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幼霖自认对谭少慕的性格还是有所了解的。
一般情况,他就是再生气都不会表现出来,反而笑得更优雅从容,令人防不胜防。在他看来,因为别人而影响自己的情绪没必要,惹了他的,直接碾死就好。
但这个一般情况,几次验证下来,对她似乎没用!
她就像是上辈子欠了谭少慕一样,这辈子才被他这么惦记着,特殊照顾。就好比此刻,谭少慕完全把怒火烧在脸上,表情简直比吃了枪药都恐怖。
“如果……我说是碰巧的,你会信吗?”何幼霖盯着他两指间捏着的手机,仿佛自己的小命被捏在他手里一样忐忑。
“我说信,你信吗?”谭少慕笑得皮里阳秋。
何幼霖老实的摇了摇头后意识到不对,连忙点头,“我信我信。你说什么,我都信。”
“这就是你今天主动的原因?”谭少慕摸上她的脸,然后指腹轻柔地摩挲在她的桃花痣上,不带任何温度与感情。
何幼霖不敢承认,也不敢骗他,只能低头,学小媳妇做出任打任骂的样子。
心底里却忍不住盘算他这是第几次摸她的痣了。
他最初的时候摸没摸,她不知道。但她自从某天意思到他可能是个有恋痣癖的变态后,她就格外留意。好像,他每次情绪起伏的厉害,或者情动的时候都会摸它,或者……吻它。
谭少慕见她沉默地开小差,不爽地抬起她下巴,逼迫她看着他。刚刚还轻柔摩挲在她脸上的手指瞬间强压下来,像是把她凸起的那颗小痣挤压掉一样,口吐寒气,“说话!”
何幼霖面对这样的谭少慕,已经慌的完全不知道说什么了。如果再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她绝对不会录那个声音!
尽管谭少慕每次盛怒下的口不择言都像是带刺一样逆耳诛心,但是其实他的每句话都说到点子上去了。
那次医院吵架回来,他说他是不是对她太好了,她才会骨头轻。
现在想,可不是?
如果是刚刚认识谭少慕的时候,她哪里会有胆子这样做?
是他给了她错觉,还是她因为喜欢他才会失了应有的分寸?
好不容易缓解了冷战的局面,而且两个人刚刚还那么亲密,结果却被自己搞砸了……
何幼霖垂下眼睑,小脸一下黯淡了下来,“对不起……你,删了吧。”
“何幼霖,没有什么对不起。你,很好。是我太自信了,才栽在你手上。”谭少慕收回抓在她下巴上的手,满身都是疏离的秋寒,“删除,很简单。但心里的刺却拔不掉。”
何幼霖紧张的抓着大腿上的裤子,眼泪啪嗒啪嗒的掉落下来,打湿在灰褐色的布料上,“你胡说!哪有什么拔不掉的刺!不过是看你愿不愿意罢了。”
这一刻,她无比的委屈。
虽然她有错,可是谁能保证自己不会犯错?他做错的事情,难道少了?
他当众羞辱她,说她在那方面是无趣的女人。
他派人跟踪她,拍她和江淮散步海边的照片。
这些,她都不计较。
而他呢?
果然,在爱情的较量里,谁先爱上谁,谁就是输家。
她在这场豪赌的婚姻里,输的一败涂地……
谭少慕看见了她的眼泪,却逼着自己不能再心软。他刚刚因为一时的情|欲冲动,违背自己理智的行为已经足够叫他引以为鉴了。
何幼霖这个女人,行事更得寸进尺的很!
即使他清楚的知道,她与那人的区别很大,但是很多时候都依旧没办法把她从那人的影子里完全剥离。
她没心没肺没眼光,到现在都没有爱上他这一点,就已像足了那人!
无论他谭少慕在别人眼里多出色,无论他做什么,在她们眼里,他都是空气一般,不及她们的事业更叫她们专注。
他将满车的零碎物件一一捡收进她的包包内,包括她原封不动的手机,一起递了给她,“既然开了头,就必须做下去。这是我的原则。同样,我也不喜欢给别人后悔的余地。从你按下录音的那刻起,你心里就有了决断。与其现在祈求我的原谅,这么不切实际的事情,还不如证明你自己。证明即使得罪我,惹怒我,也要做的事情究竟值不值,能不能做好,能做多好。”
何幼霖眼泪流了一半,恍然听见了什么话,却又听不太懂。她像是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连哭都忘了继续。
谭少慕见她没伸手接包,便直接放在她的腿上,继续开车。
车子在千影公司门口缓缓停下,把何幼霖扔下车后,体贴交代了句,“你这么敬业,我成全你。老爷子那边我会交待一声,说你这几天都要加班,叫他不要派人来打扰你。”说完,一脚油门就走了。
何幼霖被汽车尾气呛了几声,把内心仅有的那么一点儿悲秋伤春的情绪都被呛没了!
他居然叫她不要去陆上将的生日宴会,还防着他外公像上次一样把她绑去!
他不带她去,她就不能自己去?不是增外孙媳妇,她也是陆家的干女儿!
嗯……得先找谭少芝问问那个陆干爹的电话号码才行。
然后何幼霖翻出手机通讯录,愕然发现自己连谭少芝的电话都没有……
她看了看手表,还不到下班的点,便一脸蛋疼地往千影公司走了进去。
顶着众人“又找张总加班”的暧昧目光,何幼霖上了四楼。
没有在秘书处看见谭少芝的人影,她正准备去隔壁的总裁办找张泽川问问,却被从总裁办里冲出的一个女人擦肩而撞,撞的她一个趔趄,差点又摔倒在地!
那女人身上有一股非常香的味道,香得连她这个不喜欢抹香水的人都忍不住想打听是什么牌子的了。
何幼霖有些好奇,什么样的女人会擦这种冷香调的香水。抬眼看去,这人眉眼精致,气质如兰,看见她脸上带着防备与不屑。
那种表情,她太熟悉了。
如果不是她肯定眼前的女人她从来没有见过,她几乎要怀疑这个人是孤儿院里的那个小骗子了!
“你是谁?”何幼霖不禁问出口。
对方没说话,直接无视她走了过去了。
“不是叫你去李斯那吗?”张泽川透过没有关上的门,看见了尴尬站在原地的何幼霖。
何幼霖看着早已远去的佳人,心想,肯定是花花公子又造孽了。那人应该是误会自己是张泽川的新欢才这样的吧?
何幼霖迁怒讽刺,“怎么,打扰到你了?”
“你吃火药啦?”张泽川走到她的面前,开玩笑,“该不会是被慕少发现你接了李斯的工作,给你甩脸了?”
虽然不中,但相去不远。
何幼霖看着张泽川,对他推理揣测能力表达再次佩服的五体投地,岔开话题,“没。就是录音遇到了问题。”说到这里,她看着情场老手,不太确定地求教,“你女人那么多,对叫|床的呻|吟声应该很熟悉吧?什么样的表示什么情感,你听得出吗?”
张泽川环胸而视,“我这么个纯情男,却天天被你说的和急色|鬼一样!要换个老板,你试试?”
“行,算我问错人了。”何幼霖白了他一眼,问出主要目的,“对了,你把谭少芝的电话给我一下。”
张泽川都不用看手机,直接把谭少芝的手机号背了一遍,看她存储电话的动作时,笑得邪里邪气,“这方面的问题,你找她有什么用?虽然我挺纯洁的,但男人天生对那方面无师自通。你问我就对了。再说了,在医院的时候,我就说过,我会帮你的。”
“帮我?”何幼霖警惕地看着他,“怎么帮?”
张泽川看她一脸防备,忍不住敲了敲她的额头,“就你这样,你愿意,我还下不了嘴呢!瞎担心。”
“但愿如此!”何幼霖摸了摸被敲红的额头,虚心求教,“那你准备怎么帮我?”
“你听过自己的叫声没?”
何幼霖想起车里的尴尬一幕,点了点头。
“有什么感觉吗?”
何幼霖摇了摇头。
“那就对了。”张泽川笃定道,“自己听自己的声音,就像左手摸右手,能察觉出什么来?走,我带你去听别人的叫声,多学习前辈的经验。”
“那个……是不是太秀下限了啊?”何幼霖有些无语。录自己的呻|吟声已经够猥琐了,但好歹在关上门,自己家的事情。但是要她和一个男人一起看儿童不宜的片子,实在太突破底线了。
“你不秀下限,怎么突破自己?”张泽川也不逼她,适当的以退为进道,“算了,你要多走弯路,我也不拦你。那些可都是我收集的经典作品,市面上流传的都没我这全。”
何幼霖听了,又想起谭少慕对她说的话,既然做了,就要做好,证明自己,便一咬牙应了下来,“好,我学。”
“这就对了。”张泽川说完,便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拿出了一个移动硬盘,“跟我走。”
咦——?
不是在公司看吗?
好吧。这么丢人的片子确实不适合在这里看。但是,去其他地方,她更没有安全感啊!
何幼霖看着走在前面的张泽川,心里矛盾不已,又想半途喊停,又想信他一回,信他的品味和人品。
好在张泽川没有把她带离公司,而是去了三楼的录音棚里。
何幼霖一进黑黢黢的录音棚,视觉受阻后,便觉得自己的每寸神经都无比敏感起来。
张泽川低头在她耳边轻语,“放轻松,这里没人。”
开玩笑,要是有别人,她才不紧张!
何幼霖僵着身体,一再告诉自己,别丢人,不能一惊一诈,被他取笑。
“准备好了吗?”
“什么?”
张泽川没有说什么,把耳机套在她的耳朵上后,便离开了她身边,走向操控室。
何幼霖看着远离的张泽川与自己隔着玻璃,才稍微放下心来。然后借着昏弱的灯光,打量起录音棚的设施。这是她第一次进录音棚,完全被震撼到了。除了电视的显示器和话筒,耳机,就没有一个设备是她认识的。
再看着张泽川拉开电闸后,熟练自如地切换各种按钮,何幼霖不由低估了句,“看来他经常拿这么先进专业的设备来看毛|片啊……”
声音很轻,应该没人会听见。
结果,她刚说完,张泽川戏谑的声音就从广播那传了出来——
“忘了提醒你,你的话筒的开着呢。下次再敢背后议论上司,直接扣你工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