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季修得知程月棠将东凉太子带回了京城,心中不由得一惊。东凉使臣两月前便已离京,此事若是被他人得知,程月棠非得被扣上了一个绑架来使,意图不轨的罪名。
得闻常青山住处,杨季修看了看程月棠道,“此事唐英可曾知晓?”
程月棠闻言不由白了他一眼,“此事我如何能告诉她?她当然不知道常青山在哪里。”
唐英虽然知道常青山就在京城,但具体住处却是不知。程月棠这是为了以防万一。
杨季修点头道,“如此甚好,此事你我还需谋划谋划。”
程月棠听出杨季修话里有话,当即问到,“你打算拿常青山再做点文章?”
杨季修晒然一笑,“我又不是要考状元,做文章干啥?我只是想给杨越遥一点机会。”
常青山的重要性自然不言而喻,杨越遥想拿他做文章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一次程月棠既能将其心甘情愿的带回京城,那自然要给杨越遥一点机会。不然他们每次都后发制人,若是每次都能击中目标还好,若是一击不中,只怕再也无法挽回。
程月棠皱眉道,“常青山好歹也算唐英恋人,你若当真如此,只怕会伤了唐英。”
杨季修也想到了这一点,叹道,“我知道,再想想吧,反正现在杨越遥被禁足在府,想来也翻不出什么大浪。”
两人再度商量了一下,杨季修接到影卫报信,说宫里传信过来,让他即刻进宫面圣。
杨季修刚将影卫拂退,程府前院却传来一声“圣旨到!”
芍药匆匆跑来,“小姐,老爷让您去接圣旨。”
程月棠和杨季修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程月棠跪接圣旨后,只闻老皇帝召见,却也不说为何。程景况狐疑的看着程月棠,问到,“莫非陛下当真要为你择婿?”
老皇帝自年前提及此事后就一直没将此事忘记,太子城郊试马一事之后也曾提及,前些日子金州命案时又再度提及,想来老皇帝也甚是“关心”程景况这个女儿啊。
杨季修与程月棠前后脚进宫,来到内宫门前,一个侍监领着两人径直来到御花园中。
行到湖心亭,只见老皇帝正坐在亭中乘凉,身旁一干侍监不停的挥动着手中的羽扇。
两人拜见之后,老皇帝示意二人都坐下。
“今日叫你们二人来,要说的事很多,今晚怕是要在宫里用膳了。”
老皇帝坐直了身子,伸手端起凉茶饮了一口。
杨季修瞥了瞥程月棠,对着老皇帝道,“皇兄若是不介意,您那珍藏三十年雪顶白……”
说着,杨季修对着老皇帝眨了眨眼,模样甚为顽皮。
杨季修虽不知皇帝召见他与成乐坛所谓何事,但料想自己刚从乌苏大截归来,当不是什么坏事,故此放松了一下。
老皇帝闻言,嘿然一笑,“你这滑头,我那雪顶白你几年前就惦记着。”
程月棠见老皇帝神态自若甚为轻松,当即也跟着掩嘴微笑。
杨季修笑了笑,道,“皇兄此言差矣,您当初埋下那雪顶白的时候就曾说要找个好日子再来开启,今日趁此机会,开了得了吧。”
老皇帝与杨季修乃一母所生,虽年纪相差甚大,但正因如此,两人感情也甚为紧密。
“开了便开了吧,今次乌苏大捷,朕赏赐了全军将士,却单单没有赏赐你,想必你该明白朕的用意吧。”
老皇帝看了一眼杨季修,淡淡道。
闻言,杨季修道,“皇兄是担心乱了军心吧。”
老皇帝看着程月棠道,“虽然你是程尚书的女儿,但你终归是我宋明子民。”
程月棠闻言点头,却未说话。
她知道,老皇帝是要说她父亲了。
果然,老皇帝话音一转,叹道,“宋明无战事已然多年,各地军马都靠着一点军饷过日子。此次出征乌苏,十万大军说少不少,说多也不过是咱们宋明军马的一小部分。打了胜仗,自然得赏赐。”
老皇帝饮了一口茶,顿了顿接着道,“大军得了赏赐,其他没有参加此次平乱的将士之中难免有心中不服之辈。朕若是再大赏于你,只怕乱了军心,程尚书可又得麻烦一阵。”
全国军权基本掌握在程景况手中,各地将领也基本都是程景况的老部下。若是因为有人眼红这十万大军胜仗归来得了赏赐,那程景况不得不操心安抚。
杨季修接过话头道,“正如皇兄所言,皇帝既是皇室宗亲,但也是宋明子民。皇兄心怀天下,那是自然,皇弟不仅明白,也十分支持,此事皇兄毋须担心。”
老皇帝见杨季修明白自己的苦心,缓重分明,当即欣慰道,“皇室之中若都是七弟这样明辨是非之人,朕可就安心了。”
说着,老皇帝看了看杨季修,又看了看程月棠,“既然你们二人都在此,那朕便直言了。你们二人可曾熟络?”
程月棠见老皇帝突然问起此事,不由一愣,而后缓缓点头。
杨季修疑惑道,“皇兄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我与程小姐年前才认识。”
老皇帝对着程月棠道,“朕向来说一不二,前几次几番与你父亲提及你的婚事,程卿总以你的意愿为准,今日朕便想问问你,你作何打算?”
程月棠不料老皇帝忽的说起此事,应到,“陛下突然之间问起,民女实不知该怎么回答。”
老皇帝闻言,笑道,“那好,朕容你考虑一柱香的时间。”
说着,老皇帝转眼看向杨季修,道,“老七,此次你出征乌苏,功在社稷,朕不赏你,只怕九泉之下的皇太后也不会同意。这样吧,你觉得程姑娘如何?若是你觉得可以,那朕便做个媒人。”
杨季修也没料到皇兄竟会如此突然的谈及此事,闻言看了看程月棠,一时愣是说不出话来。
见状,老皇帝嘿然一笑,“朕便知道今日之事一时半会说不完,来人,取些点心,再把朕珍藏的雪顶白拿来。”
侍监应声去了,老皇帝看了看眼前两人神色均是忐忑,不由起身笑道,
“你们慢慢考虑,甚至可以商量,朕只要结果。”
在老皇帝看来,自己与程景况说几遍要为程月棠择婿,总不能食言吧?而杨季修此次乌苏大捷,若当真什么也不赏,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既然如此,那便赏这二人婚事,能不能成看他们,自己权且当个媒人。
只是老皇帝对自己这个七弟信心十足,程月棠便是再才貌双绝,也当不成问题。
程月棠见老皇帝转身赏景,急忙看向杨季修,却看到杨季修眼中飘来若有若无的取笑和调侃,当即脸色一沉,沾了茶水在桌上写了个“越”字。
杨季修见状会意。
如果此时就应了老皇帝答应了婚事,那杨越遥必定会收敛手脚,到时要想再抓住他的把柄,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杨越遥对程月棠之心,杨季修自然是知道。若是少了程月棠引杨越遥出手,只怕杨季修想要帮助太子稳定朝纲一事尽皆落空。
而且此时程月棠自己还有许多事未曾处理,诸如程夜朗,唐英等。
最为重要的是,程月棠既有意借口杨越遥来避开此事,那便说明程月棠此时还未到想要嫁给自己的地步。强人所难不是他杨季修的手段,更不是用来对付程月棠的手段。
见状,杨季修起身拜到,“启禀皇兄,皇弟思虑再三,此事还是容后再议吧。”
老皇帝闻言转身,疑惑道,“容后再议?”
这时,程月棠也起身道,“陛下,民女得蒙圣上亲自赐婚,实在受宠若惊。但奈何民女家中幼弟重伤未愈,此番情形,陛下却叫民女如何安心成婚?”
老皇帝闻言,略一思索,道,“既是如此,那朕也不为难你们。此事朕只是提议,最后成与不成,那还是要看你们自己。”
说着,老皇帝走到杨季修身旁,道,“老七啊,此等才貌双绝的姑娘,错过啦,可就再也找不到了啊。”
闻言,程月棠与杨季修两人均是无奈偷笑。
“好了,私事说完,那接下来咱们就说说公事。”
老皇帝复又坐下,对着程月棠道,“金州命案之时你曾言宁王是受人蛊惑,误信了谣言,你可知道是谁?”
程月棠当然明白老皇帝的意思,在他眼里,自己的几个皇子虽是不成器,但总归是自己儿子。纵使犯了错,那也是“误信谣言”所致!
不然以太子那温厚不争的性格,只怕早就被老皇帝换下去了,哪还能让他在位居东宫如此之久。
闻言,程月棠道,“陛下有所不知,民女虽深信宁王殿下受人蛊惑,但民女与宁王殿下并无深交,又如何知晓他身边都有些什么人呢?”
程月棠明面的意思是自己和宁王不熟,但实际上却是在问老皇帝,是否要她去查一查。
杨季修也听出了程月棠的意思,当即接过话头问到,“皇兄若是不放心,皇弟愿去查探一番。再怎么说,越遥也是皇弟小侄。”
老皇帝见杨季修反应极速,当即隐隐生疑,闻言道,“你刚回京城,趁着朕还没派你差事,赶紧休息一阵吧,此事就不要操心了。”
程月棠也点头道,“陛下所言正是,齐王征战沙场已是劳累不堪。陛下既已提出此事,想必心中已有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