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月棠深受重伤一直昏迷不醒,尽管蒋政已道没有大碍,但是秦国公府上下仍旧十分担心。
老太君一天之内连跑三次程月棠的院子,程景况担心老太君身体连连劝阻,然而老太君哪里听得进去。
杨季修干脆彻底的住在了秦国公府上,每日里替程月棠洗脸灌药,看着程月棠憔悴无比的脸色,杨季修心中满是阵痛。
蒋政告诉杨季修,若想彻底消除程月棠身上的疤痕,除非寻找天山雪莲,若不如此,没有其他的办法。
杨季修虽不似蒋政那般精通药草,但对于天山雪莲的大名还是有所耳闻,传言那是西域雪山之中百年难寻一株的奇药,虽不及碧落根龙骨草那般世所仅见,但是天下罕见之物,偌大京城只怕还找不出一株。
程月棠陷入昏睡的第五日,杨季修一如既往早早的守在了她的床边,待到太阳升了起来,这才给她用温水洗了洗脸,而后又转到后院之中煎熬汤药。
喂过程月棠汤药之后,杨季修正打算将药碗端出去,却不料床上的程月棠忽的一口将嘴里汤药全部吐了出来,居然醒了!
杨季修急忙放下手中药碗,而后扶起程月棠替她拭去嘴角汤药。
程月棠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房间,鼻息之间闻到的是熟悉的气味。
当程月棠看到杨季修激动不已的目光之时,程月棠只觉心中一块大石头终是落了地,一头栽在了杨季修怀里。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程月棠哭出了声来,心中恐惧和绝望在瞬间全都消失,转而涌现一股劫后余生的兴奋。只是这股兴奋实在激烈,以至于让程月棠喜极而泣。
杨季修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的抱着她,紧紧的感受着怀中女人带给自己的安慰。
程月棠苏醒的消息传出,整个沉闷的秦国公府瞬间欢腾了起来,程月棠房间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程景况也是喜极而泣,眼角都笑出了泪来。
“好啊,好啊,我就说囡囡吉人自有天相嘛!”
程景况伸手拭去眼角泪珠,连连感叹。
杨季修站在一旁自是没有多言,反而是程月棠缓缓道,“爹……囡囡害您跟太君担心了……”
“诶,囡囡,只要你没事就好,只要你没事就好……”
老太君不待程月棠把话说完,便挥手打断道,伸手摸了摸程月棠的额头,感觉并无异常,这才笑道,“只要你没事,咱们就高兴,咱们就开心,你别太多,好生养伤就是了。”
程月棠心中愧疚,想要再说什么,然而却只是哽咽。
到了晚间,杨季修服侍程月棠喝下汤药之后,正欲离去,却不料程月棠忽的将其叫住了。
“怎么了?”程月棠柔声问到。
杨季修闻言看了看程月棠,了然笑道,“我能怎么了?没事。”
“你骗不了我,你肯定有事,快说。”然而程月棠却是不信,因为她今日注意一天杨季修了,他不但话变少了,而且总是时不时的陷入沉思,似有心事的样子。
杨季修摆手道,“当真没事,我只是在想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回击杨越遥与那所谓的沧月公主。”
程月棠见他这般一说,当即想到了一件事,忙道,“那乌苏公主乃是单婉婉假扮的。”
杨季修闻声一震,诧然道,“单婉婉?”
“正是。你开始不是与我说过她的眼神有问题吗?我被她抓走之后,曾试探过她一次,她以为我是瓮中之鳖故此并未提防,露出了破绽。”
程月棠在那间漆黑的暗室之中时曾试探性的对着单婉婉道,“原来是你。”而单婉婉哪里会知道半路杀出一个杨越遥,索性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没想到程月棠死里逃生,竟把这消息带了出来。
杨季修听到程月棠的话,当即道,“这般说来,这乌苏使团当真有问题。”
“单婉婉此次前来宋明和亲是假,密谋是真。若是不出我所料,单婉婉此次前来当是与杨越遥背后之人商议乌苏和南蛮之事的。”
程月棠早就料到了这个乌苏使团不简单,但是却没想到乌苏公主竟然就是单婉婉。如此一来,那杨季修在他们尚未进京前的监视没有什么发现也就能说得过去了。
单婉婉在宋明南境根深蒂固多年,要想与西境联系实在简单。但是她若想进得进城与杨越遥背后之人联系却是十分困难。因为她知道程月棠和杨季修的厉害,若是露出破绽,她便再难以离开京城。
此次她假扮乌苏公主进宫已经证明她与乌苏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否则洛坎如何会这般配合与她?而她与乌苏既有如此密切的关系,那她此来京城也就必定是为了挑起宋明与乌苏的战争。
程月棠想到这里,忽的冷笑道,“没想到这个单婉婉还是一如既往的自负。不过我还得感谢她的自负,不然我如何能死里逃生?”
杨季修沉声道,“既然她自寻死路,那我就成全她。”
“你要除了她?”
“若不除了她,如何能泄去我心头之恨?”
程月棠身受如此重伤皆为单婉婉所为,一想到程月棠身上那可怖的疤痕,杨季修便恨不能将其碎尸万段。
程月棠知道杨季修是打算为自己报仇,闻言,心中顿时涌出一股暖意,然而她还是摆了摆手道,“此时她仍是乌苏公主,我们切不可贸然行事。”
杨季修看着程月棠,狭长凤眼之中闪过一道冷光,“便是天涯海角我也要让她无路可逃!”
说到这里,杨季修忽的想到程月棠在破庙留下的那个“尤”字,当即问到,“你在破面中留的那尤字是何用意?难不成此事与尤芷华还有关系?”
程月棠闻言便将在破庙之中发生的事通通说了一遍。
“她虽然带着头罩,但是她的声音我却始终记得,若不是她,当不会有第二个人。”
尤芷华的声音虽有些变化,可是程月棠与她一起生活了十多年,岂会听不出来?在那破庙之中程月棠便有所怀疑,待到尤芷华放迷香将杨越遥与那黑夜日嗯迷倒之时,程月棠便是更加确定了此人就是尤芷华。
只是程月棠有些不明白的是,她为何要救自己?
杨季修若有所思的道,“难道她还有诡计?”
程月棠闻言摇头,“我看不像,她若是想害我,又何必放我?”
两人沉思一会儿始终没想明白尤芷华此举何意,当即也不再纠结与此事。既然将程月棠放走,没有与杨越遥一道害了程月棠性命,对于程月棠和杨季修而言,正是好事。此事一时半会儿难以查清,便暂时放下。
程月棠有些遗憾的是,她在逃离破庙的时候没有掀开那黑衣人的面罩看一看那人究竟是谁,当时程月棠所剩力气已经不多,脑中只想着怎么逃离这里,却将这一茬给忘了。
杨季修安慰道,“此人终究要浮出水面,不在乎这一时。”
这时,程月棠忽的道,“经过此事可以看出,杨越遥与单婉婉已然彻底闹翻了,杨越遥甚至从单婉婉手中将我劫走,让我有了逃走的机会。”
杨季修点头道,“杨越遥胃口太大,只怕乌苏也有些容不下他了吧。”
杨越遥的目标不只是宋明,还有乌苏与南蛮,这一点,程月棠与杨季修在霸州之时便已然知道了。可是从如今的局面来看,杨越遥为了程月棠居然彻底暴露了自己与单婉婉之间的关系,可见杨越遥的底牌已然所剩无几。
程月棠冷笑一声,脸上犹若冰莲绽开,“杨越遥作恶多端,惨淡收场是迟早的事,只盼我能亲手将之就地正法,以谢东凉北境那许多人命。”
话到后面,程月棠的目光忽的黯淡了下来,心中不由自主涌出一股愧疚。
杨季修看着程月棠的表情,心中明白她是在为东凉和北境那些惨死的百姓感到自责,当即安慰道,“东凉,北境,皆是杨越遥图谋不轨所致,你不必自责,只要咱们能继续与之斗争一天,天下百姓便一天不至担心饿死。”
程月棠闻言虽然是没有反驳,但是心中却还是按捺不住愧疚,叹道,“但愿如此吧。”
两人再度聊了一会儿,杨季修这才离开秦国公府。
回到齐王府后,杨季修脸色异常深沉的唤来了影卫,“布置下去,不日出京。”
那影卫不知主子为何这么着急又要出京,但并未多言,得令去了。
杨季修抬头看向天上的月亮,脸上冷色更甚。
第二日,老皇帝亲自派人前来秦国公府探望程月棠,还带了一大堆补品礼物,程景况不敢推辞只得一一收下。
然而程月棠只与那老皇帝亲信互相寒暄了几句之后便不再多言,待那人离开后,程月棠立刻叫来了燕无声,让他详细禀报了一番最近几日京中的情况。
听完燕无声的情报,程月棠目光深寒,眼中满是大雪纷飞之景。
燕无声没有说话,只在一旁静候,而芍药却是不明所以,问到,“小姐,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单婉婉在此时前往东宫,其心可诛!”
太子被老皇帝禁足东宫,然而单婉婉却在这个时候前往东宫拜访太子,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倘若太子一时大意中了单婉婉的奸计,只怕这宋明局势将陡然直转。
可是程月棠此时虽无法动身,蒋政特地交代没有十日不能下床。
情急之间,程月棠只得让燕无声叫来了杨季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