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街头偶遇
邢墨琂骤然睁开眼睛,已是满头满脸的虚汗。
“皇上!”李忠这时候也听到声音冲进来,担心道,“皇上怎么了,可要奴才宣人来瞧瞧?”说着就习惯性的伸手想要掀开纱帐瞧瞧邢墨琂的脸色。
“别!”邢墨琂大喊一声,吓得李忠一个哆嗦跪在地上。
深呼吸了两口气,邢墨琂才反应过来放缓了声音,“你且出去好好守着,这里不用你了。”
被唬了一跳的李忠闻言如蒙大赦,连滚带爬的跑了。
邢墨琂却没在意他的动静,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帐子顶。
方才梦中的感觉太过清新,甚至剑身的冰冷,还停留在他的眉心,以至于不敢伸手碰一下。
梦中的人一面追着他,口中一面喊着,你骗我!你骗我!
却自始至终是模模糊糊的一片光芒,看不见人脸。
邢墨琂不是没做过噩梦,这次却没来由的心慌,心慌的不能自已。
突然就做了这个梦,他自然也再睡不着觉,一个人翻来覆去的不知道想了些什么,直到天边快亮了,才入睡。
第二天自然也没有上朝,众人接到今日早朝暂停一天的消息,都惊讶的猜测起来。
翳婵却若有所思的逗弄着自己的大黑猫,眉眼弯弯的笑起来,真是老天都帮她。
昨日里雍明宫发生了什么事情,她自然再清楚不过。
邢墨琂的那一声惊惧的吼叫,和后来李忠的失态,不多时,就被人传到了她这里。
李忠为何失态她还不知道,这邢墨琂的噩梦却猜的八九不离十,总归是与白日的事儿有关。
翳婵瞧不上他这样子,想当初她杀了人也没做几日噩梦,他这个皇上却如此。
随是这样,翳婵心中又庆幸有这个机会,她正愁着找不到原由呢。
“梨云,给我收拾一件普通的衣裳来。”说着翳婵起身让人伺候起来。
不多时收拾好了,翳婵将手里的黑猫丢在地上,带着杏雨往者雍明宫去了。
一见面,翳婵就担忧道,“皇上可是睡得不好,臣妾瞧着眼角都红了。”
说着心疼的凑上前去,也不怕僭越的伸出纤细的手指,在他眼角碰了碰。
如此一来,原本不耐烦的黑了脸的邢墨琂,反而不计较了,点点头算是应了没睡好的话。
翳婵顿了顿,似乎想到了什么主意,期待的看着邢墨琂,“皇上,不如咱们今日出去走一走?”
说着翳婵脸上都带了向往,口中却道,“先皇不也常常去街上了解民风,正巧今日有空儿去瞧瞧,不说体贴百姓,还能一道儿散散心,岂不是两全其美。”
邢墨琂看着她面上不似以往的调皮神色,心中一松,伸手捏了捏翳婵小巧的鼻头,“体贴百姓?不是爱妃想要出去玩儿一玩儿吧?”
翳婵见他神色平和没有生气的迹象,也就不解释,只羞答答的唤了声,“皇上!”
邢墨琂一听这声音,就哈哈的笑起来,气色确实好了不少,“哈哈,既然爱妃如此贪玩儿,今日朕就学学那烽火戏诸侯的周幽王,博美人一笑!哈哈!”
翳婵见事情成了,自然也跟着笑起来,转身吩咐人收拾东西出宫。
镇南王府这头,穆云杳昨日回来,一行人虽然没发生什么事儿,但都情绪不高,看着也狼狈。
穆云杳干脆打发了一直守在王府的小米回去,跟秦瑜禀报一声,就在王府歇下来。
秦瑜本来还顾忌着男女大防不乐意,知道王府还有一个太子身边儿的月嬷嬷在,穆云杳又有自己的院子,再且邢墨珩说了不会让外人知晓,才不情不愿的答应了。
一时间还有些失落,总觉得自己女儿要在镇南王府扎根了。
得了应允,一晚上穆云杳都在陪着邢惊蛰。
那大夫果然在外伤尤其是皮肤治疗上是一把好手,开的药膏也合适,邢惊蛰用了,没一会儿就消了肿。
可脸上的红肿虽然消了,心中的红肿还在呢。
穆云杳无法,又心疼他不愿意再像在庄子上那样教导他,只得使出了浑身解数,又答应他明日好好上街上转一转,带他从南到北玩儿个遍,才把人哄着了。
等到好不容易好了,她也累的懒得在动弹,干脆就在邢惊蛰身边儿收拾了个地方合衣睡了。
等她闭上了眼睛,呼吸都平稳起来,房门却被人轻轻的推开了。
一身黑衣的邢墨珩轻声走了进来,见两人依偎着睡着了,面上的表情柔和的像是宜人的温水。
别说外人,若是穆云杳醒过来看见他这个样子,都会惊讶的合不拢嘴。
邢墨珩却不自知,小心翼翼的伸手,轻轻的将穆云杳额边的碎发拂到一旁,露出一张干净的脸来,邢墨珩看着就出了神。
这一张白嫩的小脸与楚云杳的,长得并不十分相像,甚至不如楚云杳的一个庶妹像她,唯一的相似之处,大概就是惊人的好看了。
可自从知晓了这就是楚云杳,邢墨珩就毫无障碍的觉得亲切起来。
她就是她,不论什么样子都是她。
而别人,再像都不是她。
邢墨珩不舍的将手从穆云杳的发顶收回来,从柜子里又抱出一床被子来轻柔的将人包裹住,才吹了灯转身走了。
再醒过来,天已经大亮了。
邢惊蛰睡了一觉,又被穆云杳开导了一宿,精气神已经好了不少,此时只是瞅着穆云杳,生怕她反悔不再和自己出去,就连吃饭都心不在焉的差点儿送到鼻孔里去。
饭食是月嬷嬷叫人准备的,穆云杳吃着顺口,心情也好,看着邢惊蛰的样子就笑起来,邢墨珩面上也隐约有笑意。
雷霆抱着剑和疾风用过饭守在外面,看着屋内的样子挑了挑眉,“我瞧着这分明就是一家人么。”
疾风也赞同的点点头,可不是!上次还为了穆云杳把他送到郊外去了呢!
邢墨珩自然不知道自己两个侍卫,早就认定了他对穆云杳有不一样的心思,此时他只看着穆云杳,口中明知故问道,“你答应他了?”
穆云杳这么一听,才想到,邢墨珩可是个严厉的先生,她事先没打招呼就和邢惊蛰商量好了今日不上课出去玩儿的事儿,这时候还不知道邢墨珩要怎么惩罚人。
当下穆云杳就苦了脸,孩子似的拽着邢墨珩的衣袖央求他,“不是情况特殊么,就这一次也不行?”
说着一个眼色,那头邢惊蛰就也抱住了邢墨珩的手臂不松手,一双还有些泛红的眼睛期待的望着他。
他们两个的来往,邢墨珩如何不知,当下心中好笑,面上却故作严肃,“也不是不行,不过……”
“不过什么,你说什么我们都答应,”穆云杳答应的事儿就不想反悔,又想带着刑惊蛰散散心,想也不想就应下来,还问刑惊蛰,“惊蛰,你说是不是?”
邢惊蛰听了,自然用力点点头。
邢墨珩却吊着来年个人的胃口,沉吟了一会儿才到,“那这样,惊蛰明日交一篇规范的恶策论,你……”
邢墨珩转身就对上了穆云杳明亮的眼睛,脱口而出,“你做一顿饭给我吃。”
“啊?!”穆云杳一惊,这与她做饭有什么关联。
邢墨珩却不解答,只道,“那不如就算了吧,今日还要练拳习字的。”
穆云杳见他一板一眼的样子,当下就应了,“成!甭说一顿饭,就是山珍海味满汉全席,也给你做!”
在穆云杳和邢惊蛰的保证下,三人终究还是来到了街上。
今日仿佛是知晓了他们要出来闲逛似的,街上的小摊子都多了不少,杂耍的,算命的,不一而足。
翳婵在一个据说西域来的摊子上驻足了许久,最终挑中了一块儿两指宽红彤彤的石头颈链,好奇的拿起来,“这石头可是染料染的?”
说着还习惯性的拿到鼻子边儿问了问,皱了皱眉,倒是没有染料味儿,可怎么这么红?
那长了一个挺高鼻梁,颇有些抑郁风情的商贩凑过来,笑嘻嘻的,“小姐好眼力!这可不是什么染料,是西域特产的一种血石。”
说着大讲了一通这石头的独特之处,“小姐手上拿的更好,看她的形状,在我们西域啊,这样的石头可以做聘礼的!不少姑娘小伙特意寻了来要送给心上人呢!”
原本正抱着邢惊蛰看一张面具的邢墨珩,听到这话突然凑过来,长手一捞拿过那石头,并着手里刑惊蛰选好的面具一齐递给商贩,“这两个,包起来。”
那商贩一看来了大生意,连声应好,包的整整齐齐。
见穆云杳侧头看着自己,邢墨珩状似随意道,“惊蛰还要看杂耍呢,走吧。”
说着就将那包好的颈链,一股脑的塞到穆云杳怀里,抱着邢惊蛰率先走在了前面,想到什么,又落了两步回来,拉上穆云杳走在身侧,小心的将人护住。
穆云杳将包好的小盒子放在手心,总觉得那热热的温度一道烧到了耳朵上,看向邢墨珩,后者又似乎并不在意。
穆云杳掩饰的看向身侧去,眼前一片杏粉色的裙角一闪而过,脚下一顿,穆云杳吃惊的看过。
邢墨珩有所察觉,停下来问道,“怎么了?”
穆云杳这才回过神,摇摇头,“没什么,走吧。”
她一定是眼花了,方才那人,瞧着怎么像是翳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