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忘尘看着采桑红肿的面颊,心中升起一丝怒意。
“是你昨夜说的那位沈姑娘打的?”少忘尘皱眉问。
采桑似是犹豫了许久,见也瞒不下去,才紧抿着双唇点了点头。
“为何?”少忘尘不解。
“沈姑娘说昨夜摘的花露不是自然生长出来的花瓣,是次品……”采桑低语。
少忘尘吐了口气,对采桑致歉:“抱歉,是我的错。”
“公子那里的话!”采桑抬头对少忘尘一笑:“便不是花露的缘故,也会因为其他事儿责罚我的。”
“这是为何?”
采桑道看了一眼东厢紧闭的房门,小声道:“仿佛是庄主要少主娶沈姑娘,沈姑娘的家族没有办法,只好答应。”
“又是婚姻。”少忘尘想起了岁灵犀,仿佛也是为了某种利益而联姻。
采桑便将少忘尘拉到一旁,说道:“其实沈姑娘之前性情挺好的,便是一个月之前被联姻开始,沈姑娘的性情便格外暴躁与霸道。”
“但不是说她才十二岁么?何至于要如此着急?”少忘尘不解道。
寻常男女情事,十五六才知味,十七八才论及婚嫁,生儿育女更要晚些。便是要联姻,也该顾忌年岁才对,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嫁做人妇,少忘尘实在不敢想。
采桑也露出了一丝怜悯来:“正是呢!可是义正山庄比沈家不知道要强大多少,更仿佛是有压迫在内的,其实沈家也不大愿意。”
“义正山庄,义正山庄,哈!”少忘尘轻笑一声,对东厢门内的少女多了一丝同情。
仿佛是心有灵犀一般,那扇木门从内打开,一个与他一般高的少女踏出了一双红色绣鞋,一身红袍,一点红唇,眉心一点朱砂,头戴一只红玉凤簪。高昂起的小脑袋,精致的发髻,深入眉鬓的浓眉,漆黑如墨、寒冷如冰的双眸,胜雪凝脂的肌肤。
她就是沈燕蓉,即便年纪不大,个子不高,却自有睥睨天下的气势的女子!
少忘尘乍一眼见到她,顿时便有一种紧张感,就好像面见帝王一般,有些局促。
沈燕蓉仿佛感觉到了少忘尘的目光,眼神如两道利箭射向少忘尘,触目的刹那,少忘尘只觉得心脏都要漏跳一拍,竟是有一种下跪称臣的念头。
“好霸道的女子!这才十二岁!”少忘尘顿时自觉地让开了身子,让沈燕蓉从他身旁走过。
沈燕蓉的修为其实并不高,与少忘尘一般无二,都是五品筑基明息,但她一身气势却狂傲无比,眼神之凛冽宛若孤皇,目中无人,又无法无天!
沈燕蓉之前有一婢女开路,也是高扬着修长的头颅,骄傲得宛若小公鸡一般,在她之后还有两个婢女,神态也是一般无二。
沈燕蓉从少忘尘的身边路过,脚步微微一顿,眼神看向少忘尘。
少忘尘露出一个微笑,后退了一步,让沈燕蓉先走。
此时,沈燕蓉才将眼光从少忘尘身上收回,然后走下廊子去。
演武场上的人早已看见东厢的动静,一些年少气盛的少年们顿时红了脸,叫着沈燕蓉的名字,便是祁御霄也不例外,将折扇打了,努力做出一副玉树临风的模样来。沈燕蓉看了依旧被祁御霄用符箓定在场地中央的男子,皱了皱眉。“输了的,滚出我的视线,一辈子别再让我看见!”
一个眼色,较前的婢女踩了步子上前,一把撕掉那张符箓,那男子顿时行动自如。
“沈姑娘,是他暗中做手,小人行径,非是我能力不足……”
那男子急忙辩解,只是未等他说完,那婢女则一把拎住他的后领,一个甩手将他扔出了此地。
祁御霄顿时乐了,摇着扇子凑到沈燕蓉的面前,展现出最美好的笑颜贴了上去:“那我呢?我可是玄宁王爷之后……”
“不值一视!”沈燕蓉由始至终没有看祁御霄,这四字点评也让周围的人哗然,仿佛比方才扔出去的男子还要不如。
祁御霄眨了眨眼睛,满脸的不信:“这是为何?分明是我赢了……”
只是沈燕蓉根本不理他,仿佛当他不存在一般,在少忘尘的下首抬头看了一眼少忘尘,然后转身离去。
少忘尘被看得一愣。
他觉得沈燕蓉那一眼所蕴含的情绪实在太复杂,有幽怨,有决然,又好似有怒气和不甘,但又仿佛都不是。
采桑在一旁惊呼一声:“从未见过沈姑娘对谁正眼相看呢!公子是头一个!”
“是吗?”少忘尘倒是没有什么察觉,只是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看,看,有甚好看的!红颜骷髅!红颜骷髅!”少挽歌也不知道从哪里跑回来,闷闷不乐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狠狠瞪了少忘尘一眼,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啊,为什么?为什么我这样玉树临风她连看都不看我一眼?不应该啊!不应该啊!”
在接下去的一个时辰里,祁御霄开启了抱怨模式,无论少忘尘走到哪儿,他便跟到哪儿,说来说去便是这样一句话,烦的少忘尘满脑子都想封了他的口。
起初少挽歌还对他骂上几句,后来索性与少忘尘自说自话,也拿他当个空气,根本不理他。
等到日上三竿,少忘尘便到了紫襟衣的院子里。
小雪儿大老远就听到祁御霄乱哇哇,气势汹汹地站在门口,手插着小蛮腰,随即一脚踢在祁御霄的身上,将他踹出了这个院子,也不知道跌到了哪里去。少挽歌乐得不行,顿时“雪姐姐,雪姐姐”叫得欢。
少忘尘又在院子里等了一会儿,小雪儿才说紫襟衣已经梳洗完毕,让他进去。
“少忘尘见过前辈!”见到紫襟衣虽然睡醒了,可还是躺在紫云榻上,少忘尘已经见怪不怪,拉着少挽歌行了一礼。
“听猫儿说,你寻我?”紫襟衣一边吃着小雪儿仔细剥好的龙眼,一边眼也不抬地问少忘尘道。
少忘尘点点头:“忘尘想问前辈,几时能回转聊城?”
“哦?”紫襟衣漫不关心地应了一声。
“请前辈恕罪,我们都是被前辈突兀带出聊城的,其实在聊城还有许多事情。”少忘尘说:“晚辈已经修炼到了五品,急需要去寻找合适的功法修炼元气。而挽歌也需要找寻佛门功法,另外还有些琐事需要处理。故而想问前辈,几时能转回聊城?”
“你要回便回吧!”紫襟衣随口道。
“……”少忘尘与少挽歌对望了一眼,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千方百计将他带了来,也没有做什么事,这就放他回去了?
“怎么?不行?”紫襟衣终于抬眼看了一眼少忘尘,微微笑着。
“这……”少忘尘只好抱拳道:“前辈答应,晚辈自然感激不尽。只是也同样心存疑惑,仿佛……仿佛这两日忘尘并没有做什么事……”
“啧,相处一下,认识一下,这就是正儿八经的事情啊!”小雪儿在一旁“喵呜”猫叫了一声,挠了挠自己的耳朵说道:“你有急事便回去,有何不可?”
少挽歌看了看小雪儿,又看了看紫襟衣,顿时翻了个白眼:“哦哟,怎么感觉被耍了一样!”
少忘尘一惊,忙拉着少挽歌,轻喝道:“挽歌,不许胡说!”
“没有啊,都没有什么事,着急忙慌地便让我们来了,好歹么也要说一下么,也好有个游山玩水的心情!”少挽歌撇撇嘴道。
“挽歌!”少忘尘生怕少挽歌惹怒了紫襟衣,便是惹怒小雪儿他们也吃不了兜着走,赶紧拉了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再说。
“哈,小丫头,你觉得本公子带你玩耍不好吗?”紫襟衣饶有兴致地看着少挽歌,笑着问道。
少挽歌也不知是怎的,与初遇帝江一样,越是强大的存在越是不怕。她松开少忘尘的手,扬着下巴不满道:“自然啊,你只躺着,哪里有什么玩耍?”
“喵呜!听见了无!懒虫!”小雪儿朝着紫襟衣白了一眼,一副“你看到了没有”的表情。
“呐,不是有位大师说过吗?生命在于静止。”紫襟衣道。
“还有位大师说过,生命在于运动呢!你瞧你,腰上的肥膘都要长出来了!”
少忘尘看着小雪儿和紫襟衣之间的斗嘴,只得叹息一声,这两位前辈真是年老心不老,童心未泯啊!
闹腾了一阵,紫襟衣突然正色道:“你回去可以,但要帮我做一件事作为条件的交换。”
“条件交换?”少忘尘一愣,随即哑然失笑,这位前辈可真是一点都不放过机会,当真如小雪儿所言的生意人本色。“前辈请说!”
“我要你杀一个人,放心,以你五品的修为,差不多能杀了!”紫襟衣再次语出惊人。
“什么?杀人!”少忘尘惊骇莫名,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少挽歌。
“才不要!公子不许杀人,公子杀人就不善良了,挽歌再也不要和公子玩了!”少挽歌顿时撅着嘴,小小的手插在羞涩的胸前,很是生气:“紫衣阿叔你也不许杀人,杀人有什么好?你要是杀人,我,我也不要和你玩了!”
“好好,我不杀人。”少忘尘故作无奈,对紫襟衣道:“前辈,可否换个条件,挽歌年幼,见不得血腥。”
“人都是要成长的!”紫襟衣饶有深意地说。
少忘尘眉头更紧了些:“但是前辈这条件实在不公平,我出聊城本就是前辈自作主张,没有询问过我的意见,此时我回去也是该然。前辈却要以一条性命为交换,前辈这交易实在是有些以大欺小了!”
“啧!本公子做生意向来童叟无欺。”紫襟衣扬眉笑了一声,看向少忘尘:“你说不公平,那你说如何交换条件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