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月棠在客栈之中等待,她希望常青山能待回来好消息,因为杨季修潜入城主府已经很长时间,若是当真发生了什么事,程月棠也不希望自己后知后觉。
金山城,城主府。
杨季修扮作一个亲卫站在昌平寝宫的院外,秋风正缓缓摇晃院中的榆树,偶尔会掉落一两片黄叶。
院外回廊里走来了第十个大夫。
杨季修已经得手了,可是现在他却没有任何办法把消息传递出去,因为昌平下了死命令,谁若离开岗位一步,便立即斩首。
他知道,昌平肯定中招了,可是现在到底怎么样,却不得而知,因为先前进去了九个大夫没有一个活着出来的。而且院内的亲卫和侍婢全都被遣了出来,谁也不知道院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杨季修猜测昌平服下那药丸之后即便不死,也会因为药物的作用而显现出八十多岁的原形,然而接连几个大夫进入院中却让杨季修心中不由得有些慌乱,因为他虽然知道骆婆婆的毒术,但是这长生术的破解之法却不是她所擅长的,尽管骆婆婆有着六七分的把握,然而昌平还能接连不断的召唤医师,那想必药丸的发作情况,并没有如他们预料中来得猛。
杨季修抬眼看向东厢房的房顶,他已经八日未曾传出消息,而外面的消息也没人传进来,杨季修被困在此地里外不通,他也开始有些担心。
程月棠的性子他是知道的,在如此情况之下她会不会孤注一掷?杨季修不得不担心,因为他不能失去程月棠。
这时,那大夫进入院中已经一柱香的时间,可是仍不见回转,看来这第十个大夫如前面那九个一般,有去无回了。
杨季修有些疑惑,倘若昌平的长生术当真因为药丸而遭到重创,那此时此刻到底是谁在她的房中指挥着这一切?他不相信昌平被药丸打回原形之后能以一个八十岁的面貌去见人,她的房中一定还有别人!
杨季修斜眼朝里面看了看,院中空荡,只有清凉秋风阵阵,地上堆积的树叶说明,已经很多日没有人进去打扫了。
这时,前院忽的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喝声,“刺客!抓刺客!”
杨季修刚听到声音,眼角余光便瞥到不远处的东厢房房顶上闪过一道人影。
前院冲进来的亲卫头领询问杨季修有没有看到刺客,杨季修怔了一怔,面上露出不解之色,“什么刺客?发生了什么事?”
那头领见刺客没有来这里,当即也不理杨季修的话,转身便朝外面跑了出去,临走时还特地看了一眼杨季修身后的院子。
即便是那领头,也不敢进去,因为这几日这院子里已经死了不少人。
程月棠看到气喘吁吁的常青山返回,当即急声问到,“怎么样?怎么样?”
骆婆婆听到声音也走了出来。
不料常青山接连摆手,对着程月棠和骆婆婆道,“走……快走!”
话音未落,几百个宋明亲卫已然追到了客栈楼下,正在询问下面的客栈老板有没有看到有人跑进来。
转眼,三人便听到了一阵急促的上楼声。
程月棠急忙拉着骆婆婆从房间内的窗户跳了下去,而后转眼消失在一片屋舍之中。
那追来的亲卫哪里能看到他们三人的影子,当即四下寻找去了。
程月棠三人来到东市,便立刻没入了来往百姓之中。
程月棠问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会被追上?”
常青山四下看了一眼,见没有宋明亲卫追来,这才缓缓道,“城主府戒备森严,肯定出了大事。我只是在外面露个头便被发现了,我原本还想打探一下消息,谁知那些亲卫二话不说上来就动手,我没办法只有撤退。”
程月棠道,“这么说,你连看都没看到季修便被发现了?”
常青山点头道,“对,此刻的城主府内至少有上千亲卫。”
骆婆婆不解道,“难道说齐王殿下成功得手了?”
程月棠想了想摇头道,“此事还不好说,不过看这阵势,季修即便没有得手,昌平也肯定出了什么事,不然她不至于如此愚蠢。”
常青山和骆婆婆同时皱眉问到,“此言何意?”
程月棠解释道,“倘若昌平是在故布迷阵,那为了引我们上钩,城主府的防备肯定是越松懈越好。但是此刻却不是如此,那也就是说昌平肯定出了什么事,不得不防范于未然,让我们无计可施。”
常青山点头道,“此言甚是。可是我们联系不到杨兄,如何确定下一步该怎么办?”
程月棠沉思片刻,对着二人道,“我们即刻返回乌苏。”
“什么?!”
常青山和骆婆婆同时震惊道。
程月棠道,“我们能够肯定的是昌平出了事,但至于何事,目前还不清楚。但是只要她无法上前线指挥宋明大军进攻北境,那我们便还有一线反击的机会,此时正是扭转战局的最佳时机!”
常青山问到,“你要与宋明大军硬碰硬?”
程月棠摇头道,“我还没有那么笨。”
骆婆婆不再多言,收拾好一切之后立刻与程月棠和常青山朝着乌苏北境库尔城赶去。
一路急奔,程月棠三人没有丝毫耽搁,一直等到能看到库尔城的城墙时,三人才慢慢减缓了速度。
宋明大军因为没有得到昌平的指令,故此一直驻扎在库尔城以北三百里处的东挑山大峡谷,程月棠路过时,曾看了一眼,只见这些大军看来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怕。
一来这些大军是昌平从宋明各地急促调来,还没有经过战场磨合。二来,这些大军统领之间原本就存在一些间隙。
其中类似晏楚,何守业这些人以前都是程景况的老部下,对秦国公府有着非同一般的感情。而今昌平先将秦国公府全部驱逐,而后又命他们前来斩草除根,晏楚与何守业心中自然是一万个不乐意。
当然,这些大军之中的一些将军也是昌平多年来暗中观察,上位之后立刻提拔起来的,自然不与晏楚,何守业一路。
从他们驻扎的营帐便可以看出来,这些大军似乎已经打定了注意各自未战,根本没有要同心协力的意思。
程月棠看在眼里却没有多言,宋明五十万大军如此模样,对于程月棠而言,不得不说是一件好事。
进入库尔城之后,程月棠看到如此巨城却一副丝毫没有意识到灾难即将来临的模样,心中不由得一阵冷笑。
库尔城原本守城军达十万之众,然而因为飞鹰军与飞龙,飞虎三军不断的来回摩擦,导致库尔城原本的守城军都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这三军上面,根本没去注意乌苏北境之外的东凉内发生的事。
程月棠径直来到了库尔城的大将军府,守城将军托托罕得闻莫度大将军亲至,急忙出府迎接,谁知程月棠瞧都没瞧他一眼,直接进入了府中。
托托罕心中一凛,急忙跟了进去。
一行人来到正厅坐下,程月棠冷眼瞧着托托罕问到,“托托罕将军,而今西境战事正急,北境局势动荡,本将方才入城,怎见库尔城仍是一副相安无事的模样?”
托托罕闻言一怔,当即应到,“回大将军,末将已将所有守城军士归拢,不日便能形成稳固的防守。”
“不日?不日是什么日子?三天之后?十天之后?还是一个月啊?”
程月棠的声音忽的一震,清眉倒竖甚为可怖。
托托罕被吓得当即拜倒在地,“大将军,末将立刻便去准备!”
程月棠玉手一摆,喝道,“不用了!来人!”
唤来副将,程月棠冷声道,“传本将将令,命凯奇,乌尔曼前去西境牵制宋明大军,命希古将军即刻前来北境准备迎敌!”
那副将得令去了,托托罕偷瞄了一眼程月棠,正要说话,却不料程月棠抢先问到,“托托罕将军,库尔城乃北境重城,如此城防你该当何罪啊?”
程月棠的语气甚为轻松自然,好似根本没把托托罕玩忽懈怠放在心上。
然而程月棠越是如此,那托托罕便越是心急,连连磕头道,“大将军,末将知罪,末将知罪!”
闻言,程月棠看了一眼托托罕,淡淡道,“本将只问你该当何罪,你却直呼知罪,却不知你到底知的是什么罪,说来听听。”
托托罕支吾道,“末将……末将……末将玩忽懈怠……没有及时整顿军务形成完备……城防……大战将临……”
“好了!看来托托罕将军还是很清醒的嘛。”说着,程月棠顿了顿,道,“既然你已经知罪,那本将自也不能不近人情,死罪可免,活罪却是难逃。”
“来人!”
“大将军……”
程月棠正要唤人将托托罕拖下去,他却忽的大喊了一声,而后看着程月棠天目光闪烁的道,“大将军……大将军……末将愿戴罪立功……”
程月棠笑问道,“你要如何戴罪立功?”
“这……我……末将……末将……”
“托托罕将军,你既要戴罪立功,那本将便给你一个机会。”
“多谢大将军!”
托托罕如何不知程月棠的手段?他虽身在北境,但是乌苏帝都之中发生的事他却一清二楚,连托索都被程月棠扳倒了,乌苏上下谁人还能是程月棠的对手?当即对程月棠俯首帖耳丝毫不敢有半点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