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的旨意来得很快,在朝堂之上宣布了由太子领兵镇压东凉难民暴动之后,当日下午圣旨便传到了东宫。
太子离京之时,杨季修与程月棠都没有露面。
按照两人的说法,此次乃是老皇帝给予太子最后的机会,倘若太子当真无法完成此事,便是杨季修与程月棠再怎么帮他也是无用。这一切还要看太子自己怎么去处理,毕竟东宫之位是他的,将来要登基当皇帝的也是他。
随着太子离京前往东凉,京城的热闹的气氛一下子便消减下来,转而变得安静。
而在这种不同寻常的安静之中,嗅觉敏锐的人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一股暴风雨将要来临的味道。
程月棠与杨季修商议了一番之后,最后程月棠还是成功劝说杨季修跟着去一趟东境。即使太子无法镇压暴动,那这个烂摊子还是要有个人收拾才行。
至于太子让老皇帝彻底失望之后的事,那便不是程月棠与杨季修所能扭转的了。
于情于理,程月棠与杨季修已经帮太子太多,若是太子还是无法硬起心肠去扫清朝中奸佞,只知道一味的依赖程月棠与杨季修,那这样的太子,他们也无法再扶持下去。
中兴宋明虽然是两人共同的目标,但是太子却不是唯一的人选。
十日之后的清早。
炎炎夏日里难得有这般清爽的早晨,程月棠起床之后神清气爽,不由在院中舞起风袖来。
芍药虽然会一些把式,但哪里看得懂程月棠这风袖的厉害,当即只觉得一阵眼花缭乱,头晕目眩。
倒是燕无声站在一旁聚精会神的从头看到了尾。
“怎么样?我这风袖之功可还使得?”一番腾挪挥舞之后,程月棠立时汗流浃背,急忙坐了下来,猛喝了两杯凉茶。
燕无声躬身道,“回主上,风袖之功在于灵动和柔韧,以属下的眼力,主上的风袖似乎只有灵动,似乎少了些许柔韧。”
程月棠闻言白了他一眼,“我这不过刚刚习练几个月而已,再说我内功又没有你们深厚,自然有瑕疵了。”
“主上言之有理,但内功不足所带来的柔韧欠缺却可以从别的方面补足。
”燕无声说着抬眼看向一旁悬挂着的软剑。
“你是谁用风袖使软剑?”
“正是。”
程月棠的风袖局限于内功不足,所以只能将风袖尽可能的使得轻快而灵巧,以至于对敌时使出银针毙敌。
但是若配上软剑,那程月棠的风袖威力定会大幅度增加。
程月棠想了想,微微点头道,“如此甚好。”
程月棠的风袖若是与软剑配合使用,在对敌时不仅可以使用银针毙敌,还可以使用软剑来避免敌人撕破自己的风袖。如此一来,远近皆可攻守,风袖之功才算完美。
不过这也只是当前最为快捷的办法,程月棠若想风袖自成一体,攻守兼备,那她的内功则尚需修炼许多时日方可。
洗去身上的汗水后,程月棠带着芍药缓缓出门,去往长公主府。
长公主府被封禁已然有些日子了,老皇帝这心中怒火一日为消,这封禁看来是一日不会解除。
程月棠乃是老皇帝亲封的霄阳公主,于情于理都该来长公主府看看,她倒不怕被居心叵测之人胡言乱语。
进了府门之后,程月棠注意到整个长公主府的奴仆似乎少了许多。
长公主不料程月棠居然在这时前来探望,当即亲自前来迎接。
两人客套一番后,长公主拂退下人对着程月棠道,“英儿可安然离京了?”
程月棠见长公主至始至终都在关心着唐英,闻言心中不由生出一股感动,当即应到,“已然安全,长公主若是不放心,霄阳可让郡主书信一封。”
不料长公主闻言却是摆手道,“不必如此,只要英儿安全便好。”
“长公主对此事有何看法?”
“封禁一事么?”
长公主能在京城中立足多年,凭借的不单单是老皇帝的恩宠,最为重要的是长公主本身的智慧。
程月棠见长公主一下便猜了出来自己心中所想,当即对着长公主点头致意,“正是。”
长公主看了看外面的烈阳,又看了看这烈阳底下整个长公主府中的冷清,不由苦笑道,“世事如此,我的看法如何又能怎么样呢?”
然而程月棠却是摇头道,“长公主切不可有如此想法,如果您不把您的想法说出来,皇帝陛下又如何会知道呢?”
话音落下,长公主看着程月棠的眼睛忽的一震,似乎想到了什么。
程月棠见长公主会意,当即接着道,“如今朝局如此,皇帝陛下想必心中也清楚,越是如此时候,长公主越是要大胆的言论才是。”
程月棠说完,不留痕迹的瞥了一眼外面匆匆走过的奴仆。
长公主闻言忽的笑道,“霄阳当真聪慧,年轻人就是年轻人,这想法当真一串一串的。”
程月棠的意思是让长公主到老皇帝面前去鸣冤,至于冤在何处,这个不用说也知道。只有这样才能让老皇帝注意到长公主府,也只有这样,才能让杨越遥无法分心他顾。
唐英此时已然安全,长公主最为担心的事已经解决,这时候若是都不去老皇帝面前喊冤,那长公主岂不是不打自招了心里有鬼?
程月棠见长公主思虑敏捷,一下便明白了自己所言,当即欣然道,“若是能够让老皇帝注意到此事,想必有些人也会坐不住的。”
长公主闻言点头,“霄阳所言有理,我明白。”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程月棠这才起身离开。
程月棠离开以后才想起一件事,那就是今次前去长公主府居然没有看到唐矩。
回到府中后,程月棠当即让燕无声去长公主府看看。
燕无声回来之后禀报道,“小王爷似乎还不知道郡主已经安全的消息,长公主也没有对他说,却不知是何用意。”
然而程月棠闻言却是会心一笑,心中当即明白了长公主的考虑。
唐矩年纪尚小,许多事虽然嘴上不说,但是无意间却会在脸上表现出来。唐英已经安全离京这件事若是被唐矩得知,唐矩定会一反往日消极担忧之色,这反倒会被人看出破绽。
燕无声听罢程月棠的分析,当即连连点头,心中对程月棠的聪慧再度感到万分佩服。
两人正说话间,杨季修的影卫忽的来报,“太子危矣,见机行事。”
那影卫说完这八个字后便起身离开了,没有一点耽搁。
程月棠闻言却是皱起了眉头,心中忍不住一叹,太子终究不堪重任。
杨季修传来的消息无疑是在说太子在东境没能镇压暴民,让程月棠在京城中见机行事。
这也就是说杨季修已然彻底放弃了太子。
程月棠微微摇头拂去心中失望,而后对着燕无声道,“速去长公主府,将此事告知长公主。”
杨季修的影卫既然已经到了京城,想必杨越遥弹劾太子的奏本也快送上去了。此时当不是长公主进宫的时机,程月棠知道以长公主的智慧,当能明白这其中的差别。
然而程月棠最为担心的不是长公主,而是东宫,一旦太子在朝中失势,东宫的处境会怎么样。
以老皇帝心性,虽然不至于直接废了太子,但想来也不会让太子继续在朝中监理朝政。如此一来,东宫便处在一个不上不下甚为尴尬的地步。
只是程月棠此时还不能肯定老皇帝在得知此事后的态度,一旦老皇帝盛怒降责,便是一万个程月棠只怕也包不住太子。
果然消息传到老皇帝耳中,老皇帝当即下旨让太子即日返京,不得延误。看上去老皇帝已然愤怒已极,失望已极。
太子回京之后,老皇帝见都没见他一面,直接将他禁足东宫。
程月棠知道此时乃是关键时候,谁为太子求情谁就跟着连坐,当即将京城中的情形告诉给了杨季修,让他处理完东境的事后即可赶回。
然而太子被禁足一事传开之后,老皇帝居然选择了托病不朝,所有大臣一概不见,便是杨越遥也没能见到老皇帝。
这一下便让整个局势都扑朔迷离了起来。
老皇帝明里让太子禁足东宫,不得参与朝政。但是他自己却躲了起来,不见任何人。无论是来探听消息的,还是来为太子求情的,亦或者如程景况,只是来奏本的,老皇帝都是不见。谁也不知道老皇帝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然而程月棠在得知这一情况后却是微微松了口气,看起来老皇帝并未下定决心,东宫之位到底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其实还是要看太子如何抉择。
老皇帝一连几日不朝,京城中也逐渐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等着看老皇帝如何做法。
可是程月棠却是带着芍药与燕无声匆匆离开了京城,赶往唐英与常青山藏身的地方。
在程月棠看来,太子一事老皇帝不会这么快就下结论,此事结果究竟如何还要看太子。而太子此事刚被老皇帝明旨训斥了,一时之间定然也不会有所动作。
趁着这时间,程月棠得去给唐英和常青山通通气,以免他们不知京城情况而偷偷离开山谷,那可就麻烦了。
幸得骆婆婆居住的山谷离京城不是很远,不过三日路程便到了。
唐英见程月棠突的到来,脸上乐开了花,当即一把将程月棠保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