍人的,被判死刑了吧?”
姜晔说道:“哪里,他杀完了那家的孩子,居然又跑回了那家,就在人家家里上吊自杀了。”
老丁笑道:“真汉子,有骨气。”
姜晔却说:“但是我认为,不管是个人也好,国家也好,都没有权利剥夺别人的生命。”
王菊便问:“那你是认同取消死刑的了?”
姜晔说:“是这样的。国家权力机关给犯罪嫌疑人判死刑并且执行死刑,也同样是野蛮的,无疑是降到了与杀人犯同等的水准。无论是利用公权力,还是利用私权利,剥夺别人的生命,总归都是野蛮的。”
老丁笑道:“取消死刑,会纵容更多的杀人犯,让他们杀起人来没顾忌。”
姜晔不认同,说道:“与其判他死刑,把他杀了,其实并不能最大限度地惩罚他,还有比杀死他更可怕的……”
王菊追问是什么。姜晔促狭地笑道:“给他一个婚姻,一个不合适的婚姻,让他生不如死,哈哈哈。”
在座的几位,婚姻状态不同,反响也各不同。其中,老丁是离了婚的,已经尝到过不合适婚姻的苦头,此时却半是玩笑半是真地笑道:“那倒不一定,婚姻也没那么可怕了,不信咱俩就试试!我就问,姜律师你到底敢不敢?”
薛霏和郑洁互看了一眼。这师徒俩还是比较了解姜晔的,便都等着看好戏。
常涛傻乎乎地惊呼道:“哇,这是求婚吗?”
颜薇也跟着瞎起哄,劝姜律师:“试试就试试,谁怕谁呀?”
姜晔笑道:“不用试我也知道,我和老丁呀,必定是人脑袋打出狗脑袋来,用不了多久,就会制造出另一个凶杀案现场啊。天底下最不合适的就是我们俩了。”
老丁悻悻然,说姜晔太武断,太不了解自己了。姜晔不想跟他纠缠,便岔开了话题,说道:“由此可见,千万别把老实人给逼急了。”
王菊亲耳听到姜晔拒绝了小丁,不由心花怒放的,打着哈哈说道:“还好,咱们这里可没有老实人,老实人当不了律师,小姜你说是不是?”
张眉已经忍耐了好久了。瞧瞧,这儿都成了姜晔的专场了,总共俩男的,一个男的向她求婚,一个男的捧她臭脚,这还没完了!张眉便说道:“讲别人的故事没意思,我给你们讲讲我的从业经历吧,你们年轻律师一定特想知道。”
颜薇悄悄用左右手分别掐了郑洁和常涛一把,那两人便都会意,纷纷在心中吐槽:然而我们并不想知道啊。
张眉自顾自说起来:“从小张眉律师到老张眉律师,我这一路走来,我自己都觉得是传奇,是女律师的励志传奇,同时我也为维护司法公正和社会和谐贡献了我一份独特的力量。”
听到这里,那几位女律师差点忍不住,就要放声大笑了。张眉大姐,你搞错了吧?这里并不是会场,可没人想听你做报告。
张眉又说道:“中国恢复律师制度是1979年,我呢,我是在85年从事律师工作的,在那批从事律师的二十几个人当中,我年龄最小,只有21岁。”
姜晔听了,悄悄跟薛霏耳语:“86年才有律师资格考试,开始全国统考,她是85年当的律师,那就是说,她没有律师资格喽?”
薛霏点头,也附在姜晔耳边说道:“没有律师资格证,只有律师执业证。”
张眉见这两人嘀嘀咕咕的,她们准是在议论自己呢,不说点儿硬嗑的不行了,便提高声音说道:“我第一次出庭就是脱稿发言,当时是语惊四座!就连法官都认为我将来很有前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