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杨越遥的挑衅,程月棠一句话便将他堵了回去。程月棠心中明白,杨越遥如此挑衅,不过是为了让守城军士军心涣散罢了。然而他却小看了乌苏军士一致对外的不懈心志。
程月棠笑着道,“杨越遥,你也不要假惺惺的装模作样了,还有什么底牌全都使出来吧。”
杨越遥闻言扬声道,“程月棠,难道你当真以为本王在宋明之时便已经底牌尽出了吗?”
程月棠笑道,“我知道你还没有,所以并没有着急取你性命。”
杨越遥闻声,脸色剧变,“你说什么?”
程月棠道,“我知道你还有底牌,也知道在宋明皇宫内你已经安排好了一切,或者说是昌平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你觉得,现在可以尽出底牌了吗?”
城楼上的程景况闻言很是不解,当初在宋明皇宫之时,程月棠可谓已然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即便是不理昌平手中的老皇帝遗诏,相信当时的朝臣也无人敢说什么。可是当时的程月棠和杨季修并未选择强行掌控宋明,好像是有意在给昌平,杨越遥喘息的机会。
如今程月棠如此一道,程景况更是不明白了。难道程月棠当初没有选择强行掌控宋明为的便是此时让杨越遥露出真正的底牌吗?
这时,城楼下的杨越遥忽的冷冷道,“你在耍我?”
程月棠笑问到,“难道你是现在才知道吗?”
城楼之上响起了程月棠郎朗笑声。城墙上的军士见状,也跟着笑了起来。
“哈哈……程月棠,你高兴得太早了。”
“哦?”
程月棠知道杨越遥还有底牌,脸上满是满不在乎的模样,双眉微微上翘,双眸之中尽是说不出的蔑视。
杨越遥冷声喝到,“程月棠,你胆敢与我一战!”
城墙上的军士都将目光集中在了程月棠身上,因为他们从未见过扬名乌苏无人可挡的莫度大将军究竟是何身手。
程月棠在乌苏的名气实在太大了,特别是在搬到托索之后,程月棠的名气几乎达到了顶峰,无人能与之匹敌。
尽管在帝都之中杨越遥在程月棠眼皮子底下刺杀了乌苏太子,但这并不影响这些军士心中对程月棠的崇敬以及对杨越遥的愤恨。
程月棠望向城楼下的杨越遥,好整以暇的问道,“我虽然不知道你的自信究竟是从哪里来的,但是在乌苏,拒绝挑战可谓是奇耻大辱。”
说着,程月棠顿了顿接着到,“纵然如此,你,如今的你,已经没有资格挑战我了。谁人能为太子殿下报仇?!”
程月棠的声音在城楼之上蓦然传出,整个城楼上为之一静,而后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吼声,“我能!我能!我能!”
城楼下的杨越遥被乌苏军士所震慑,目光阴寒的望着城楼上此起彼伏的吼声,待得乌苏军士的声音停下,程月棠转眼看向杨越遥,笑问道,“杨越遥,现在你还认为有资格与我一战吗?”
杨越遥的脸色铁青,因为他没想到程月棠居然能毫无痕迹的将自己的挑战转移到整个乌苏身上,让乌苏军士瞬间便将自己无视掉。
杨越遥心中有些担心,但是脸上却仍是平静如水,只有阴寒的气息正在缓缓传出,让北门前的气氛为之一冻。
城墙的军士已经不再畏惧,因为他们看到了程月棠面对如此强敌之时那轻描淡写的气场,直接让城楼下的杨越遥哑口无言。
看着城楼下脸色铁青一阵无言的杨越遥,程月棠再度笑问道,“怎么?说不出话来了么?说不出话来便回去让昌平亲来吧,你在我面前,已经没有任何值得重视的价值了。”
“先锋军!攻城!”
杨越遥忽的扬声喝道,城楼下的宋明先锋顿时发出一阵吼声,大踏步往前走来。
然而这时,程月棠却弯弓射箭,一支长箭在空中发出一阵声响,而后径直没入了杨越遥脚边。
杨越遥身后的先锋军为之一顿,程月棠喝道,“宋明军士听着,吾乃宋明先皇钦赐霄阳公主!”
城楼下的先锋军闻言,顿时一震,都将目光望向了自己的主将。
宋明大将之中鲜有与秦国公府没有关系的,程月棠道出自己的身份,一众主将均是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他们是先皇朝中的大将,按道理,对先皇遗诏根本不能任何疑虑,故此他们才会毫无疑问的遵照了昌平的旨意前来攻打乌苏。
然而程月棠可是先皇钦赐霄阳公主,位尊皇亲,他们前来攻打程月棠,那岂不是相当于对先皇不敬?
军士,最讲师出有名。程月棠没有道出自己的身份则罢,可是当她一旦道出自己的身份,他们这些征战沙场的军士便失去了“为什么”要进行战争。战争一定要有目的,此乃亘古不变的道理。
无论是为了名,还是为了利,战争的出现一定会有一个必然的原因。
更何况此时他们所面对的乃是先皇钦赐的霄阳公主。
晏楚和何守业相望一眼,均是微微摇头。
这时,城楼下的杨越遥忽的喝道,“休要听她胡言!她已经被女皇逐出了宋明!她不是宋明人!”
程月棠冷笑一声,长弓发出一阵“嗡嗡”的声响,箭矢再度没入杨越遥的脚下,只听程月棠道,“女皇?好一个女皇!难道说有了女皇登基便可对先皇不敬了吗?难道说宋明朝廷已经变得如此荒诞无道,超纲不正了吗?既然如此,这个宋明人!我程月棠不当也罢!”
话音落下,程月棠再度弯弓,长箭在空中发出一阵破空声。
“程月棠!”
杨越遥被程月棠的气势震慑到了,但是他心中清楚,一旦在此时失去气势,那这一仗即便打赢了,宋明也毫无颜面可言。
杨越遥对其他事确实可以做到不择手段,但是事关宋明全局,他无法这么做。因为他已经失去了一次掌控宋明进而掌控天下的机会,这一次,他不能再度失去。
程月棠见先锋军停下了脚步,知道自己的言语已经对他们产生了影响,当即继续道,“如何?难道我说得不对吗?昌平为什么能登上皇位,秦国公府为什么会被逐出宋明,杨季修究竟为什么会受到牵连!这些,难道你们都没有仔细想过吗?”
程月棠的声音或许不大,但是振振有词不卑不亢,充满了一个女人不该有的阳刚之气,直让城楼下的先锋军为之动容。
昌平乃是先皇的亲妹妹,长公主也。可是按照祖制,先皇仙逝,理应由他的皇子继位,即便没有皇子可以担此大任,那还有先皇的兄弟,一众亲王,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一个公主来继位。
先锋军之中的军士脑中不约而同的萌发出一个可怕的想法,那就是当初昌平长公主手中的那封遗诏或许并不是先皇亲口拟旨,或许……
而至于秦国公府,秦国公府在宋明之中的威望与实力人所众知。而秦国公府于宋明的功绩那也是任凭千年时光也无法磨灭的。可是如此赫赫有名的秦国公府到底为何会被逐出宋明?只能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昌平在扫清自己的阻碍!
最后关于杨季修,他乃先皇最为信任和宠爱的弟弟,连他都无法幸免,足以说明昌平想要彻底洗牌的决心。
而宋明一旦被洗牌,他们这些老将,结果如何,不言而喻。
程月棠不给杨越遥反驳的机会,继续喝道,“人生在世,最基本的原则便是上无愧于天,下无愧于地,忠孝虽不能两全,但家国大事,大是大非面前,什么是忠?什么是孝?!”
在程月棠看来,杨越遥既然给了自己诛心的机会,那她自然不能放过。古人云,攻心为上,不战而屈人之兵。
程月棠话音落下,城楼下的先锋军之中一阵骚动。宋明军士几乎同一时间想到了一件事,那就是自己被女皇骗了。军士在战场浴血奋战,最为忌惮的便是后方主将捅自己后背。
军士上了战场,那便相当于将脑袋挂在了裤腰带上,那就相当于将小命交到了主将的手里。而一旦主将没有对自己实言,那自己无疑是在送命。
这些军士虽然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但他们至始至终都希望自己死得其所,没有人愿意自己的血是白流的。
可是,当程月棠说出这两段话的时候,他们不得不深思,不得不考虑。
程月棠趁胜追击,扬声喝道,“杨越遥,你敢大声的告诉你身后的军士,先皇究竟是怎么死的吗?”
话音落下,无论是城楼上还是城楼下,没人敢大声说话,宋明乌苏所有军士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杨越遥身上。
杨越遥彻底被程月棠逼上了绝路,因为他一旦不说出实情,城楼下的先锋军不会放过他。因为在他们之中,有不少将领乃是与先皇,与程景况一同征战过的老将。他们对于先皇的死一直存有怀疑,可是却因为杨越遥与女皇的关系不敢言。而今在库尔城的城楼下,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们再也不畏惧,他们所求的,只是真相。
真相,真相对于杨越遥而言是最残酷的。
因为他从未想过会害死的父亲,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这是他这一辈子最难以忘怀和最难以消解的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