祺贵妃感受到蒋小鱼那研判的目光,眼眶又是一热,倾身对景文帝低语了几句,景文帝难以置信的看向蒋小鱼。
她真的是雪俪?!
难怪会与昭妃长得如此相像。
可是如果现在告诉她她就是西辽的小公主雪俪,她能够接受吗?毕竟当年昭妃是他亲自下旨赐死,而她也险些被沉塘。
祺贵妃意味深长的看向蒋小鱼,而后又对景文帝道:“皇上,不如今晚就留和雅郡主宿在宫中,就在臣妾宫里的群芳阁,臣妾与她好好谈谈,看看她是否知道此事。若是知道,臣妾看看能不能让她与皇上相认;若是不知道,臣妾也能好好劝劝她,跟她解释当年真的只是一个误会,皇上这些年一直心有愧疚。”
景文帝被戳中痛处,面上闪过悲痛的神色,握着酒杯的手因为太用力指骨泛白,那件事他也在冷静后派人仔细的查,可是一点儿蛛丝马迹都没有查到,以至于这么多年昭妃与侍卫私通苟且之罪迟迟没有昭雪,他也一直活在自责和歉疚之中。
这份自责和愧疚让他越发的宠爱祺贵妃,甚至将对昭妃的爱意尽数都给了祺贵妃,连对雪俪的那一份爱也都给了太子。
“好,只是若留她宿在宫中,只怕这忠义王也会留宿,宫中向来不留男子,只怕此事并不好办。”景文帝反复斟酌,道。
祺贵妃凝眉想了想,“和雅郡主就交给臣妾,忠义王便交给太子吧,毕竟太子去了一趟大邑,听说与忠义王也有些交情,两国如今联姻,势必会在军事上也多有交流,而忠义王又是一个心存百姓国家的人,以此,应该可以绊住忠义王。”
景文帝面上神色稍缓,见蒋小鱼直直的看过来,面上快速浮上慈爱的神色。
蒋小鱼嘴角浮上薄凉的笑意,这祺贵妃果然有古怪,竟然百般想要将她留在宫中,看来还真的要留下来才能知道祺贵妃是善是恶,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宴会之上,舞姬跳着新学的水袖舞,可是因为身形不如中原女子纤细婀娜,水袖舞跳得不伦不类,蒋小鱼原本就对这些没什么太大的兴趣,此时更是单手支着头,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
丞相查木没有想到他的苦心安排竟然换来蒋小鱼的如此不屑,心里觉得憋闷,又想到在大邑的时候她可是在三国出尽了风头,凭那个什么孔明锁,什么魔方的将他贬损的一文不值,人才刚刚回到西辽,失了颜面这件事便传得满朝同僚尽知道。
所以,听说大邑派来联姻的使节是忠义王,且有可能和雅郡主也会跟着一起,他便绞尽脑汁的想到底什么是和雅郡主解决不了的问题。
正好,番邦进贡了十只骆驼,都是骆驼中的极品,便用这骆驼来难为她一下。
在舞姬一舞结束后,他走出席位,清了下嗓音,“皇上,臣自从行宫时被和雅郡主的聪明才智所折服后,便是日日希冀能够再见和雅郡主一面。”
蒋小鱼浑身一阵恶寒,尼玛!你特么又憋着什么坏心思?
“正逢番邦进贡了十只骆驼,咱们西辽没有适用的秤,不知道和雅郡主是否有办法帮忙称出十只骆驼的总重量。”查木阴阳怪气的说完,阴恻恻的看了一眼蒋小鱼。
底下议论声四起。
苏瑞寅眸子微眯,目光在查木那一副小人得志的脸上快速掠过。蒋小鱼瞪了一眼查木,这个老东西还真是心胸狭隘,心眼比针鼻儿还小,不过这可难不倒她,想当初曹冲称象那可是经典啊。
看着查木莞尔一笑,“查木丞相连这点儿小事都处理不好,以本郡主看不如提前告老还乡去塔哈放羊吧。”
她这一句话引来一片哄堂大笑,查木脸色倏忽变得十分难看,正想开口反驳,瞥见景文帝看着蒋小鱼那充满柔情的目光,心下快速计较,所谓圣心难测,他可不想自己的仕途之路就折损在此,只得忍下这口恶气,“和雅郡主可别光说不练嘴把式。”
蒋小鱼呵呵两声,“想要称出骆驼的总重量并不难,只需要一片池塘,一条船,数块石头。方法更是简单,连白痴都会。”
这话可谓说的绝妙,若查木还在此事上计较,那么便不如白痴,若他听懂了,也称出了骆驼的总重量那么便是与白痴等同。
查木脸上如同便秘,狠狠吸了一口气,才没有让自己翻着眼睛背过气。
蒋小鱼冲他眨眨眼睛,丝毫不掩饰心里的讥嘲,轻咳一声,“将其中一只骆驼赶到船上,在船上标出水面到船舷的深度,再将骆驼赶到岸上,用石头装满船,直到船舷上所标注的刻度与水面齐平。这时候就可以称出石头的重量,所有石头的重量之和便是一只骆驼的重量,同理,骆驼二、三、四……往后就不用我再教了吧?如果没有石头,用沙子最合适不过。”
查木没有想到困扰了他多日的问题就在蒋小鱼这三言两语之间轻松解决,双目因为惊讶而瞪得滚圆。
蒋小鱼冲他微微一笑,“难道查木丞相没有听明白,还是说西辽连称一块石头的秤都没有?”
景文帝没有因为她这话里话外的贬损而龙颜不悦,相反还大笑着要重重赏赐蒋小鱼。
蒋小鱼淡淡一笑道:“不过举手之劳,如今西辽与大邑算是结交友好,互相帮忙是应该的。”
景文帝没有想到她小小年纪竟然能够说出这般豪爽的一番话,越发觉得她的豪爽是源自于身体里西辽的血液。
祺贵妃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心里却是对蒋小鱼赞赏有加,不愧是昭妃的女儿,睿智、聪明、美貌、胆识……她的身上多了许多昭妃不曾有的东西,难怪会让向来冷情嗜血的忠义王如此疼爱至极。
宫宴结束之前,有宫人端着醇香的马奶酒走入殿内,一众朝臣都说这马奶酒格外香醇,蒋小鱼却只是挑眉,象征性的用舌尖轻舔了一下。
方才祺贵妃与景文帝窃窃私语的时候,蒋小鱼便通过唇语秘籍知道了他们的所有谈话内容,如今宫宴已近尾声,如果祺贵妃要将她留在这宫中,怕是只能在面前的这一碗马奶酒里动手脚。
可是她向来不喜欢被人牵着鼻子走,活脱脱一个傻子,所以这不按常理出牌,倒也能试探祺贵妃一二。
祺贵妃没有想到蒋小鱼竟然只是舔了一下那碗马奶酒,袖下的手用力收拢,“和雅郡主不喜欢马奶酒?”
蒋小鱼微笑道:“来西辽的路上喝过一回马奶酒,不知怎么回事,竟然睡得昏天暗地,阿寅给我定了规矩,以后切不可再沾酒。”
苏瑞寅眉头一拢,他何时给他的王妃定过这个规矩?轻咳一声,端过她面前的马奶酒,“贵妃娘娘,这酒便由本王代王妃饮下。”
碗口刚刚碰到嘴唇,苏瑞寅眼底神色倏忽变得暗沉一片,抬眸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极力维持着平静的祺贵妃,一口饮尽。
祺贵妃脸上的笑容有点儿虚,蒋小鱼心里冷嗤一声,忍力也不过如此,倘若当初昭妃的事情真的是祺贵妃设计陷害,那么这景文帝的智商也不怎么高,竟然能让一个昭仪一步步成了贵妃,她的儿子成了太子。
虽然说屠亚庇的确有当太子的资质,可如果祺贵妃不在贵妃之位,恐怕这太子之位还要有一番角逐。
苏瑞寅看了一眼蒋小鱼,冲她眨了下眼睛,在桌案下拉过她的手,在她手心里写下:有鬼。
蒋小鱼不动声色的继续看今晚宫宴的最后一支顶碗舞。
宫宴结束的时候,蒋小鱼就要随着苏瑞寅离开时,祺贵妃忽然唤住了蒋小鱼,蒋小鱼回眸,“贵妃娘娘有事?”
祺贵妃点头,“此时天色已晚,不如和雅郡主便留宿宫中。”
蒋小鱼皱眉,“这恐怕不好吧,若我留宿宫中,阿寅也势必会留宿在此,可是宫中落锁后向来不留男眷。”
这时,屠亚庇来到苏瑞寅面前,“忠义王,本殿有些军事上的事情想与忠义王探讨一二,就在本殿的东宫,探讨之后,自会亲自引着忠义王去寻和雅郡主。”
苏瑞寅想到与蒋小鱼的约定,眼底浮上担忧,却也只是转瞬便消失不见,“小鱼儿……你便先留在宫里,一会儿我便去寻你。”
蒋小鱼点头,“那好吧。”
祺贵妃便与蒋小鱼乘软轿回了寝宫,甫一踏入寝宫,蒋小鱼脸上便是冷沉一片,直视向祺贵妃,“贵妃娘娘千方百计想要将我留在宫里所谓何事,不妨直言。”
祺贵妃怔了一下,挥退所有人,只留下贴身伺候的宫女,“这么说你也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屠亚庇告诉你的?”
蒋小鱼淡漠的看了她一眼,“我的梦告诉我的,只是那支鹰骨龠证实了我的梦的真实性。”
祺贵妃脸色忽然一僵,不由得拔高了声音,“梦?!”见蒋小鱼目光越发凌厉起来,不由又缓下了声音,“不知道那是怎样的一个梦,梦里又都有什么?”
蒋小鱼不动声色的勾了下嘴角,“梦里有一个五岁的小女孩,粉雕玉琢的十分可爱,还有昭妃以及西辽皇帝。”
祺贵妃的脸色褪的干干净净,不由得扯碎了手里的帕子,“还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