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生死之间(1/1)

程月棠靠着最后一点力气逃出了破庙,却倒在了东城城门口,奄奄一息的她哪里还是往日的霄阳公主,行人路过都当是乞丐,正眼也不瞧一下。

然而程月棠心里却是清楚,在这城门口一定有单婉婉的手下在暗中隐藏着,只要自己一现身,必定会被立刻袭杀!

就在这时,程月棠感觉到脑中又一阵眩晕袭来,直让她眼前天地一片旋转,分不清东西南北,而视野也开始模糊起来,已然看不清楚那城门口距离自己有多远。

程月棠知道自己不能再等,强行提起一口气,就要起身,然而却被一只大手按了下来。

程月棠心中一凉,不敢回头,趴在地上只是喘息。

她心中已经闪过了一万个念头,背后之人不是单婉婉的人便是杨越遥的人,如是硬拼只能死路一条,但若是不拼,却不知他们会不会认出自己来。

一旦被他们认了出来,那便是死期已到!

死。

真的要这样死了啊?

程月棠想到了死,第一次想到了死,即便是在翠微谷的悬崖边上她都没想到的死,却在京城城门口突然涌上了心头。

如果死是一种可以看得见的东西,程月棠必然不会害怕,就如在北境玉阳树下看到的女鬼一般,程月棠不会害怕。

可是她并不知道死是什么东西,最让她感到恐惧的是,她不知道自己死后到底会怎么样。前世的死还在眼前浮现,程月棠无法面对前世的死,更不愿见到今生自己的死。

前世之死似乎是一种声音,不断在程月棠的耳边萦绕。而此时,程月棠似乎听到了这声音在催促自己。

程月棠不是怕死,而是不想死。

她死后,秦国公府会怎么样?爹爹会怎么办?年纪尚小的弟弟又会怎么样?没有了自己,谁来保护他们?谁也为他们挡住杨越遥射来的冷箭暗器?

而杨季修呢?

自己死后杨季修会怎么样?

宋明又会怎么样?

程月棠一时间想到了许多不曾实现的愿望,比之前世临死之时还要多,比之前世临死之时还要悲戚,因为前世她已经见过了杨越遥对秦国公府狠毒手段,也知道今世若不是自己,杨越遥还会继续如此。

程月棠心底忽的涌出一股难以抗拒的求胜欲望,那似乎是来自灵魂深处的不可抗拒的求生欲望,便像是火山喷发时那股巨大的冲力在驱使着程月棠要活下去!

活下去!

程月棠忽的抬手想要拨开后背那人的手,然而却被牢牢的抓在了手里。

“你逃不的……”

背后传来阴恻恻的声音,如同无常索命一般阴森恐惧,直让程月棠心底一寒。

程月棠不敢回头,确切的说是因为她再没有多余的力气回头。但是她能感觉到背后之人的那股杀气,正不断侵袭着自己的背心。尽管此时烈阳曝晒,但是程月棠还是感觉到了一阵寒意。

死了吗?

程月棠再度问自己,要死了吗?

呼救,引来单婉婉的手下,死!不呼救,身后之人肯定神不知鬼不知的杀了自己,也是死……

“救……”

程月棠脑中忽的闪过一道灵光,正张嘴大喊,然而只半个字出口,身后那人便捂住了她的鼻嘴,而后她便一点声音也无了。

程月棠感觉到了窒息,即将陷入沉睡的窒息。

那是来自脑中一片苍茫的窒息,带着她缓缓陷入不可探测的深渊,永久将其掩埋。

程月棠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不再感觉到疼痛,也不再感觉到眩晕,脑子里所能感觉到的只有一片刺眼的空白,如同身在一个光亮无比的世界,眼前只光,没有可以看到的其他任何事物。

程月棠的呼吸越来越弱,心跳越来越缓,直至如同已经停了下来。

“砰!”

城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巨大的撞击之声,巡防营的士兵抬眼朝外面看去,只见不远处的地上,一个身穿黑色劲装的男子倒飞数丈撞在了城墙之上,发出一声巨大的响声。

巡防营的士兵急忙冲了过去,但是还未迈出两步就看到齐王杨季修正扶起一个倒在地上的乞丐,正在连连大喊,“月棠!月棠!月棠!”

他们见状,面面相觑,那乞丐居然是霄阳公主程月棠!

巡防营的士兵一动不敢动的站在了原地,刚才他们便看见了那乞丐,然而却没认出那人是程月棠,而且那身穿黑色劲装的人似乎在施救,所以他们并未过去查看,可谁知道那乞丐居然是他们正苦苦寻找的霄阳公主!

他们不敢上前,因为看齐王怀中霄阳公主程月棠的模样,只怕已经不行了。而他们一旦被齐王发现,这里所有的巡防营士兵都得死。

可是齐王并未理会他们,只不断抱着怀里的霄阳公主程月棠一阵大喊,也不知那霄阳公主到底怎么样了,只见齐王忽的将程月棠交给了身后的齐王府影卫,而后飞身落在刚才那身穿劲装的男子身前。

紧接着,他们便看到了令人惊骇的一幕。

齐王一脚挑起了地上那人,而后直接将其踢飞再度撞在了城墙上,那人还为落地,齐王冲上去又是一脚,那人便是蹴鞠之中的毛球一般,被齐王不断的往城墙上踢,直到那人脑袋尽碎,齐王脚上已经被鲜血染红,他才停下。

而后,齐王走向了他们这里。

巡防营的士兵顿时感觉到了一阵恐惧,双腿不由自主的发麻发抖,想要转身逃跑,但却怎么也挪不动步子。

齐王脸上不满了阴云,似随时暴走杀人。

这一队巡防营士兵的队长闫尚武脸上布满了惊恐,握着长枪的手抖得厉害,差点便将长枪掉在地上。

杨季修走到一众士兵身上,那股浓烈的杀意扑面而来,闫尚武当即跪了下来连连磕头,嘴里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告诉刑部兵部几位大人,便说公主已经找到。”

闫尚武正闭着眼等死,却不料齐王丢下这么一句话后便转身离开了。见状,闫尚武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这时他才感觉到刚才自己居然尿裤子了。

程月棠终于回到了秦国公府,只是回来的时候,全身污血凝结成痂,脸色苍白如蜡,脉搏若有若无,一副药石无医之象。

所有人都惊呆了,所有人都被下怀了,程夜朗更是直接哭晕了过去。

可是他们却没看到齐王,没看到杨季修。

芍药一边帮着老爷将小姐放在床上,一边看了看随老爷一同回来其他人,竟发现杨季修居然不再其中。

这时,程景况忽的道,“先别给小姐喝水,等蒋大夫到了之后先让他诊断。”

程景况在战场上厮杀多年,多少次命悬一线,自然对将死之人的意志起伏深有体会。

如此时候程月棠可谓是半只脚已经迈入了鬼门关,若是给她喂水让她一直紧绷的意志稍有松懈,只怕程月棠便再也醒不来了。

芍药还未回话,杨季修忽的从外面窜了进来,跟在他后面的,正是蒋政。

“怎么会这样?”

蒋政急急放下手中药箱,伸手拉起程月棠伤痕累累的手臂,而后为其把脉。

房中所有人都屏息凝神以待,谁也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就怕打扰了蒋政把脉。

大约过了半盏茶的时间,蒋政放下程月棠的手臂看了看程景况,“还好你没给月棠喂水。”

听完这话,程景况急忙问到,“老师,囡囡情况如何?”

“蒋大夫,月棠……”蒋政乃是京城中有名的医道高手,便是老皇帝见了也得礼让三分。杨季修一时情急忘记该怎么尊称蒋政,竟直接称呼到蒋大夫。

然而蒋政并未因此动怒,他心中也清楚杨季修的焦急,当即捋了捋短须道,“失血过多而已,并不会危机性命,我开个房子,你们按时喂药,十日之内便可起床。”

说着,蒋政便走到一旁的桌子上,拿起纸笔便开始开方子。

待把房子拿给芍药前去抓药后,杨季修当即再度起身送蒋政出门。

走在院中的回廊里,杨季修忽的问到,“蒋爷爷,月棠当真没事吗?”

“王爷想说什么?”

蒋政的声音平淡,似乎根本没注意杨季修的问题。

杨季修恭声道,“蒋爷爷,还请直言。”

说着,杨季修忽对着蒋政径直拜到。

蒋政虽是京城医道大家,深受各方势力敬仰,但杨季修毕竟是个亲王,程景况都受不起他如此大礼,更何况是蒋政。

见状,蒋政急忙扶起了杨季修,叹道,“你放心吧,月棠心志之坚韧非常人所能及,此次她能留住一口气也全都依赖于她的顽强意志。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她身上的伤痕,却是很难消除……”

程月棠身上布满了伤痕,此时血液凝结成痂,想要清除几乎不可能。可是对于程月棠而言,如此一个国色天香的女子,若是身上不满了如此可怖的伤痕,却叫她以后如何面对自己?

姑娘最为爱惜的便是自己的容颜,程月棠虽容貌未毁,但身上的伤痕却会成为她一辈子抹不去的痛苦记忆。

杨季修闻言失神,他知道洁白如玉的肌肤对于程月棠来说意味着什么,也知道这样的伤痕会给程月棠造成多大的心理阴影。

“很难清除……那也就是说有办法清楚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