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谢王妃脸上渐渐浮现一抹惊色,她想到齐王奉了皇命在越王府中任教,而今出了这样的事,老皇帝不知倒还罢了,若是知晓不得拆了这王府?
太子妃看出谢王妃心中所想,淡淡道,“出事之地乃是城郊,皇上就算得知此事怕也怪罪不到越王府头上,你大可放心。”
谢王妃闻言,心中稍定。
这时,程月棠冷眉微皱,一双杏眼灼然有神,“我倒是很好奇这齐王为何见疯马撞来还要迎上去。”
闻言,太子妃面色一顿,媚眼轻挑看向程月棠,“程小姐以为为何?”
对于太子妃来说,太子无事,那便是万幸,其他何人何事与她并无太大干系。更别说这齐王平日里我行我素没有半点皇室之气,不得人待见,只是个在京赋闲的闲王。
他受了点伤与太子妃又何关系?不过是几句话的事而已。
但程月棠的身份不同齐王,既然她提到此事,太子妃自然也不好不理不睬,只好顺着问了一句。
谢王妃当然也知太子妃心中所想,但太子如今势大,越王虽为皇亲,又是太子叔辈,但他与齐王又有何区别呢?今日换做越王受如此重伤,谢王妃只怕是肝肠寸断也不见得太子妃会多置一词。
“以齐王的身手,要躲开这疯马来袭,我想应当没什么问题。但如果齐王躲开了,那马背上的太子该如何是好?太子妃,太子身手如何?”
程月棠双眸清澈,宛若星月,直看得太子妃心中发毛。
太子驾下马儿发疯,那马背上的太子首当其冲必受牵连,一个应付不当落马摔下必是损筋伤骨。
程月棠如此之问,就是要告诉太子妃,太子身手如果只是一般,那落马受伤必是注定。
“程小姐的意思是?”
太子妃闻言似明白了一点,当即脸色一变。
程月棠好整以暇的坐了下来,“太子也说了,那马是西域刚刚进贡而来,太仆寺有未训练还未可知,所以烈马孤傲也是正常。马儿不受太子驾驭突然发狂,齐王若是躲开,那太子必然落马,到时候口吐鲜血的您觉得是太子呢还是齐王?”
此言一出,太子妃全明白了。
这烈马是西域进贡而来,太子自己要求试马,他如果落马摔伤能责怪谁?齐王在面对疯马来袭,不仅没有躲开,反而迎了上去降服了此马,太子躲过一劫,他最应该感谢的难道不该是齐王吗?
想到这里,太子妃只觉脸皮滚烫,如脂肌肤瞬间便变得通红。
刚才她还对齐王的伤势漠不关心,但此时听闻程月棠分析,顿觉得羞愧难当。
齐王这伤,可是为保太子所受!老皇帝一旦追查起来,太子必然逃脱不了干系。
太子妃急忙起身,“咱们快去看看。”
齐王被疯马踢伤,太子慌忙将人送到城中最近的医馆,大夫诊断言道伤了肺腑,非十天半个月不可起身。
闻言,越王大怒,直骂庸医,连连派人进宫面圣,请陛下赐御医诊治,又将齐王抬回齐王府。
老皇帝得知此事勃然大怒,急带侍从赶到齐王府。
程月棠和老皇帝先后脚到齐王府,只是老皇帝向来不喜繁文缛节,进府之后也不待众人行礼便跑到了齐王床前。
齐王是老皇帝最放心的一个弟弟,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不然凭着齐王在京城中的诸多传闻,老皇帝即便不将其逐出京城也不会就此放任。但老皇帝并没有,反而在今年还把春猎之训交给了齐王。由此可见老皇帝对齐王的信任。
只是齐王这个人向来都是我行我素,老皇帝安排什么他就做什么,丝毫不懂变通。但也正是这一点,才让老皇帝得知此事后勃然大怒,他心中清楚,齐王是肯定不会提出让太子试马的。
由此,谁提出试马一事的,谁就是这件事的幕后黑手!
齐王虽然身手了得,但马儿发狂这凌空一脚可不是血肉之躯能挡住的,即便齐王已经避开了心肺之处,但这一脚力度实在太大,当即被踢断了两根肋骨,让他口吐鲜血。
在城中医馆,大夫已经给他接上了肋骨,但这胸腔之内的内伤,却不是一时半会儿能痊愈的。此时回到府中,服用了几粒活血丸才稍稍平复腹中气血翻腾。
“王御医!”
皇帝见齐王气色委靡,暂且压制住了心中怒火,张口喊到带来的御医。
王御医急忙上前为齐王诊脉,良久才收手回禀道,“陛下,齐王肋骨已经接好,并无大碍。只是这内伤严重,伤了肺腑,只怕这个月之内是不能动弹了。”
王御医太祖年间便在宫中伺候,身份地位手段资历都不是普通御医可比。老皇帝心中虽有些怒气,但他似乎没放在心伤,仍是直言不讳。
皇帝重重呼出一口气,拂手让王御医退下,而后对着齐王轻声道,“老七,你安心养伤,其他事交给朕来处理。”
此时房中,杨越遥,杨季重,太子,都还未退去,听得皇帝此言,几人心中莫不一阵打鼓。
杨季重倒还好,毕竟此事与自己毫无关联。马是从太仆寺征调而来,骑马的又是太子,受伤的是齐王。自己最多也就被老皇帝责备几句。
但太子此刻心中却是极为难受和恐慌。
齐王是他皇叔,暂不论自己这算不算以下犯上,毕竟自己是太子,位列东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单说齐王为救自己挡住疯马这一下,就足以让他心惊。
断了两条肋骨,看上去似乎算是小伤。但太子自己也知道,这疯马力道若再大一点,这断了的两条肋骨怕是就会刺进齐王胸膛,那到时候齐王...
父皇对这个小叔叔的爱护他也是看得见的,即使自己是太子,但父皇若是发怒,只怕这天底下还没有不怕的。
比起太子,此时心中最为平静的,恐怕就是一直站在远处脸上满是忧虑和惊慌的杨越遥了。
今日这个计划,可谓执行得非常圆满,既重创了齐王,又将太子牵涉其中。父皇再怎么查,恐怕太子也难辞其咎。
“皇兄...你且...附耳过来。”
这时,躺在床上的齐王忽的小声说到。但即便是声若蚊蝇,也让他痛苦不堪。俊美的脸庞放佛被撕裂一般狰狞,两蹙星眉紧紧扭曲。
老皇帝见状急忙附身。
不多时,老皇帝起身出门,齐王在他耳边说了什么,除了他自己,房中其他人一个也没听见。
只是老皇帝听完齐王之言后,脸色似乎好转许多,不复刚才盛怒。
来到大厅,程月棠等人急忙跪拜。
“都起来吧。”
皇帝端坐堂上,利眼扫过堂下,瞅见程月棠,当即皱眉问到,“你可是秦国公府的程月棠?”
程月棠闻声跪下,“小女正是。”
杨越遥见父皇点名程月棠,嘴角不由得轻轻上翘,似乎把程月棠当成了禁脔,眼中闪过一抹得意之色。
“多年未见,你都长这般大了。前几日我还和你爹程尚书提及你,说要给你许门亲事。”
皇帝看见程月棠容姿天成,端得是一花刹开百花杀,比尽人间春色,心中不由得对其徒增几分好感。
“小女何德何能能劳陛下金口许亲。今日齐王之事,小女虽不在现场,但事后听到前来报信的奴仆讲诉,也觉心惊肉跳。敢问陛下,齐王的伤可要紧么?”
程月棠当然不想老皇帝在自己的亲事上指手画脚,急忙扯开了话题。
皇帝故意不提此事就是怕自己一旦动怒便无可挽回,但哪知程月棠三言两语便回到此事之上。
“太子,宁王,越王!”
皇帝自然不能那程月棠怎么样,她一个弱女子所说也是人之常情,今日之事若那疯马脚力再大半分,恐怕齐王就一命呜呼了。说到底,此事还是这三人的责任。
太子,杨越遥,杨季重闻声跪下。
“今日是谁提出的城郊试马?!”
老皇帝就是这个急躁性格,刚才有意舒缓心情不成,反被程月棠激起心中怒火。
闻言,太子颤声应到,“父皇,是儿臣提出的试马。”
“你?”
“回父皇,正是儿臣。”
今日试马一事,太子虽暗中请示过杨季修,但说到底,还是自己有心试马使然。
“那你可知罪?”
“儿臣知罪。儿臣驭马不周,致小叔重伤,还请父皇责罚。”
太子态度诚恳,竟要一力承担今日之事,似没有半点推脱之心。
但太子话音刚落,太子妃就哭喊着跪了下来,“父皇,太子虽是有心试马,但烈马孤傲也是常事,而且事出突然,太子反应不及才伤了小叔。父皇,您明鉴啊!”
天子降怒,该何等雷霆,太子妃不用想也知道。太子没有推卸责任,那雷霆之怒降下,太子还能完好无缺么?她可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
“哼,烈马孤傲?如果不是他要趁威风,那烈马好端端的关在马厩里吃草会伤着齐王吗?你还有脸替他说情?太子如此莽撞行事,你身为太子妃竟未加阻拦,还为他的过失说情?”
老皇帝气煞已极,若不是府中此时人多嘴杂,他非得当堂把太子捏在手里给他两耳光。
太子妃闻言只是大哭,她知道此时如果再多说,那恐怕太子立时便会被罚。
“皇上,小女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就在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程月棠忽的磕头请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