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知道父亲的想法之后,程月棠缓缓点头,“爹,如果此事当真,您放心,女儿一定不会让奸人得逞!”
程景况看着眼前的程月棠,只觉女儿在自己不知不觉中已然变得成熟稳重了不少,再不复当初顽劣性格。
想着,程景况眼中露出一丝欣慰,叹道,“囡囡啊,你能有这般想法,为父当真欣慰。只是党争一途实在凶多吉少,为父还是那句话,切莫深陷其中啊。”
“爹,囡囡知道的。但若是有人胆敢对我秦国公有不归之举,囡囡也一定不会放过他!”
程月棠说话时,程景况看着她眼中的坚定之色,只觉得像极了缪氏在世时的眼神,心中不由泛起一阵愧疚,而一双虎目也渐渐泛红。
程月棠看着父亲脸上的戚然神色,当即猜到父亲肯定是想到了母亲,当即出言安慰道,“爹,倘若母亲还在世的话,她定然也是这般说法。”
程景况闻言点头,哽咽道,“当年为父……南征北战甚少……甚少理会你母亲……”
说着,父女俩相拥而泣。
在程景况心里,缪氏的地位一直没人可以取代。这也正是他一直不肯立卫雨纶为正室的原因。而缪氏走好后,程月棠与程夜朗便成了他最后的念想,所以对这一双儿女,程景况当真是抱着一万分的希望。
程月棠身在京城还参与党争,虽然程景况知道自己女儿的脾性,认定了事就不可能改变主意。但是他心中还是为程月棠感到担心,只是没有说出来,一来是担心自己会扰乱程月棠的心境,二来他也相信自己的女儿。
直到今时今日,当程月棠已然可以站出来保护秦国公府时,程景况终于发现自己的女儿长大了,终于可以放飞翱翔,一时心中激动,喜极而泣。当然这其中也包含着他对缪氏的追忆和怀念。
第二日,当程月棠起床之时已是午时,她不知道昨晚到底是何时入睡,也不知自己为何睡了这般久。程月棠只觉得今日起床后有一种不一般的感觉,便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催促自己。
程月棠简单的洗漱了一下,正准备吃些东西,却不料杨季修忽的来了。
看到程月棠刚刚起床,杨季修忍不住笑道,“霄阳公主怎可如此惫懒,竟至太阳入窗才起床。”
程月棠闻言笑着道,“想必齐王殿下该是一大早就起来忙碌了吧,却不知都忙着干什么去了。”
说着,程月棠也不理会杨季修脸上的盈盈笑意,自顾自的喝起粥来。
杨季修坐下之后抬眼看了一下程月棠面前摆着的点心清粥,不由皱眉道,“为何都是如此清淡的食物?”
话音刚落,一旁的芍药却是“噗哧”一下笑出了声来。
杨季修转头看了看芍药,而后又看向程月棠,脸上满是不解之色,似乎在问,“此人在笑什么?”
奈何程月棠只是白了他一眼,却没有解释。
这时,芍药上前为主子又盛了一碗粥后缓缓到,“王爷,若是小姐每日里都吃些大鱼大肉,那王爷还会一日三次的往咱们府上跑吗?”
芍药见气氛如此轻松愉悦,当即没有注意自己的言词,丝毫没有委婉之意,竟直言问到杨季修。
程月棠与杨季修闻言,一个脸上一红,露出微微羞涩。而另一个却是了然大笑,似乎想到了什么事。
“你大可放心,你家公主便是吃成一个大胖子,本王也是照娶不误。”杨季修看着程月棠脸上的害羞,当即放出豪言。
不料芍药闻言后却很是无感的道,“王爷,有些话可不要说得太早哦。”
杨季修见程月棠一直没有说话,当即明白了程月棠的心思,随即看向程月棠,目光深情的道,“月棠,无论你变成什么样……”
“啊呀,好生肉麻,我可听不下去了……”
杨季修话还未说完,芍药便双手不断扰手臂,浑身哆嗦的出了门。
“这丫头,当真无礼……”
程月棠笑骂一句后,抬眼看向杨季修,“别说那些好听了,快说说今日来意吧。”
不料杨季修闻言却是反问道,“怎么?杨某没事就不能来秦国公府看看我未来的王妃吗?”
程月棠听罢,心中一甜,当即嗔道,“休得胡言乱语,快说正事。”
杨季修知道程月棠心里是高兴的,闻言当即正色道,“今日早朝上,皇兄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当堂下旨,让太子去镇压东境难民暴动一事。”
“杨越遥没有阻拦?”程月棠皱眉问到。
杨季修冷笑道,“他现在估计巴不得让太子去镇压难民,好让太子出丑,以此来打压东宫的势力。”
程月棠闻言点头,若有所思的道,“既是如此,你可有所安排?”
“你放心吧,能做的,我已然全都做了,从军队将领到州府府尹,能打招呼的都一一打过招呼了,只要太子有心救国,中兴宋明,那此事对他来说无疑是小菜一碟。”
杨季修在长公主府被封禁后便立即着手镇压难民暴动一事,其中征调前去镇压的军队乃是京城周边的屯甲兵,杨季修与何守业前去乌苏平乱便与这将领有些交情,故此早早的打过招呼。
而至于难民暴动的几个州府,杨季修也已经派人去了。
程月棠闻言,看着杨季修道,“你不是说一切都还是未知吗?我还以为你完全放弃太子了呢。”
杨季修脸上露出一丝无奈之色,叹道,“毕竟是同一个屋檐下长大的,能帮忙的地方我自然不会退却,只是他既然身为太子,便该有太子该有的作为才是,如此懦弱,且不说能否顺利登基,便是登基之后能否中兴宋明也是两说之事。”
程月棠看出了杨季修脸上的失望,也知道杨季修以往对太子抱有多大的希望,闻言当即劝慰道,“再看看吧,倘若此事不成,咱们再另想办法。”
杨季修点了点头道,“事到如今也别无他法,这镇压暴民一事迫在眉睫,倘若太子仍是下不了手,那恐怕这东宫之位可就危险得紧了。”
程月棠试探性的问到,“我们要不要去东宫提醒一下太子?”
话音刚落,杨季修立即摆手道,“不要,坚决不能再去!你也看到了太子的懦弱,去年和今年我们去东宫的次数还少了吗?如今怎么样?今次坚决不能再去,我倒要看看在太子心里,究竟是他个人得失重要还是整个宋明的未来重要。”
程月棠看着杨季修愤慨难当的神色,当即温言道,“太子生性纯良,向来不善争斗,本是好事,你也不必如此担忧,想来太子心中也清楚今次镇压难民暴动乃是他最后的机会。”
太子在朝中失势已久,自从东宫贪贿案和宁王府贪贿案发生之后,老皇帝虽然明旨斥责并处罚了杨越遥,而没有对太子怎么样。但老皇帝也没有因此而对太子更加宠信,反而有些疏远。
这一点,程月棠心中清楚明白,只是不愿出来。
倘若今次太子还是下不了手,无法让老皇帝感到顺心满意,只怕东宫易主会成为定局,只是时间的问题。
想着,程月棠让芍药把桌上的碗盘收了下去,而后对着杨季修道,“西境校尉率军哗变一事,你可知道?”
杨季修不料程月棠主动提起此事,闻言当即道,“我知道,怎么?”
程月棠闻言点头,她其实知道杨季修故意没有提及此事是在估计父亲的面子。毕竟宋明大军的军权全都握在父亲一人手里,西境校尉率军哗变一事可以说是对父亲最为直接和沉重的打击。
然而昨夜燕无声道出他在东凉的所闻之后,程月棠也不得不将此事提出来,与杨季修商议。
“我爹的意思是静观其变,乌苏与西境相距甚远,即便有人与乌苏勾结,想来也不会这么快行动。”
“我已派人再入乌苏,若是能够查明到底是谁,那我们便可先下手为强。”
杨季修早就知道程景况不会将此事上奏朝廷,所以早就派人前去乌苏查探。
程月棠闻言点头道,“如此当然最好。此时我最担心的是杨越遥会不会孤注一掷,为了扳倒太子不惜让乌苏与南蛮进军宋明。”
宋明在乌苏和南蛮只见使的离间计虽然有些成效,但是两人心中都清楚这样的局面不会维持太久。倘若乌苏与南蛮同时来犯,北境大军又被匈奴所牵制,到那时,宋明的处境将会十分难堪。
杨季修皱眉道,“杨越遥若是要这么做,在金矿尚未被我们破坏的时候他就该这么做,此时再这么做,他的本钱在哪里?”
杨季修考虑到杨越遥与乌苏之间的交易,钱财虽然不是最为重要的,但或多或少都会有。而且如果杨越遥当真私底下豢养了军队,没有了金矿,他靠什么去继续豢养?
然而此时一切都还不明朗,一切都还是未知,杨季修虽然已经着手调查,可是却无法立即解除宋明的危局。
程月棠走到门口看着院中的烈阳,又感受到一股热风袭来,那空气中带着些许安静,似在遥远的地方,又似乎就在这个院子里,忽远忽近无法辨别。
“接下来,还是看看太子如何为之吧?太子在京城中的势力虽然没有杨越遥那般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也不容小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