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桌上的异象仿佛一道炙热的火苗,沸腾了陆白衣古井无波的心湖。自己的这一世果然带来了不一样的东西,起码是金大师的故事中所不应该存在的,也应是足够扼住命运咽喉的……一个机会。
手指轻轻敲了敲已稳固的金红色字迹,他有些欣喜也有些惊讶。这字并不是像自己看到那样烙印在桌上的,反而像是某种屏幕投影。
屏幕投影?那就意味着……
“客服,我有问题要问。”
半晌,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的陆白衣自嘲地笑了笑,便要去研究桌上的字迹。但是这一瞬,他有种莫名的诡异直觉出现在脑海中。
背后有个人!
“你是谁?”
陆白衣没有回头,他觉得应该相信自己的直觉,声音虽然平静,但身上的肌肉已然暗自绷紧,随时准备发力。
“客服。”对方的回答很简洁也很冷,随后还很人性化地补充了一句,“有什么问题快问。”
青衣的少年瞬间于灯下凌乱了,他的表情分外僵硬,有种见到世界末日的错觉。勉强按捺住满是七十马神兽奔腾的复杂心情,他还是决定先解决自己的疑惑。
“这是一个游戏吗?”
“世界本就是一场游戏,游戏自然也可成为世界。”
“但是画风不对啊。”
“这是你的问题。世界由心,万象皆由心生。”
“客服这么人性化真的大丈夫?算了,我的外挂是什么款的?”
“追本溯源,万象由心。换到你的理解层次,就是武学的百科全书,虽然是残缺版本。”
陆白衣不再问了,因为他知道再问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了。来到这个世界,果然是被人选中,至于原因,估计等自己达到对方的标准,肯定会有人告诉自己的。
背后这声音冰冷的客服虽然不是电子合成音,却让人琢磨不透他到底是男是女,是老者还是青年。少年也不想回头看,他最讨厌因为好奇而招致的麻烦。对方既然出现在自己身后,又不用真实的声音,自然是不想自己知道身份,又何必去触这个霉头呢。
“猿公击剑图上记载内功心法很厉害吗?而且内功到底是怎样一种东西。”
“只是适合越女剑罢了。诸事随缘,越女剑的心法自然适合越女剑,只有适合才能超越原有的束缚。心法就是这样一种东西,就是在使用和修炼那门武学时所需要的心境。但是世事并非一尘不变,心也是一样,才要不断磨砺自己的心境,做到身正道直,与世而移。”
“至于内功,则是体内气机的运用,五脏藏五气,类一分阴阳。念头可以导引气的运行,特定的套路也可以,只不过凡人大多意志不坚,受肉身禁锢,难以察觉气的存在,更妄论驱使运用了。”
陆白衣点点头示意自己已经懂了,他突然回头,猛地轻喝:“你是仙人!”
果然不出他所料,回头之后,自己的身后一个人影都没有,仿佛那些回答都是凭空出现的。
从那个自称客服的人出现,陆白衣就觉得对方能够察觉到自己的所思所想,就好像自己被对方全然看穿了一样,所以他就想试探一下自己的直觉,也想看看这客服到底有那些限制。
“客服,我还有问题。”
既然自称客服,那么应该和前世那些客服的限制差不多,纵使对方抗拒,也要给自己回答问题,而且不能隐瞒,不能故意答错。
果不其然,一个身影又出现在陆白衣的身后,随他的脑袋的转动而移动。看来,没回答完问题也不能消失。
“我是不是很讨厌。”
“你很聪明。”
人性化程度很高,而且只要是问题,就必须回答,暂不排除非人工智能的可能性。
“这个世界是个什么程度的世界?”
“低武。”
“是按照什么标准划分的?”
“气。”
有情绪化的反应,而且应当在世界等级以上,也就是说起码是武破虚空那个层次,极有可能是道门练气士阵营,也就是说自己可能是作为道门大能布置的一步闲棋。
调戏了一会这个客服,陆白衣总算把刚才被惊吓的那股子怨气抒发干净了。
内修为法,那么这个世界可能并不像自己之前想得那么简单,自己的路,肯定不会局限于这个世界了。
按捺住自己的兴奋,他按着客服的指点,盘腿坐下,开始尝试进入那种玄之又玄的内功修行。
万象皆由气化,那么实者为阴,虚者为阳,阴阳相合,气随心转。外化为呼吸,内化为周天。
静坐了许久,陆白衣渐渐发现自己的心境偏离了越女剑的心法,但是在这种玄妙的感觉之下,一种破土发芽的郁郁生机让他心痒难耐,欲罢不能。
那是一种对于生命由衷的喜悦,就像看到婴孩啼哭,内心激荡的欢呼与雀跃。
但是这种喜悦却渐渐变了模样,好像烈马脱了缰绳,撒蹄狂奔,渐无所止。
过犹不及!陆白衣就觉得全身上下的生机都好像要往外喷涌,一股燥热燃烧起来,一瞬让他遍身上下冒出腥臭的血烟。
要后悔已经太晚,全身的所有穴窍都在渗血,而血液一出来又被皮肤上的高温炙烤成腥臭的烟气,这么大的失血量,不出半刻,他就完全可以自己把自己烤成人干。
他不想死,他真的不想死。
他才发现了回家的希望,才踏上追寻武道巅峰的路程,怎么能够这么轻易地因为修炼内功走火入魔而死啊!
他这才明白,为何有名师指导和没有师傅到底有怎样的差别,他太莽撞了。
生机渐消,他身上的温度也渐渐冷却下来,虽然自己快要死了,但他的意识反而更加清醒了。
身上的青衣变成了褐色,面目和双手上也都是皲裂的皮肤和残存的血竭,就像那些仙侠故事中的魔道仙人。
但是这空荡的屋子里骤然起了风,像是他的身体爆发出了一股莫名强大的吸力,吸纳着外界的一切。
无声的寒意将周围的一切侵蚀,一瞬间这屋里竟飘起了雪,这才是四月初,简直诡异极了。
再看床上盘坐着的陆白衣,他的身躯似有似无,竟从那种生机全无的模样恢复如初。虽然身上依旧残留着刚才差点删号的证据,但是他的呼吸十分平稳,在别人看来就像是已经睡得极深极沉。
此夜,再无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