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太女(1/1)

纳兰蓝也不往心上去:“都起吧!我不在乎你们以前拥护谁,只要给我记住了以后该拥护谁就够了!都给我尽力办差,以前的事就这么揭过去。谁给我贪赃枉法、不老实做事,别怪老子心狠手辣!”

纳兰蓝终于可以带着一大溜人跑到东宫,一进门就扯着嗓子喊:“大哥!大哥!”

桃清河带着程成和阮轻云从侧殿里匆匆走出来:“喊什么!你现在可是太女殿下,给我注意点儿礼仪!”说着上前两步就要拜:“草民……”

纳兰蓝冲上去一把扯住桃清河抱怨:“你再拜!你再拜一个!你看我敢不敢跪下来给你磕头,不膈应死你!”

“再胡说!”这几天真是吧拜教了,越教越倒溜!桃清河恼得脸色都变了,伸手就往太女殿下脑袋上呼了一巴掌,“你要我的命不要?”打完了看见后面跟着的一大溜人那愕然欲死的脸色,后悔得恨不得立刻也去死一死。

一群人中,泊牵咳嗽两声插了句:“殿下如果不喜清河兄跪拜,只需下令从此后免了清河兄的礼即可。”

纳兰蓝瞥了他一眼:“准奏。”

泊牵呛住了,众位大臣纷纷低头,不忍猝听。这准奏不是这么用的啊殿下!

桃清河顿时觉得脸都丢到姥姥家去了!

吸气,呼气,努力平静自己,桃清河一边走一边在纳兰蓝身边低声想办法:“阿九,你这么不行。你得放一个信得过、熟悉朝政和曌国官员、宫廷礼仪的人在身边,随时提点些。”

纳兰蓝扭头问:“谁?”大哥是什么样的人她清楚,既然提,自然是确实需要,而且应该已经有了人选。不管这个人是谁,大哥选的人,她放心。

桃清河却并不自作主张:“泊牵和希音,你更属意哪一个?”

纳兰蓝脚步顿了一下:“希音吧,他闲着没事儿干。”泊牵还担任着户部尚书呢,忙。

桃清河脸黑了一下,忍了忍:“他那是含冤莫白。你得先给他平冤。”

“哦。”纳兰蓝心说我也没说他不冤啊。但他现在闲着不也是事实?想想还是别惹大哥不高兴,省得又拍她脑袋,也就没再犟嘴,“那给个什么官儿?”

“先给个内书房行走就好。”

“内书房行走?”这是个神马官职?纳兰蓝拼命回忆当年桃清河教导自己的内容里,内书房行走是个什么官儿。

桃清河见她那副模样,咬牙忍住又想揍她的冲动:“就是帮你接收、传递、整理大臣们的奏折的。所有呈上来的奏折,他可以先给你梳理一遍,分清楚轻重缓急,方便你批阅。”

哦,国务院秘书啊!这个可以有!

扭头就冲后面嚷了一嗓子:“吏部尚书在不在?去,宣布任命:任希音为内书房行走!把人找来,即刻上任!”

后面一个官员赶紧出来领命,纳兰蓝大略认了下这吏部尚书长啥样儿,挥挥手让人走了。扭头,讨好地看桃清河:“大哥,我办事效率高吧?”

桃清河默默地在心里为自己焚香,大概从今日起,自己这干政佞臣的名声是背定了!

内侍引导着纳兰蓝进了一间大殿,纳兰蓝环顾一圈:“这就是内书房?太子办公的地儿?”

内侍忙躬身应是。

纳兰蓝表示知道了,然后回身,一挥袖子:“国师和五位托孤大臣进来,其他人先在外面等着。”

桃清河彻底放弃了替九弟和自己留一点体统的努力,得了,这礼仪和规矩慢慢教吧,靠今天一天就瞬间提点过来,做梦呢。

大殿极大,往里走好远才是真正接见人的地方,倒也不怕大殿外面台阶底下的人听到。纳兰蓝让伺候的宫人全部退下,只留了阮轻云和程成在跟前伺候,又亲自仔细确认了环境安全,才往正位的椅子上撩袍子一坐,变了脸:“谁来给我说说,天魔教的事是怎么回事?”

奶奶个腿的!要不是她亲自在祭台上给玉琳琅撑腰,今儿个麻烦可就大了!

女丞相薛素衣一身青色云锦裙袍,率先跪下:“臣等失察、护主不力,请太女殿下责罚!”

禁军统领张咸立刻下跪:“皇城之内、宫城之外的安全守卫归臣管辖,是臣失职!”

眼看着一个二个都要抢着下跪,纳兰蓝一拍桌子:“都听不懂人话是不是?老子问你们天魔教是怎么回事,没问你们今天的事谁该被追责!”

殿内瞬间静了一静。接着,还是薛素衣率先稳住了神,整理了一下禀道:“启禀太女殿下:天魔教据传古已有之,似乎是从曌国有神力相传起,便有天魔被锁在曌国境内,每当朝堂生乱时,天魔便会趁机为祸民间。据说天魔教内秘传邪术,可控制人的心神,与我皇室血脉天生神力有所相似。”

禁军统领张咸补充:“以往幻殿人手充足,曌都之内遍布幻卫,天魔教无机可乘,从未在曌都大肆生乱。此次料想是幻殿覆灭之事被天魔教所知,才有今日之险。”

礼部尚书魏同知也上前补充:“天魔教也不是仅仅蛰伏于我曌国。据说如今各国境内也偶有邪术踪影,难说不是天魔教的余孽。只是那天魔一直便是被锁在曌国境内。”

纳兰蓝:“锁在哪里?”

众人面面相觑:“这个……无人知晓。”

纳兰蓝看向始终一言不发的玉琳琅:“国师也算不出来?”

众人眼睛一亮,是啊,每朝每代都是天算子大人测算出天魔的大概方位,然后朝廷严加防范的。现在咱们也有天算子啊!

玉琳琅淡淡地道:“已算过,大致在西北方。”

纳兰蓝鄙视:“那不就是算不出来?”让你坑我!既要让老子上位还不信任老子,搞事哦?

玉琳琅眉眼微抬看了纳兰蓝一眼:“历代天算子也只知大概方位。不过属下以为,殿主当更加清楚才是。”

纳兰蓝猛地想起自己刚刚继任了手下只有玉琳琅一个长老的幻殿殿主,奶奶个腿!

天算子什么的,那时候自己从探天塔里冒充天算子出来的时候,的确被玉如茵评价过一句:半神之体,天赋十倍于历届天算子!

纳兰蓝鼓着眼睛瞪着玉琳琅说不出话。玉琳琅调开视线,掩藏起眼底的一丝意味不明。

“这个先揭过。都起来吧。”纳兰蓝从不在没进展的细节上纠缠,“郑伯,你那个女儿是怎么回事?”

从头到尾一直脸色苍白的安平伯郑黯钧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神色憔悴:“罪臣……对不起殿下!对不起王爷!”

纳兰蓝没像刚才一样喝止他,而是亲自起身把他硬是从地上扶了起来,拉着他的手臂诚恳地说:“郑伯,不要把一切的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你为越王、为曌国、为我、为芹儿所做的都已经够多了!郑芹儿从三岁起就离开你养在宫里,虽然你时常过去照料,但毕竟不是守在身边看护着,她跟你离心一点也不奇怪。我只是担心如今她让你失望,你会伤心!”

一席话竟说得安平伯老泪纵横:“殿下!臣……臣失察啊!”

为什么一直表现得怯弱不堪的女儿最终会是这样,他也不明白,他也不明白啊!

纳兰蓝皱眉看着情绪不稳、陷入伤心自责中难以自拔的安平伯,想了想,果断道:“不等他们慢慢审了,我自己来!程成你去,到外面问问谁负责的,把郑芹儿给我带来!”

程成赶忙去办,不一会儿由女刑部尚书亲自带人押解了已经被制住全身穴道的郑芹儿过来。

郑芹儿人还是醒着的,脸上带着一种豁出去的邪笑,只是全身无力地摊着。安平伯看了一眼,难过地转过了眼。

纳兰蓝半点不耽误时间,提起郑芹儿放在一张椅子上,自己坐在了她对面,盯着她的眼睛,一手按在她的头顶:“你叫什么?”

“我叫郑芹儿。”郑芹儿脸上的邪笑消失了,整个人看起来干干净净,既不凶恶,也不怯弱。

阮轻云和程成惊讶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感觉神奇无比。桃清河和玉琳琅静静地看着,不露声色。而四位托孤大臣则又不同,亲眼看着太女殿下施展皇室正统神力,激动得简直要流下泪来!

再没体统说脏话,这位也是皇室正统血脉啊!感谢曌神庇佑!

随着纳兰蓝一句句的追问,郑芹儿的讲述听愣了在场的大臣。

郑芹儿这十八年的人生,说来也是可怜。

她生下来的时候因为母亲难产,先天便有些不足,不好带。草原上气候不好,越王出嫁和亲时,母亲为了她的身体便留在了曌国边境,靠着父亲定期寄回的银两度日。那时候她就天天吃药,整日里见风就倒,不敢出屋。

三岁时,父亲终于要接了她们母女一起回曌国,却不想一场可怕的混乱屠杀,母亲死在了她的面前,父亲为了找公主丢下她一个人在死尸堆里,嗓子都哭哑了也没人理。

等父亲终于回来找她,她昏死在父亲怀里醒来时,父亲却两眼通红地告诉她,从此以后她要假装成另一个人。父亲说,如果有一天让人知道她是郑芹儿,那一定是她死的那一天。因为这个秘密绝对不能让更多的人知道,知道的人都要死。

果然,回到曌都不久,那些知道这件事的侍卫叔叔们一个个的都死了,只剩了父亲和她。

她成了公主,可她怕得要死!除了父亲,她谁也不想见、谁也不敢见,害怕别人发现她其实不是公主!

记不清是几岁的时候,她在睡梦中见到一个没有脸的人,他跟她说话,教她一些奇怪的事。听得多了,她开始小心翼翼地试探。

后来她发现,没有人发现她的秘密,连父亲都发现不了。她感觉到一种窃喜,一种偷了东西却没有人会发现的窃喜。

有一次,她不小心杀了人,整晚上吓得睡不着觉。晚上,她又梦见了那个人,他说,他知道她杀人的事。如果她不按他说的做,他就会到别人的梦里去,把她杀人的事告诉别人。

她吓哭了,哭醒了以后比以往更加恐惧百倍,唯恐那个梦里的人把她杀人的事告诉别人。

因为太害怕,她最终听了他的话,做了他要她做的事。

其实她整天窝在宫里,能做的事都很小、微不足道,有时也很奇怪。比如只是把宫殿里的某个东西找个借口让宫人内侍换到另一个地方,或者把什么东西在如厕的时候丢进净桶里,诸如此类。

但她不敢违抗。因为有时候就是会因为她的一点小改动,让人倒了霉,甚至丢了性命。而那个人就会威胁她说:“你又杀了一个人啊,郑芹儿!如果你不再帮我做一件事,我为什么要为你保守秘密呢?”

就这样,她杀过人、偷过东西、装过病、为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人的双方传过信。

她不知道曌宫里还有没有像她一样的人,她只知道自己只有紧紧地跟着梦里的这个人的指示做,才能活命。

最后的一次,梦里的那个人告诉她说,她快要死了。天授大典上,如果她不能杀死那个被神光选中的人,她所有的一切都会曝光,她会被神光选中的那个人杀死。

无论神光选中的人是谁。

她害怕得再也睡不着觉,早早地把那个人说的藏着毒针的暗器藏好,每天在脑海中演练着,见到神光后,要怎么把毒针射进那个人的身体里。

纳兰蓝询问到最后,郑芹儿的语气安静而又轻松:“我觉得我要死了,真好!我再也不用害怕了,再也不用担心秘密被发现了。下辈子我不想投胎做人了,我想做一棵普通的小草,长在旷野中,看看风是什么样,雨是什么样。”

郑芹儿昏睡过去,纳兰蓝垂眸片刻,看向刑部尚书:“都听清了?案卷知道怎么写?”

女刑部尚书愣了愣,不敢说自己不知道怎么写:“臣听清了。”

纳兰蓝点点头:“听清了就好。这是一场劫难,当年相父算出了此劫,要为我选一个替身应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