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季修当然早已料到太子会有如此请求,闻言先是一怔,而后微微点头。
太子见状,心中稍安。而一旁的太子妃却是喜色言于表,脸上满是期待之色。
相较之下,站在杨季重身后的杨越遥此刻却冷静了许多,眉宇之间不见喜怒,脸上只是一副淡然表情。只是在其心中,此刻却已心潮澎湃,只要今日之事一成,那什么太子,什么齐王,呵呵...
不多时,蒙旭便命人牵来了几匹红黑相间的战马。
只见这几匹战马,毛色蹭亮,骨骼高大,四肢修长,一看便是万中无一的好马。
果不其然,太子走到马前,从马头到马脚细细查看一番后,面露惊奇之色,“此马耳如撇竹,眼如鸟目,尾如垂帚。前看如鸡鸣,后看如蹲虎。上唇欲急,而方下唇欲缓而厚,口欲红而有光,如穴中看火,千里马也。”
太子爱马,世人皆知。所以他这一番论断,众人倒也不敢不信。
杨越遥见状,行到太子身旁,“大哥还未试过,如此断言不怕言过其实吗?”
太子不疑有他,当即摆手道,“七弟哪里话,大哥虽无其他长处,但相马一道颇有研究,便是仅此一观能断言该马能跑几里。”
但杨越遥对此似乎并不相信,摇头道,“大哥如此一说,小弟还真不信了。即是如此,大哥与我各试一匹如何?”
太子闻言,本想立刻答应,但正要开口之时却想起杨季修刚才在府中说的话,不由得侧目看去,似乎在征询这个小叔叔的意思。
杨季修抬眼看了看杨越遥,而后又看了看太子,微微点头。
“好,那咱们哥俩便各试一匹。只是在六叔府中恐怕难试其脚力,只怕要到城外一试了。”
太子牵着刚才自己所相之马,一边抚摸着马头一边对杨越遥道。
杨越遥闻言笑道,“好!那咱们就到城外一试。”
眼看两人各牵一匹马就往府外走,程月棠脸上并无半丝意外。昨晚与杨季修商量之时,两人只想到今日太子妃恐怕会来试马,可事实却是太子和杨越遥各试一匹。但程月棠对此似乎早有准备,仍是镇定自若的看着两人出府。
太子和七亲王城郊试马,众大臣自当相随,但众多女眷却是不便跟去,只得留在王府。
“刚才听闻七弟提及令弟重病,不知是否还有大碍?太子常处东宫,这消息自然比七弟闭塞了一些。”
太子妃见一众男人尽皆离去,随即转身拉着程月棠温声问到。
谢王妃见太子妃有意亲近程月棠,当即会意,“咱们也别站在这里说话了,进府去吧。”
路上,程月棠神色黯淡,“小女多谢太子关心,只是舍弟之病非一般药石可治,家父为此愁眉数月也不得其法。”
程月棠自是明白太子妃的用意,程景况在朝中并未涉及党争,也从未明确表示支持太子。但程景况何等身份,二品大员,位列三公,太子妃想要拉拢程景况自然要从程月棠着手。
只是程月棠前世已对朝中的明争暗斗了如指掌,此时见太子妃有意示好,自然也不能拂了太子面子。
她与太子在前世只是匆匆几面,杨越遥夺得皇位之后便命程景况清扫京中其他皇子,太子首当其冲之下,根本无暇反应,仅仅数日便被杨越遥网罗罪名拿将下狱。
“如此说来,令弟之病可谓奇症?民间虽有一些深藏不漏的医术高手,但毕竟少数。程小姐,今日回宫之后我便命东宫的御医前去府上为令弟诊脉可好?”
太子妃见程月棠对待自己并未像对待杨越遥一般,只言心领立刻婉拒,当即进一步问到。
谁知程月棠闻言,眉间露出苦涩之意,“若是有御医前来为舍弟看病,那当然最好。只是家父为人想来太子妃也有所听闻,若是太子直命东宫御医前来,只怕家父不允。”
此言一出,太子妃和谢王妃均是神色一顿,脸上露出尴尬之情。
程月棠虽然没有直言拒绝,也未如对待杨越遥一般心领婉拒,但此话的言外之意却与对待杨越遥没什么两样。
程景况身在中枢,在朝中举足轻重,又是武将,在军中威望甚高。想要拉拢程景况,那几乎是不可能。
太子能让御医前来为程夜朗治病当然是好,她程月棠肯定没有拒绝的理由。
但程月棠不拒绝并不代表程景况就会同意,这一点,太子妃就算再是愚钝也该明白。
程月棠之所以如此说就是因为程景况身为朝中要员,而太子又是将来的皇上,与其说她不想拂了太子的面子,不如说是为了保全程景况在太子心中的印象。再者,东宫若如此亲近秦国公府,不免给他人落下话柄,这不是程月棠所乐意看到的。
太子妃自然也明白这其中的道理,程景况何种为人即使她常年身在东宫也曾耳闻,程月棠此话不无她的道理。
于此,太子妃眉黛渐低,“程小姐此言也在理,尚书大人向来持身中正,一心为国。东宫若是直命御医前去为令弟诊病,倒会给一些心怀不轨之人落下口舌。”
程月棠见太子妃明白自己的意思,当即赔笑道,“太子好意,程府上下自然记在心中,须臾不敢忘记。”
太子性子温和,待人宽宥,程月棠前世便已知晓。今生时局变化,既然东宫有拉拢之意,程府虽可拒绝,但不可决绝。程月棠此言便是在告诉太子妃,程府自然是站在太子这一边的。
闻言,太子妃媚眼荡漾,小嘴轻轻上扬,“程小姐不愧是世家嫡女,一言一行颇有程大人的稳重。”
坐在一旁的谢王妃闻言心中只是狐疑,“这程月棠年前还火烧杨尚书府,怎么这大年一过竟变得如此贤淑得体?难不成还真转了性子?”
谢王妃心中虽是狐疑,但嘴中却仍旧溢美之词不绝于口。
三人谈笑一会儿,太子妃抬头看了看日头,正疑惑太子和几个王爷出去试马怎么还没回来,就看到王府一个奴仆从外院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
“王妃!王妃!大事不好,大事不好了!”
那奴仆刚一进了内院,就跪倒在地,口中大喊“大事不好。”
闻言,谢王妃和太子妃均是一惊,各自担心自己的丈夫,急问,“何事惊慌?”
“齐王殿下被马踢伤了!”
“齐王?太子殿下和越王殿下可有损伤?”
越王便是杨季重。杨季修在京中向来是不得人待见的一个闲王,太子妃听闻齐王受伤不置一词,只问太子和越王。
程月棠见状心中忍不住冷笑,所谓世态炎凉前世便已感触良多,可此时见太子妃和谢王妃的嘴脸,肚中仍是忍不住有一股怒意。至于为何发怒却连她自己也想不明白。
院中奴仆见太子妃问话,急忙答道,“太子殿下和我家王爷倒没受伤,只是齐王被那疯马踢中了胸口,吐了好大一滩乌血。”
太子没有受伤,太子妃心中连忙松了一口气,当即拂退奴仆,对着谢王妃道,“咱们且去看看。”
太子妃说话间语气渐缓,丝毫没了刚才的焦急,听上去倒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之事。
“等等。”
那奴仆正要离开,却被程月棠叫住了。
太子妃和谢王妃闻言都转头疑惑的看向程月棠。
“此人从城郊跑回的时间里,齐王怕是已经被两位殿下送到城中就医了,不如先听他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程月棠对着两人微微欠身,而后缓缓道。
太子妃闻言点了点头,“也是,越王和齐王最是亲近,应当出不了什么大事。”
说着,太子妃看向院中奴仆,“你且说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齐王怎会被马踢伤?”
那奴仆半途被叫回,一直弯着腰恭候在院中,听得太子妃问话,急忙跪下,“小的只是在远处观看两位殿下试马,前面还好好的,两位殿下骑着马儿在城郊来回跑了四五趟。后来太子殿下驾下的马儿忽的大叫了起来,像发疯了似的,直对着齐王殿下撞去。所以齐王殿下就被马儿踢伤了。”
“这叫什么话!那齐王是木头吗,见马儿撞来也不闪躲?”
奴仆话音未毕,太子妃神色一变,当即喝道。
谢王妃闻言也是紧皱眉头,问到,“齐王殿下身手何等了得,那马儿怎会如此就把齐王踢伤了?”
那奴仆听得太子妃呵斥,本就心惊,“小的也不知道,小的只看到那马儿发了疯似的撞向齐王,齐王殿下不仅没有闪躲,反而还迎了上去。”
闻言,太子妃和谢王妃更是诧异,“迎了上去?”
“是的王妃,小的站在远处看得清清楚楚。”
“你下去吧。”
拂退奴仆,太子妃和谢王妃脸上都写满了不解,但却没有一丝关心和着急。想来齐王是否受伤对她们来说实在无关紧要,只要她们的两位丈夫没事便好。
程月棠将两位王妃的表情尽收在眼底,脸上虽无一丝波动,心中却已是冷笑连连。但同时,也为杨季修的伤势感到担忧。
虽然昨晚已商议好诸多细节,但这疯马挥蹄可不是闹着玩的。再加上刚才听到那奴仆说齐王吐了好大一滩乌血,程月棠心中更是着急。
“怎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