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穆余清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对着五城兵马司的指挥怒声喝道:“吴大人!还不动手?!给本王将这万民庄围起来!”
“我没有面圣之前,你何来的资格对万民庄动手?”薛亦晚这一句话让五城兵马司指挥吴平川为难地看了眼穆余清。
穆余清怒不可遏,“动手!”
马蹄声很快接近,突然一声娇呼响起,“慢着!”
薛亦晚抬眸,竟是见到了多日不见的封玉起。
“晋王殿下这么急,难道是怕亦晚抢了殿下的功劳?”封玉起翻身下马,走到了薛亦晚身边。
穆余清冷冷望着封玉起,他是知道的,这位封家大小姐向来我行我素,况且封家看样子是不打算站在自己这边了。
“封大小姐这是什么意思?违抗皇命?”
封玉起回眸望了眼薛亦晚,示意她没事,随后朗声道:“皇命?我只记得皇上开口允诺亦晚七日之期,今日,亦晚应当面圣,晋王这么急着来,是要截胡?”
一时之间吴平川更是头疼了。
“吴大人,你可是得了皇上金口玉言此刻对万民庄动手?”封玉起挑眉望着吴平川。
她自然是打听清楚了才赶来为薛亦晚找场子。
薛亦晚松了一口气,本来她都打算要和穆余清僵持到底了。
吴平川轻咳了两声,两边他可是都惹不起,只好折中道:“本官是……只是奉旨跟随晋王殿下前来万民庄。”
薛亦晚信步上前道:“我会进宫面圣,在结果出来之前,吴大人最好还是三思而后行。”
这话虽平缓无起伏,但其中冷意还是刺得吴平川脸色微变。
这时候,穆余清的脸色已经黑沉。
但不等他开口,封玉起已经拉着薛亦晚要走了,“亦晚,我送你去。”
薛亦晚转身对初七道:“去告诉孙掌柜,我进宫了,他会知道怎么做的。”
初七郑重点了点头,返身疾步往里而去。
封玉起令人牵过一匹马,笑道:“还是我哥说了,你竟然会骑马,我还以为这京都城的大家小姐都只懂琴棋书画。”
薛亦晚清浅一笑,“有时候骑马快一些,因而就学了。”
封玉起看薛亦晚是越看越顺眼,她讪笑道:“这没什么,本来我早就要来了,只是因为上回的事……我被我哥关在了府里闭门思过了。”
“多谢阿起了。”薛亦晚接过缰绳翻身上马,两人一前一后往南城门而去。
到了宫门口,下马后薛亦晚对封玉起道:“阿起就不必进去了,这件事封家要避嫌。”
封玉起看着宫门,想到了自己大哥的话,点了点头,“好,亦晚,只是……你有把握么?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们封家一定会出手相助的。”
薛亦晚正色道:“让阿起担心了,这件事我已经有解决的法子了,今儿是真切来复命的。”
封玉起转忧为喜,“我就知道亦晚你可以的!”
薛亦晚道别封玉起,这才跟着一个候着的宫人进去了。
一个时辰后,薛亦晚退出了御书房,徒留下身后的议论纷纷。
而薛亦晚却是面若清月缓步而出,似是没有听见那些声音。
她早就预料到了,不管自己治不治的好,在昭文帝的心里早就有了决策。
恐怕自己控制不了局势再拖穆君毅下水,这才是有些人想看到的吧?
看来前头候着的人,薛亦晚脚步一顿,“林嬷嬷?”
林嬷嬷屈膝行了一礼,“二小姐,太子殿下让老奴前来传个信儿。”
“殿下已经知道了?”薛亦晚垂眸。
林嬷嬷心里也捉摸不准自家主子的心思,分明对薛二小姐是特殊的,这突然又像是躲之不及了……
“是,殿下说了,二小姐可以不必去东宫复命,直接会万民庄即可。”
薛亦晚轻咬着唇,又像是松了一口气。
反正自己也不想这个时候去面对穆君毅这位主了,她点头,“那就劳烦嬷嬷跑这一趟了,我这就出宫了。”
“二小姐……”林嬷嬷喊住了要转身的薛亦晚。
薛亦晚微微回眸。
“少了二小姐在东宫,殿下这阵子胃口不太好。”
薛亦晚一愣,片刻后如医者般郑重道:“嬷嬷不必担心,天气热了,殿下少用一些饭食也能败败火。”
望着扬长而去的薛亦晚,林嬷嬷只能暗自感慨了,这两位主还真是……
回到万民庄,外头的帐篷之类的都已经收了个干净,检验的太医也笑着和冯远一道出来了。
看到薛亦晚,几个太医眼前一亮,纷纷上前来一阵寒暄。
薛亦晚倒是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是淡然处之,回了几个医学方面的问题,让几个太医称赞不已。
“到底是薛太医的女儿,虎父无……哎哟……”一个太医刚要说下去就被人踩了一脚。
众人这才想到薛正平已经开口要将薛二小姐除族了!
闹了个没脸,众人都讪讪的,倒是薛亦晚轻轻一笑化解了尴尬,“劳烦诸位大人走这一趟了。”
“不敢不敢!后生可畏啊!这次的疫病可都是薛二小姐的功劳,等到疫病过去,皇上必然会褒奖于薛二小姐!”
“是是是!这次可都是薛二小姐医术高超呐!”
……
等到太医们走后,薛亦晚和冯远也道了谢,这些日子以来运送的米粮药材等物皆是有了冯远的关照才顺利。
冯远笑道:“只要薛二小姐不记恨于大理寺上回和薛家的过节……”
“那件事冯大人是奉旨行事公事公办,亦晚省得。”
薛亦晚知道冯远向来行为圆滑,但前世始终都没有站在穆余清那边,最后被自己设局,落得个是辞官归隐的结果。
“既如此,本官就带着人回衙门了,这里还留了一些人手,二小姐可以调用。”
薛亦晚再次道谢。
等到冯远走后,如意也冲了出来,“小姐!你总算是回来了!可担心死我了!”
如意红着眼眶将薛亦晚上上下下都看了一遍,“还好都好好的,因为担心小姐,我连最爱的狮子头都没吃得下……”
薛亦晚点了点她的额头,笑道:“好,这就去开饭。”
如意闻言一喜。
薛亦晚看到一旁沉默站着的初七,轻笑道:“也要谢谢初七。”
初七低下头,可脸上还是浮起了两团红晕。
这次的事情如意也看出了初七的忠心,毕竟敢在权贵面前还冲到小姐前面保护,这一点就足以让人钦佩。
如意眯着眼睛笑道:“初七,我也给你留了狮子头,一起来吧。”
初七局促地握着拳,“我还要去……”
“去挑水?今儿的水够用了!”如意不由分说地拉起了初七,“走!庆祝小姐平安回来,我们开饭!”
薛亦晚望着眼前这一幕,笑意直达眼底。
“小姐,那几个太医今日来一个个都看傻了!特别是那药引,他们一个个攥着良姜不放手呢!”如意一边笑一边说。
薛亦晚抿嘴一笑,的确,前世连她自己都是到了最后以身试药才试出了良姜,只是那时候疫病已经大规模扩散了。
好在自己早就借着陈氏的法子留了后路,不然她一个没有资历的庶女又哪来的这么高明的法子,这一点倒让人猜忌。
这时候的薛家却很是气氛紧张。
啪——
一只精美的汝窑游鱼戏水白瓷盏被狠狠掼在了地上,茶叶渐得满地都是。
几个小丫鬟吓得忙跪下来收拾着。
支使走了几个丫鬟,一个身着棕衣的圆脸婆子上前替盛怒之际的陈氏捏着肩,劝慰道:“夫人何苦自己气坏了身子。”
“金嬷嬷,你才回府根本不知道,那个贱种她居然利用我设的局给自己找台阶!”
陈氏想到外头流传的消息就一阵气恼,什么梧桐树倒,什么苍天显灵,都快把薛亦晚说成活菩萨了!
她简直恨不得撕烂薛亦晚那张嘴!
那梧桐树下埋的木匣是她派人埋的,里头的东西没了不说,居然还被这贱人做了手脚!
金嬷嬷手里的动作也放缓了,“夫人,依老奴看,这二小姐只是个庶女……”
“在老爷眼里,她可不仅仅是个没地位的庶女!当初为了一个方子,要不是我拦住了,老爷可就要将她记在我的名下了,那她可就和兰儿一样是嫡女了!”
陈氏气得胸口猛烈起伏着,“一个生母都不知道死在哪里的私生女,居然还敢觊觎薛家嫡女的位置,你说我怎么继续忍?!”
金嬷嬷也皱起了眉,“老奴也想不到,原先二小姐瞧着极好拿捏,可没想到回来后听说了这么多的事情,倒像是变了个人……”
“恐怕她是蓄谋已久,在薛家装了这么多年的傻子,如今风光了就藏不住狐狸尾巴了。”陈氏的面孔因为愤怒而扭曲。
“夫人,那这件事要不要戳穿?”
“戳穿?戳穿了我薛家还要不要脸面了?”陈氏不耐地摇了摇头,“摆了,暂且让这贱人得意一阵子吧。”
“可……夫人,那除族一事?”金嬷嬷也听说了,老爷居然亲自写了除族的手信,只等着正式开祠堂可就是坐实了!
陈氏咬牙切齿道:“现在皇上那里还没个定论下来,如何将她除族?现在她是个有功劳的,只怕这件事要不了了之了。”
这时候同样愤懑的事薛安邦和薛安兰兄妹二人。
“大哥别喝了!事情都这样了还是赶紧想象办法啊。”薛安兰夺过薛安邦手里的酒壶。
薛安兰嘲讽一笑,“你出去瞧瞧,那些人可都口口声声说我有个好妹妹呢!”
薛安兰听到这话气得一口气差点上不来,是啊,可不是有个好妹妹嘛!
“我可丢不起这个脸了!”薛安邦夺回酒壶又是一通猛灌,“除族?别想了,我看这个贱种现在是要得意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回来还要踩我们一脚。”
她猛地拽下身边树枝上的一朵迎春,“我们薛家做了这么多,最后居然全被她一个贱人抢了所有的功劳!”
“我明天就去找柳如烟,分明说好了会制住这个贱人的,谁知道居然被她这么容易就破解了,真是可恶至极!”
薛安兰狠狠揪着手里的花,直揪得花瓣零碎才觉得心里痛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