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章 夜·暖斝绿蝉香(1/1)

“啧,六百年了……”

金衣舔了舔唇,好似想起了什么来,眼神半眯了起来。又仿佛是在欣赏着这如此美丽绝伦的夜色,以至于有些言不由衷。

紫襟衣继续道:“藏在你金光洞下的悬崖底下,你无心于此,自然找不到。”

“哈!原来是在我眼皮子底下!”金衣闻言笑了起来,宛若自嘲一般。

紫襟衣仿佛是在计算着时间,又过了片刻,便起了身来,手中现了两尊巴掌高的七彩琉璃酒樽,酒樽之中放上一片鲜嫩的傲峰渊蓝的嫩芽,再引来七分满的绿蝉酒,酒香激发了茶香,茶香又加成了酒香,一股十分奇妙,却令人无比舒畅的味道成了此刻最美的嗅觉。

他将此酒樽递给金衣,一边说道:“回来之前去了傲峰,摘了几片新鲜的嫩芽,以元气滋养,以玉石为皿,至此不过两个时辰,你尝尝。”

说着又给自己如法炮制地盛了一杯酒,放在鼻尖下轻轻闻味,仿佛在感受着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事情。

金衣淡淡一笑,浅浅抿了一口,酒水虽然辛辣,可是有茶的回甘,倒也不觉得难以入喉,温润之后又有清凉回香,重重滋味,又好似只有一重滋味,果真是令人心旷神怡。

“嗯,确实好酒!”

紫襟衣也浅尝了一口,含在最终良久,才入了喉去,这正是他所想的滋味,可是却总觉得多了一丝苦涩,多了一丝酸味。

看了一眼烧烤架上的三只山魈,此时毛皮早已经被烤烧成漆黑一片,结成了硬壳。

“山魈山上的山魈饮甘醴,食仙果,皮毛烧之无味。我选了三只一年龄的山魈,重正好百斤,肥瘦相间,肉质没有过嫩的水盈,也没有过老的干柴,文武火交替一炷香的时间正好!”

此刻薪火熄灭,一炷香时间也恰好刚到,紫襟衣拂袖去了烟灰之尘,将一只山魈抓了来,手上现了一把纯银小锤,敲击胸腹黑色硬壳,外壳当即一分为二,露出内中白里透红,香气四溢的肉质来。

“喏,接好!”紫襟衣将去了壳的山魈盛放在银鼎之中,摆放在金衣的面前,随后才为自己调制美食,俨然待客之道。

金衣也不客气,随手撕下一只大腿,闻得一口,果然肉香四溢,才一口入嘴,饱满的肉质,不加任何调味的肉质的鲜甜,让人无比的享受。

“嗯,果然好吃!”金衣三两口就将一只山魈腿吃完,引得一口酒,口中肉味清淡下来,鲜甜之后的微微辛辣反而激发出了肉质更多的美味,简直是味蕾上的盛宴!“小王八蛋,你这些年莫不是去学了厨吧?难怪见你如今都比从前发福了不少!”

紫襟衣抿嘴一笑:“算不得特意学的,不过是猫儿贪吃,养着养着,瞧她吃得欢喜,自己也就爱吃了起来。其实辟谷没什么好,辟谷只需不将外界污秽吸纳入体内,便是得了精髓,与吃不吃倒是没有什么干系。口腹之欲也是欲,人嘛,总逃不过这七情六欲。”

“好一个人总逃不过七情六欲!”金衣轻笑一声,却是显得落寞了起来,他转头看向紫襟衣,轻声道:“你呢?修为到了如今境界,也该放下了吧?”

“等你离开,我会放下。”紫襟衣说。

“我的离开会让你放下吗?那猫儿呢?寄奴呢?甚或如今的那个小子,和獠翾呢?”金衣叹息一声,转了头去,再度撕下一只山魈腿来,咬了一大口,说:“你从来是重情之人,越是重情,越是抗拒,所以才有了你如今不喜与别人交道的风格。可说到底,是你不喜,还是你不愿?”

紫襟衣饮了一口酒,没有说话。

金衣一边吃着肉,一边又说:“无相,你不该如此。”

紫襟衣又饮了一口酒,仰躺在藤椅上,看着天上的星空,转移了话题,说道:“今日何必说这些呢?来,饮酒,吃肉,赏月!”

金衣微微蹙了眉头:“我当真是因为喝酒吃肉赏月才出来见你吗?”

“无相,别逼我……”紫襟衣紧紧咬着嘴唇。

“非是逼你,而是……”金衣语气稍有停顿,想要饮酒,却见一尊酒已经见了底,他伸手引来斝斗之中的绿蝉,盛了七分满,一口饮下,酒劲上头,让他这老朽一般的脸也泛起了微微光泽来。“无相,过了今日,也许世上再无人会对你说这样的话了……”

紫襟衣捏着酒樽的手微微用了力气,却终究没有说什么。

“无相,别在意我的离开,来世我会找到你,做你怀中一只贪睡的猪,你该能从大千世界万万猪仔之中找到我的,对吧?”金衣笑着问着。

“为何不是金毛犼?”紫襟衣头也不回地问。

“这嘛……你叫我猪叫得久了,我也忘记了自己的品种了,做一只不回被宰杀的猪,也没有什么不好的!”金衣笑着答。

“我知道了……”紫襟衣饮了一口酒,又道:“我会找到你的。”

“嗯,你可一定不要懒惰啊,可万万要在我被宰了吃掉之前找到我,不然我多轮回几世,这心里头就生怨了……”

“知道了,最懒的那一头,终归是你!”

“哈!这肉凉了,吃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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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寿堂前战火四开,每个人都在尽着自己的努力。

扬尘渐渐随风散去,早已经移成废墟的四方建筑,此时看起来平坦无比,也更加敞亮了些。

半空之中,有鲜血滴落下来,一滴接连着一滴,如同断了线的红玛瑙,在阳光下闪烁着十分耀眼的光泽。

少南行的右手剧烈的抖动着,鲜血顺着撼天戟滑落枪头,滴落在狼兽的皮毛上,浸染出一片血渍,再滴落到地面上,砸进尘埃里,盛开出一朵妖艳的花朵来。

他的手臂已经完全被震碎,骨骼寸寸断裂。他与白梵天强势对接一击,总算是险之又险地接下那令人闻风丧胆的离魂掌,到底没有如同当初那样,差一点死去。想必那一次,手臂的断裂,已经是极好的结局。

可是,真的好吗?

不远处,白梵天收敛起轻视之色紧紧盯着少南行,可是身上飘然自若,丝毫没有任何损伤,连衣角都完好无损,甚至连喘息声也没有。

他只是惊讶于,少南行竟然完全接地下他这一掌!

“好,好好好!”白梵天一连说了数个“好”字,更是拍起手来:“我倒是当真小瞧了你,区区十七品一个隔垣洞见、连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居然能够接地下我这一章,你委实可以算是出类拔萃,乃是人中龙凤!听闻你是少忘尘那小子的亲大哥?”

少南行忍着手臂的剧痛,一边以元气调理、恢复受损的筋脉和骨骼,一边说道:“不错!”

他倒是没有再自行挑战,他要做的是阻止白梵天,虽然心里恨得不行,可还是知道自己与白梵天的差距实在是不小。此时白梵天主动说话,他倒也乐意,毕竟可以延缓时间,为身后人取得一线生机,也能争分夺秒地恢复自己,力求自己还有对抗之力。

“你可知,方才我还在追杀他,只不过你这兄弟可比你无能多了,打不过便藏了起来,哈,倒是你还有一股不畏死的气势在!”白梵天冷笑道。

“什么?你在追杀尘儿!?”少南行登时大吃一惊,心下一乱,竟是险险岔了气,好在他的修为还算不错,及时调整过来,深吸一口气,说道:“只要你杀不了他,那么丢人的只会是你,而不是他!你一个如意境界的高手,堂堂魔族三尊之一,竟会连两个十几岁的人族也击杀不了,修为还相差了十万八千里,你就不怕你魔族之魔会质疑你的能力吗?”

“你居然敢如此蔑视我!”

白梵天当即怒极恨极!这是他这一次来人间吃的最大的亏,第一次是抓了少南行被逃脱,然后是杀少忘尘被逃脱,眼下又被少南行讥讽,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魔族之中碍于他的三尊身份固然没有魔族敢当面说他,可是他当然知道,魔族之中对他的质疑声早已经遍布。

若非如此,他又如何非要杀少忘尘,他就是要在少忘尘和少南行的身上找回自己的面子,哪怕是以大欺小,恃强凌弱也在所不惜!

此番被少南行直接说破,白梵天面上羞怒异常,眉眼恨火骤生,顿时再起掌式:“既然如此,那你就彻底死来吧!当真欺我杀不得你吗?宝日罍,去——”

掌中白芒乍生,一股无与伦比的强大的力量顿时轰击向少南行。

少南行面色一冷,一根飘带落在手腕上,自行将少南行的右手和撼天戟缠绕在一起。

另一旁,莲象师连连喘息,身后菩提之象早已经被击碎云散。

而再观赤霞天,虽然面色潮红,有吃力之感,可是赤后九婴的虚相只是稍稍暗淡些许,只此一观,便能察觉到胜负已分。

赤霞天一双狐媚之眼直勾勾地看向莲象师:“大和尚,可还吃得消吗?最喜你这等大汗淋漓的模样,不妨让奴家再来会你一会,入了你的心,做你的心魔可好?”

【ps:诸位不要怀疑我写错了名字啊,“无相”是紫襟衣对金衣的称呼,也是金衣对紫襟衣的称呼,所以无相是两个人共同的名字。至于为什么要这样设定,哈哈,后续会有说明哒,还记得少忘尘眉间的纹是无相纹吗?这都是伏笔哒,虽然我承认我的伏笔有时候会很久很久很久很久之后才显现出来,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