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裴少北一眼,从他手里接过扩音器,开口又道,“为了做到公平公正,为了让所有人,包括死者都能得到安息,我给你们推荐一个人,全程实时播报,绝不做假,许坤,你觉得,这样合不合理?”
我将矛头指向许坤,而许坤却微微一怔,笑的有些牵强。“顾老师,你说真的?”
“当然!”我点了点头,“你三番五次的找我,希望我劝服裴少北替你接下这个案子,如今我如你所愿,而且,让你全程播报,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难不成,这个并不是你的目的?如果是这样,那我就有些好奇,所有人都在为傅军凡的案子含冤,而你却似乎更想擅动民众和校方开战,如果我猜的没错,你想要的并不是一个真相,而是民众围攻校园,校园武力镇压,造成血流成河的精彩画面吧!”
许坤的脸色有些难看,他紧了紧手里的相机,神色阴郁,“顾老师,你这是想孤立我,让我成为众矢之的,你这顾左右而言他的本事还真不小!”
“怎么会是顾左右而言他?”裴少北结果话茬,“你不是一直在要求给傅军凡的死一个公平的结果吗?顾晚已经答应了,而我也决定接手这个案子,一切都是按照民众的心愿去做,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们在言他?那么你这个他又是什么?”
许坤这下彻底慌了,那些记者也不是笨蛋,有人跟自己抢什么都行,就是不能抢头条新闻。凭什么他们苦哈哈地跟了那么多天,最后却让一个毛头小子占了便宜,还真的捡漏不嫌事大。
“裴律师,既然你决定受理这个案子,那我们也就放心了,我们都知道裴律师在业内的名声,一定会公平处理这件事情。而且教育局局长已经表态,相信学校也会给出一个完美的解释。我们这群人为的也是净化校园,希望裴律师和顾老师在解决这件事情的时候,能够公开公平处理,也好对我们这些民众有一个说法!”
人群里一个年资稍长的人站出来说了这番话,那些小记者自然也不是傻子,有坡就下,难不成还真要为了一个新闻配上命吗?又或者说,为了别人的新闻,这决对不是他们能够容忍的。
有一个选择退步,众人的热情很快就消散下去。我心里刚松了口去,却突然听到身后有个声音大喊了一声,“梓乐,小心!”
我几乎瞬间感觉到有东西朝我这个方向砸过来,我想也没想就将裴梓乐一把拉到自己的身后,随后眼前一黑,脑门一热,一股艳红的液体子额角滑下,眯了眼睛。我拼命摇了摇头,恍惚中看到裴少北和裴梓乐两个人的脑袋在我眼前晃啊晃的,下一秒便没了意识。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是在医院里,裴少北握着我的一只手,身体半趴在病床边,睡得很沉。
我觉得头昏昏的,下意识地想抬手去摸一摸,刚一动,裴少北就醒了过来。
“顾晚!”
裴少北急急的唤了我一声,布满血丝的眼睛,带着担忧和浓浓的歉疚。
我想咧嘴笑笑,却发现嘴干的难受,嗓子也是火烧一般,我艰难地说了一句,“我没事,想喝水!”
裴少北立刻起身给我倒了一杯温水又扶我坐起来,我咕咚咕咚喝了个精光,这才变得有些精神,拒绝了裴少北让我再躺下的举动,虚弱地靠在床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脑门,果然是缠着厚厚的纱布。
我看裴少北很是担心,忍不住调侃道,“裴少北,你说我平时脑袋就已经不好使唤了,这一次又出了那么多的血,会不会变得更白痴,到时候,你可不准嫌弃我!”
裴少北苦笑,伸手想拍我一下,最后却是落在我头上,轻轻揉了揉,一本正经地回道,“不会,我不会嫌弃你的!还有,谢谢你,顾晚,谢谢你!”
“梓乐是不是没事了?”我见他如此,心里也放松下来,看来裴梓乐是没事了。
“没事了,只不过疲劳过度,精神压力过大,你昏过去之后,他也接着昏过去了,要不是黎纲,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把你们俩一起送到医院里。”
“你是说,黎纲?”我疑惑地歪头看他,见他点了点头,随即脑海中有个声音适时响起,我忍不住问了句,“裴少北,提醒梓乐小心的那个人,是不是也是黎纲?”
裴少北又点了点头,“是,是他,黎纲并不是太坏的人,只不过有的时候太过强势。我也跟你说过,裴家和黎家的关系,并不差!而黎纲,小的时候还抱过梓乐,所以,他应该是不舍得让梓乐受伤的!”
我心里顿时感慨万千,对于黎纲这个人,却是有些改观。我原本以为,他是一个唯权势为尊的人,没想到也有这么人情味的时候。
“凶手是谁?是不是许坤?”我又问了句。
“是!”裴少北点了点头。“一个想红想疯了的人,我倒是想看看,他这一次怎么脱罪!”
“其实他挺有才华的,可惜,就是太好高骛远了!”我叹了口气,想起第一次见到那个纤瘦少年的模样,也是意气风发,带着满腔理想的,即便那种理想太过现实,太过尖锐,可是也不得不说,他将人生看得通透,看的明白。只不过,自己,没有活的明白。
“裴少北,如果可以的话,不要起诉他了。我也没出什么大事,他那么年轻,未来的路还很长,如果就这么毁了,我都替他可惜!”
我说出自己的想法,却也没有强迫裴少北接收,我知道他这个人,对自我保护有多强,对自己身边的人,绝对是护短护到极致。虽然我没什么事情,可是当时的情况却是太过凶险。
“这些事情你就别想了,好好养身体,你就不知道自己是个孕妇吗?那么危险的地方,你一而再再而三地闯进去做什么,难道就不能相信我能处理好吗?”裴少北见我没什么大碍了又开始恢复训斥的样子,叉着腰黑着脸,我却是一点儿都感觉不到害怕。
我嘟了嘟嘴道,“你这话问的真是奇怪,如果我和梓乐在里面,你能安心呆在车上吗?下一次如果再出这样的事情,我还是会钻进去,凭什么你们在前面冲锋陷阵的,我却要躲在后面当缩头乌龟!”
裴少北被我的话气乐了,无奈地叹了口气,“你是病号,你是孕妇,我不跟你计较!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
“现在几点了?”我一边点头一边问道。
“下午三点多吧!”裴少北随口答了一句,“你在这里休息,我去给你买些吃的!有事记得叫护士,你出事,我没敢告诉你爸妈,他们年龄大了,你爸爸身体又不好,我自作主张没说!”
我点了点头,“没说就好,我还真怕他们跟着我担惊受怕那!”
裴少北的眸色微微一暗,没再说什么,给我掖了掖被角,转身走了。
裴少北还没回来之前,病房里来了一个不速之客,倒是让我极为诧异。来人时绍翎,裴少北的母亲,我正无聊地坐在床边等裴少北,她就那样缓缓走了进来,依旧昂着下巴,依旧高贵的不可直视。
“阿姨,哦,不,绍教授,您怎么来了!”我有些窘迫,想下床又觉得自己缠着个病号服太不雅,只好歉意地笑了笑,心里却是极度担心,她不会是来兴师问罪的吧?
“你的头没事吧?”绍翎没有坐下,就站在病床边两步开外的距离,冷冷地看着我,面部不带任何情感。我一时之间不知道对方这话的意思,是关心,还是说另有他意?
“没事了,就是擦破点皮,流了点血,我,我皮糙肉厚的,没事,没事!”我连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面对绍翎,我有太多胆怯的原因,无论是那次会所里的示威,还是上一次别墅里的讽刺,都总觉得,自己无论穿了什么站在这个女人的面前都好像是赤裸裸的。
“哼,没事就好,总不至于拿这点伤,来要求这个要求那个吧!”绍翎冷笑一声,却是将目光落在了我的肚子上,神色不明。
我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将被子又盖了盖。
“我过来没有别的意思,我知道少北刚刚离开,我并不想因为你和我的儿子之间闹的不愉快。但是,我还是将丑化说在前头,少北和你不合适。无论是我,还是少北,都明白这个道理。他不说,不代表不知道。裴家,不会要你这样的女人,而你,也不适合裴家!”
我怔怔地听着,不知道如何反驳,或者说不用反驳,这个道理别说是裴少北明白,我也明白,从第一次去裴家的时候就明白,我和裴少北之间差的那些距离,我用全身心的爱也无法去连接。
可是,,明白是一回事,能做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这个道理我懂,裴少北懂,我相信绍翎也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