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大牢之内,林民乐经唐矩一番臭骂已然不敢再过放肆,这几日都未曾前来大牢。程月棠难得闲暇,竟让芍药带了几本诗词集前来,好让她“聊以度日”。
芍药心里一万个着急,奈何主子像个没事人一样,兀自将这大牢当成了秦国公府。
“小姐,您明天都想吃些什么?奴婢好给你带来。”
“今天的火烧寒鱼实在太辣了些,现在又不是冬季,吃不了那么辣。明日你让后厨重新弄一份,切记不要太辣。”
程月棠一边看着手中《舒望词集》,一边对芍药道。那模样便似在自家院子中一般自在,丝毫不见任何不适之处。
芍药闻言,点着头离开了,而后将一直在外面等待的燕无声叫了进来。
“皇帝下旨将此事交与了曹之文,齐王殿下刚刚得了圣命,也参与调查。”
燕无声将这几日京城中的消息禀报一番后,接着道,“主上,齐王不为您洗清冤屈,定然不会前来大牢,属下要不要去与唐家小王爷打声招呼?”
杨季修在没有为程月棠彻底平反之前,定然是不好意思前来大牢探望,故此在这刑部大牢之中的程月棠能否得到周全的照顾,则成了燕无声最为关心的事。
不料程月棠闻言缓缓合上了词集,道,“不过是一个林民乐罢了,我尚可应付,便不要再麻烦唐矩了。”
“对了,有尤芷华的消息么?”
程月棠接着问到。
燕无声闻言恭声道,“齐王殿下已然派出人手前去追查,相信不日便有回报。”
“卫雨纶与小蝶的反应如何?”
“二人此间都关押在齐王府,只是齐王殿下并没有严审,像是故意为之。”
燕无声说着,抬眼看了看程月棠,只见程月棠闻言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似想到了什么。
“杨季修是在欲擒故纵,他越是晾着这两人,这两人心里便越是没底。相信不出几日,杨季修便可将真相公之于众。”
程月棠言罢,继续翻开了词集,却丝毫没有担心她所预料的事能否顺利发生。或许在她心里,她对杨季修的信任已然远远超过了对自己的信任。
燕无声点头道,“主上言之有理。对了,主上,老爷……”
话到一半,燕无声忽的停住了,后面半截卡在了喉咙,不知道该不该说。
燕无声看了他一眼,秀眉微微皱起,“老爷怎么了?”
燕无声叹道,“老爷似急火攻心,病倒了。”
“蒋爷爷去了么?可曾开了方子?他怎么说的?”程月棠接连三个问甚为急促,饶是燕无声也愣了一下。
对于程月棠来说,程景况与程夜朗的安危才是至关重要的,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允许自己重蹈前世覆辙。程景况因为自己病倒,程月棠心中着急可想而知,但此时自己却不能侍奉在父亲身旁,想着,程月棠不禁露出愧疚之色。
燕无声应到,“蒋先生已经来看过,说没什么大问题,只是这段时间心中郁气太重,加之天气变化太大,偶感风寒罢了。”
程月棠看了看燕无声,皱眉道,“风寒也分大小,爹的身体一向不弱,此次却病得如此突然,你回去与芍药说,让她好生侍候老爷。”
程月棠嘴上虽然说得甚为轻巧,但是心中却已然着急起来。若是程景况当真因为程月棠而病重,那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原谅自己。更重要的是,当此时候程景况如此一病不相当于是在给老皇帝脸色瞧吗?以老皇帝那多疑性格,说不准会怎么样。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杨季修已然提前入宫为老皇帝释惑,此时老皇帝却正在秦国公府内探望程景况呢。
“属下听齐王说,老皇帝似乎就在今日会去府上探望老爷。”
“今日?亲自前去?”
饶是程月棠听得这消息也是一怔,老皇帝什么脾性她还不了解?能让老皇帝如此屈尊,看来杨季修定然是很下了一番功夫。
想到这里,程月棠脸上不禁露出一丝欣慰,杨季修能如此为秦国公府着想实在是让她感到万分高兴。
“齐王殿下入宫之后便得圣命参与调查此事,属下想,便是在那时齐王说服的皇帝。”
燕无声在杨季修面前不过是一介江湖中人,虽然他现在跟着程月棠,但很多事却都未对他详细明言,故此燕无声所知道的也不过只是一些简单的结果。
“既然如此,那便最好不过了。”
杨季修既能劝得动老皇帝亲自前去探望父亲,对于程月棠来说,这恐怕是最好的结果。如此一来,只要程景况身体没什么大碍,那程月棠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齐王府内,杨季修看着眼前的卫雨纶和小蝶,脸上不禁露出淡淡冷笑,只是他一直没有开口,卫雨纶和小蝶也都是眯着眼瞧着他,也不开口。
良久,杨季修缓缓道,“我便是在这里杀你们俩,这京城也还是京城。”
闻言,卫雨纶冷笑一声,正要开口,但却被杨季修摆手打断。
只听杨季修顿了顿,接着到,“然而你们想死却并非那么容易,有些事你们可以嫁祸,但有些事,你们怎么逃也逃不掉。”
杨季修的话说得甚为迷蒙,卫雨纶闻言当即变了脸色,她搞不清楚杨季修到底再说什么,转头看向了小蝶。
小蝶见状急忙露出冤屈之色,连连摆手,但却始终不敢开口。
见状,杨季修再不多言,只是将目光转向了门外。
卫雨纶心中狐疑,杨季修所言似乎已然找到了什么确凿证据,然而她并未吐露什么实情,杨季修能从何处得到证据?那只能是小蝶。因为尤芷华已经逃离京城,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尤芷华现在人在何处,所以只能是小蝶说了什么。
然而就在卫雨纶还在思考应该怎么套杨季修的话时,门外忽的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卫雨纶转身看去,只见程夜朗正由几个奴仆扶着缓缓的走了进来!
“你!”
卫雨纶转眼看向杨季修,脸上满是骇然震惊。
她万万想不到程夜朗居然站了起来,而且就在她面前行走!
当程夜朗走进正厅之时,他第一眼便看到卫雨纶,只是在他的目光中并未出现卫雨纶所预料的憎恨,反而显得格外的波澜不惊,似没有一点情绪。
“齐王哥哥。”
程夜朗自然知道杨季修与程月棠微秒的关系,故此在称呼杨季修之时格外加了哥哥两字。
“今日请你过来,就是想让你出来散散心,先坐一会儿吧。”
杨季修抬手示意程夜朗坐下,而后将目光转向了卫雨纶。
程夜朗对卫雨纶的视而不见,如同一柄利剑一般直接插在了卫雨纶的心坎上。当初卫雨纶千方百计想方设法的谋害程夜朗,以至于将其双腿致残。
可是事到如今,程夜朗的腿伤不仅好转,而且对自己一点也不在乎,竟似没看到自己一般,在程夜朗眼中自己竟犹如一只蝼蚁一般不值一提!
卫雨纶看了看程夜朗的双腿,又看了看他脸上风轻云淡的表情,心中怒火犹如被油浇了一般一发不可收拾。
“杨季修!王八蛋!”
卫雨纶不是市井出生,所会骂人之语仅限一个王八蛋和小杂种,奈何一出口便觉得不太对劲,当即想要再换个骂人的词语,可是搜肠刮肚却实在想不起来,只得用喷火的目光狠狠的盯着杨季修。
“此人是谁?”程夜朗皱眉看了一眼卫雨纶,而后对着杨季修道。
杨季修闻言一笑,“你不识得此人吗?”
程夜朗听得杨季修如此之问,当即露出狐疑神色,再度转头看向卫雨纶。良久,程夜朗终是摇头道,“不认识。”
“小杂种!你竟然不认识老娘!”
卫雨纶瞪着眼睛看向程夜朗,脸上惊怒交加,程夜朗居然直言不认识自己。如此蔑视,卫雨纶只觉心中那一腔不吐不快的怒火正在汹涌,当即朝着程夜朗扑了过去。
然而她还没触及程夜朗衣衫,便被杨季修一手拦住了,而后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哈哈……”
正厅之中传来卫雨纶疯狂的笑声。
“你笑什么?夜朗既不认识你,你该感到高兴才是。”
卫雨纶如何谋害程夜朗的,杨季修一清二楚。此时程夜朗失口否认自己不认识卫雨纶,其实无形之中也是在为她抹去了很多罪责。
然而卫雨纶却并不以为如此,在她眼里,程夜朗如此之言定然是瞧不起自己,定然是恶心自己,这种蔑视和恶心甚至将程夜朗心中的仇恨都泯灭掉了。
所以,卫雨纶很恨,她恨当初为什么没有早一点下手,为什么当初没有直接将程夜朗掐死。
卫雨纶那双怨毒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程夜朗,阴寒的声音缓缓传出,“你以为你不认识我,就可以逃避了吗?哈哈……你这双腿便是老娘弄残的!哈哈……”
卫雨纶说着,忽的仰天狂笑起来,将正厅之中的其他人都视若无物一般。
可是程夜朗却仍然只是皱眉,脸上满是疑惑的表情,看向杨季修问到,“齐王哥哥,此人为何如此狂笑?”
话音未落,那卫雨纶忽的狰狞道,“我不止要弄残你,我还要弄死程月棠!我要让那个贱人死无葬身之地!那巫蛊纸人便是我放在她房里的!哈哈……程月棠那个贱人这次必死无疑!必死无疑!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