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本想要趁着楚兵没有回过神来,赶紧逃之夭夭,但听得身后“咴儿”一声嘶叫,是偃炆的坐骑,那匹挂满羽箭的枣红马。
正好物归原主!
黎小石蹑手蹑脚潜入马厩,解决了给马匹喂食草料的楚兵,三人解开那三匹马缰绳,骑上便走。
“拦住他们!”身后传来楚兵的呼喝。
他们终于反应过来了,姑娘的脸在几个时辰之内变换模样,搜柴房的百夫长自然心中疑惑,细想之下便明白有人施了诡计,立马带了众人来追,正好碰上黎小石等三人偷马。
偃炆搭箭上弓,回身连射,嗖嗖嗖嗖!楚兵应声落马,惨叫声连片,每一箭都射中眼睛。
剩余的楚兵心中一凛,便不敢再贸然靠近,但也不甘心放过,只稍稍离远了一些,仗着人多,乱箭齐发,要把三人射下马来。
黎小石箭术初成,小试了一把,结果却非常惨淡,十箭只中五箭,其余五箭要么因为马上颠簸而射向了天空,要么被对方轻飘飘躲过。
五箭之中二箭中肩,另外三箭中臂。楚兵彪悍,完全不当一回事,斩断露在外面的一截箭杆,不妨碍骑行。血腥味使他们红了眼,更加狂呼着反击。
黎小石见对方的羽箭如山洪暴发一样袭来,赶紧驱马跑在偃炆和那姑娘身后,挥舞一柄长刀,速度快得银光连接成一片,形成一道钢刀盾牌。只听噼里啪啦一阵乱响,羽箭纷纷被斫断枝竿,掉落在地。
三人连连催马,这才终于逃脱。
这一日天近擦黑,三人进得兴林城入住客栈,买了些衣服改头换面一番,这才真正放下心来。
只是那姑娘的去留却成了一件尴尬之事,她说自己本是贫家女,父母早亡,靠溪边浣纱为生。这一次楚兵劫掠,幸亏黎小石相救才躲过一劫,否则自己下半生可能会受尽屈辱。
有心想要报答恩情,奈何身边没有任何财物,只能侍奉在左右,为奴为婢,希望黎小石不要嫌弃。
黎小石呆了,靠,这不是玛丽苏电视剧里的老套桥段吗?接下来呢?是不是顺理成章地主仆相恋?
偃炆一丝邪笑含在嘴角,打趣那姑娘道:“本公子与黎小石一同救了你,怎么不见你谢我,以身相许呢?”
她出门之时也是男装打扮,比起黎小石来,更显俊俏白净。
此话一出,姑娘瞬间涨红了脸,头低到胸前去,话声如小鸡啾啾:“奴家,奴家拜谢这位公子救命大恩。只是,只是奴家并无分身之术,还望公子见谅。况且奴家并非说要……要以身相许,公子见笑了。奴家为黎公子斟茶奉巾三年,自当来报这位公子大恩。”
偃炆伸出一只手掌,盖上姑娘的小手:“实不相瞒,黎小石只是我府中一名家丁。你若是愿意,可以不做奴婢,做我的姨太太如何?”
姑娘双颊羞得通红,满面红包尚未褪去,这模样更是恐怖异常。
亏得偃炆是个女人,才能忍下恶心,将这肉麻之话说出口。
黎小石见那姑娘一双小手在衣襟上搓过来,又搓过去,直把那条布裙生生搓出了十余道褶子,实在看不下去,“哈”一声笑道:“早就听说,达官贵人多有断袖、龙阳的癖好,没想到这位今日活生生撞见两个女断袖。”
那姑娘一听,顿时愣住了,再从头打量偃炆,确实生得眉清目秀,不见胡渣,却多了二个耳洞。“原来你……”
偃炆瞪了黎小石一眼,低声道:“放肆!”
黎小石被她一瞪,心里突然有些吃不准,这厮不会真有特殊的性倾向吧?
回想国师府中,能够近身伺候的都是丫鬟奴婢,而没有什么俊秀小生。起先不在意,现在想想,堂堂国师私下里有个把面首,也很正常。人家老大夫六十岁还是迎娶美娇娘呢!除非是她不感兴趣。
“额……麻烦问一下,你生气是因为我开的玩笑坏了你的好事,还是仅仅因为我开你的玩笑?”
偃炆低头徐徐品茶,不高不低,不冷不热,不紧不慢地说了一句:“黎小石,我看你是忘了自己什么身份。”
黎小石看着那张冰冷的脸,与整个世界格格不入的感觉又一次浮现,心头苦笑,当然知道,我就是你豢养的一条家犬!说我是家丁,已经是抬高了身份!
作为家犬,自然用不着关心主子的性取向问题,那是亲友爱人,至少是熟人,才应该关心的。
黎小石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将过于向偃炆靠近的身子拉回来,点头道:“我会记得。”
偃炆咽下一口茶:“唔,很好。”
那姑娘十分惶恐,本来觉得这二人之间亲密无间,至少刚开始是这样,但陡然氛围突变,觉得缘由自己而起,心里十分惭愧,竟扑通一声跪下,眼中潮红:“二位恩公,事情皆由奴家而起,奴家愿意任由恩公处置,甘愿做牛做马,万死不辞。”
黎小石默不作声,眼角余光瞧着偃炆。
偃炆此时却没了打趣的性质,只觉得有些厌烦,挥手道:“我府上不缺奴婢,也不图你报恩,你从哪里来便回哪里去吧。”
说完拂袖站起,晃到街上去了。
黎小石扶起姑娘,劝道:“你看到了,我只是一个家丁,就算你要给我端茶倒水,我也没有福分消受。我这里有一点点钱,是省下来的月例银子,你拿去投奔个什么人,或者谋个什么差事去吧!”
姑娘眼里泪花闪烁:“这,这怎么行呢?我不能拿。”
黎小石硬塞到她手里,笑道:“反正我不久之后,就会被她送去一处地方,多半有去无回,这些钱也没啥用。”
一边说,一边想起偃炆的“不害国人,可害外族人”的计划,笑了一半僵住,脸上渐渐苍凉。
姑娘细细看他的神情,道:“既然如此,恩公为什么不离开,而是仍然要跟着那位女扮男装的小姐,眼见她亲手将自己送上思路?可是跟奴家一样,受了她的恩惠必须报答?”
黎小石被勾动心思,不禁长长叹息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