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大汉依旧是那日的装扮,敞开着的胸襟,繁茂的头发、胡子和胸毛,圆睁双目,张开大口着实骇人极了。
哐哐哐……几大步跑到那花袍男子面前,晃动着肩膀道:“公子,何人伤你?”
那花袍男子似是看到了救星般,一副狐假虎威的样子指着那安大爷叫嚷道:“野朱,就是他,给小爷我教训他。”
那大汉一听,张着嘴,哼哼着,飞身蹿上那台子,二话不说,一把举起那安大爷,像是提着小鸡子一样嗖的一下子,轻松的就扔了出去。
众人只见安大爷鬼哭狼嚎般被扔了出去,忙躲闪,那安大爷砸中了红木桌椅,又滚落在地上,一时间疼的哭爹喊娘。
这足有二百余斤中的大汉举止粗俗,却身手敏捷,力大无穷,可见了得,想到这里,长安便想起那日自己这风月居楼梯上将他推下了楼……真是蹊跷了。
那大汉见安大爷已然起不了身了,便回到那花袍男子身后,恭恭敬敬的站着。
长安这才侧目仔细看自己刚刚扶住的这位花袍男子,方才离得远,现在近处看,长安禁不住有些想笑,这古往今来哪朝哪代还真都有不会穿衣服的人,例如眼前的这个男子,本来生的一张俊俏的脸,一双桃花眼含笑未笑,高挺的鼻子,微薄的红唇,好一副男生女相,美极了。
但这好皮囊却毁在了那一身从上到下透着一股子城乡结合风的行头上,他头顶绿色缎带束发,身着绣着大红牡丹的翠绿衣衫,腰间挂着一块通红的血玉,足蹬一双红鞋,整个人看起来像是暴发户土鳖得长安都想暂时眼瞎。
那花袍男子感觉长安在打量他,忙俯首施礼道:“在下翟光多谢常公子方才出手相救。”
“你知道我?”长安挑眉问道。
“这帝都城谁人不知道第一公子常公子呀,我主仆二人来宝地也有数日,自然知晓常公子。”
长安笑着摆了摆手,道:“翟公子说笑了。”
正说着,那安大爷从地上爬起来,哇哇大叫:“哪里来的外乡人,敢打大爷我,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有种你们别走……”
说完一溜烟儿的连滚带爬的跑了。
众人都纷纷说那安大爷是回去找帮手去了,劝着长安和那花袍男子快些离开。
翟光一听,侧目眉眼带桃花般对长安说道:“常公子不嫌弃,翟某想请公子喝酒。”
长安看了看那翟光还有他身后的大汉,思索了一下,点头答应。
三人一行来到街角的醉仙居,上了包间,落座。
伙计介绍了几样招牌菜,翟光洗漱点了,还不忘点了一只烧鸡。
长安瞥了一眼坐在旁边叫桌上的大汉,笑着说道:“翟公子能有如此能人相伴左右,想来也不是普通人。”
翟光看出了长安话里有话,站起身来又是俯首道歉:“前几日野朱多有得罪,还望常公子海涵。”
长安侧目见那叫野朱的大汉,他也不看长安,自顾自的玩着胡子,长安脸上的疑惑更浓了。
“常公子莫怪,那日野朱不是有意为之,不怕公子笑话,在下平日里喜好同姑娘们交往,所以便教了野朱那日的一番话,平时让他在前面开路……然后我再后面……在下愚钝,不如常公子有好身手,所以……”翟光笑着解释,却也丝毫没有一丝的不好意思。
长安了然的点了点头,敢情这个大汉是为这色坯在烟柳之地探路的人,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他真叫野猪?”长安笑着好奇的问道。
“别提了,自从那日常公子说他像野猪后,便纠缠我,让我也叫他野朱,他本姓朱,单名一个野字,从小和我一起长大,脑子不灵光但人很好,常公子莫怕。”翟光摇晃着玉面美人扇笑的唇红齿白。
听过翟光的话后,长安咯咯咯的笑出了声音。
翟光摇着扇子的手滞了一下,然后弯了眉眼,柔声的说道:“常公子真是好容貌,这笑起来倒像是女子一般美。”
长安啪的把扇子合上,抿了一口杯中的酒,道:“翟公子谬赞了,我初见公子倒是觉得你比女子还要美上几分。”
那翟光听后,脸上掩饰不住的笑意,从袖口中拿出一枚小小的铜镜,自顾自的照了几下后满意的收了起来。
长安的笑容僵了僵,平日里跟自己接触的男子,君临淡漠萧杀之气,顾云城风雅洒脱之气,顾云池威武耿直之气,今日却让自己碰到了一个如此风流……浮夸的骚气……的美男子,真是有些受不住。
但见这翟光腰间挂着的血玉,还有身边有这等随从陪伴,此人定然也不是池中之物。
伙计上着菜,最后端上来一只烧鸡,翟光亲自将那烧鸡端给一旁的野朱,那野朱看到后忙伸手抓过来往嘴里塞,翟光叮嘱着慢些吃,然后悉数的将盘中的个菜拨出来些给野朱,做完这一切后,才稳稳的同长安说起话。
那不经意间的行为,倒是让长安再次对眼前这个穿的花里胡哨的风流登徒子翟光刮目相看,对自己身边的人好,才是真的好。
二人聊天,那翟光却也多是打探玲珑的消息,看来是对玲珑感兴趣极了。
长按可不想让这样一个身份不明的人打玲珑的主意,放下筷子,换了话题。
“公子这次来帝都城是探亲还是访友呢?”长安笑着问道。
说到这,翟光唉声叹气道:“唉……不瞒公子,在下此次来是访友,但我这个朋友只见了我一面便对我再也不闻不问了……”
“哦?这是为何?”长安疑惑的问道。
翟光站起身来,在长安面前转了两圈,那红配绿晃得长安眼花,却听到翟光说:“开始我也不知缘由,后来还是他随从告诉我说,那个家伙嫌弃我这一身显眼的衣着……说同我在一起掉了他的身份!”
翟光说这话的时候,眼里满是不服气,分明在说本公子衣着华丽,哪里丢人。
长安听后爽朗的笑了,那笑声传出了好远,无乱这个翟光是什么身份,单凭他这滑稽感和与生俱来的差品位,都是有趣极了。
“常公子笑什么嘛,莫非也是觉得翟某这身有些不妥?”翟光不满的说道。
长安边笑边摇着头,擦着眼角的水滴,说道:“很好,很好,这衣着很适合翟兄。”
翟光听后,一副见到知己的样子,捶胸顿足道:“真是难得遇到常兄这样好眼光的人,来翟某敬公子一杯。”
长安笑着喝了那杯酒,看着这个花花绿绿的翟光,再看看那吃的狼吞虎咽的野朱,之前长安仅存在心里的一丝阴郁也一扫而光,这二人真是让人欢乐至极。
两个人正说着,忽然从楼下上来一群人,为首的叫嚷着:“有人看见了,那两个外乡人和那个姓常的就在楼上,给我仔细找……”
听那声音是刚刚吃了亏得安大爷带着人找上来了。
果然,为首的安大爷一脚踢开包间的门,见到长安和翟光几个人忙躲到身后一个衙役的身后,叫嚷着:“张捕头,就这几个打伤的我……”
那中年的衙役一听,忙吩咐身后:“来呀,去给我把这几个不长眼的抓回府衙。”
那野朱一看,扔掉鸡腿便想上去,被翟光拦住,他桃花眼里带着笑意看着长安。
那意味分明,都闻你常公子是帝都第一公子,除了风流之外,倒是想看看你有没有能耐解决这些衙役。
长安不慌不忙,站起身来,走到那张捕头面前,从怀里掏出令牌,在他眼前晃了晃,下一刻那捕头忙吓得跪在地上:“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不知公子是三王府……”
“还不快滚!”长安没让那人说完话,便冷冷的打断。
那捕头离开站起身来大气也不敢喘,拉着一旁不明所以的安大爷和身后的随从一溜烟的跑了。
长安收起那三王府的腰牌,若无其事的重新坐回来,笑着同翟光讲话。
翟光看长安的眼里突兀的都是巴结,硬是将座位拉到了长安旁边,讨喜的说道:“常兄,本事可真大,以后我来帝都不再找我那个没眼光的朋友了,还是常兄同我更投脾气。”
长安看着翟光脸上的笑容如同那风月居里的赵妈妈,好笑极了。
长安同翟光主仆一直呆到下午,真是心情舒爽极了,这样的感觉同顾云城不一样,顾云城是高雅,而眼前的主仆二人,却是俗到骨子里,但俗的可爱,俗得滑稽极了。
看了看时间,长安觉得该回府了,便同二人告别,那翟光依依不舍。
“常公子,此次一别不知何时相见,我主仆二人也该回去了,他日你若来南楚阜城定要找翟某,翟某带你去我们那里风月居,那里的头牌凤姑娘绝不输你的玲珑。”翟光抱拳笑的眉开眼笑。
只要说到风月,说到美人儿,这翟光便笑成了花。
短短一面,连那吃着鸡腿的野朱也傻傻的冲着长安摆手告别。
长安笑着离开,然后一路心情愉快的向王府走去,心里想着可惜了这翟光主仆在南楚,若是在这帝都城,时常找他们也很有趣;还想着等君临回来了,一定要同他讲讲这两个人,问问他认不认识。
想着想着,走到了长安别苑后身,飞身一跃进了别苑。
只是进了别苑却感觉气氛不对,里面喧哗极了,几个丫鬟拼命的拍着锦绣房间的房门。
“锦绣姐姐,你不要想不开,你开开门呀……别想不开……”彩莲焦急的带着哭腔喊着。
长安心里一惊,忙上前询问:“锦绣怎么了?”
几个丫鬟一看长安,却又都不敢说话了。
彩莲迟疑着,壮着胆子,同长安说:“锦绣姐姐……被柳如河……欺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