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可情一大早起来,就听到院子里有人说话,竹儿的声音压得低低的,“别吵到了贵妃娘娘,娘娘昨晚睡得晚,现在还正在睡着。”

冷可情看了看窗外,阳光明亮的照进了窗子,在地上铺了一层淡淡的金光,她伸了个懒腰,美好的一天又开始了。

维多利亚见她起来了,急忙过来伺候她梳洗,冷可情坐在梳妆台前问道:“竹儿在院子里?是不是有人来了?”

维多利亚点了点头,冷可情道:“让她们都进来吧。”

维多利亚转身出去,时间不大,竹儿便带着一个小丫环走了进来,看着有些眼熟,像是琪姨娘身边的人。

小丫环急忙施了个礼,“贵妃娘娘,乌香姑娘不见了。”

冷可情手里的动作没有停下,她看着镜中的自己,眼波没有一丝波澜,“或许是一大早走了吧,本宫昨天已经说过了,今天一早她便可以离开了。”

“可是,娘娘,”小丫环摇了摇头说道:“奴婢已经问过门上了,从今天早上打开府门开始,没有看到人出去,乌香自然也没有。”

冷可情没有说话,她转过头看着小丫环,只是静静的看着,却没有说一句话。

房间里的气氛突然就因为她的一个眼神发生了变化,空气瞬间被抽离,小丫环的呼吸微微一滞,她抿了抿嘴唇,不知道该如何往下说。

良久,冷可情似乎笑了笑,只是那笑容很快不见,她的声音微凉,似桌子上放着的冰块,“去告诉琪姨娘,好好的做好她自己,其它的事情不必多虑,也不必去操心别人的事。”

“……是。”小丫环白着脸,垂头低声说道。

维多利亚站在冷可情的身后,继续为她梳着发,她的发乌黑闪亮,像是一匹华丽的锦缎,冷可情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模糊朦胧的铜镜,像是一轮圆月,映着她的前世今生。

忽然看到维多利亚嘴角的淡淡笑意,冷可情不禁问道:“你在笑什么呢?”

问罢,冷可情又有些后悔,她转过身,看着维多利亚的眼睛的说道:“如果,本宫是说如果,有一天会离开皇宫,你会跟着我走吗?”

维多利亚敏锐的听出冷可情一句话中前后的自称发生了变化,她的心头一跳,眼前的女子微扬着下巴,眼睛明亮清澈如泉水,似乎有股无形的力量,稳住了她的心,为她撑开了另一方天地。

维多利亚抿了抿嘴唇,还未来得及表态,外面的人影一晃,竹儿走了进来,脸上带了疑惑的表情。

冷可情转过头问道:“怎么了?”

竹儿犹豫了一下说道:“娘娘,听说乔姑娘病了,昨夜里便发了热,院子没有人伺候,所以也没有人知道,直到今天早上有人去送饭,才被发现。”

冷可情微微勾了勾唇,抬手抚了抚维多利亚刚刚给她插在头上的羊脂玉钗子,“此事不用去管,本宫在府中不过是小住,不会在府中太久,府中的事儿还是由两个姨娘去处理罢。”

“……是。”竹儿心中暗自嘀咕,交给两个姨娘?经过这次的事儿乔姑娘还能从两个姨娘那里得到什么好脸色吗?

冷可情才不去理会那些,乔瑞芝自作自受,她懒得再跟这么一个绿茶婊纠缠下去,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乌香死了,和她一同入冷府的男人又被捉住扣押,而那些混进府来想要救他或者杀他的人也已经是被抓的被抓,被杀的被杀,他们的主子得不到一点消息,相信现在此刻定是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冷可情可不想把这么大好的时光都浪费在和这几个女人的后宅家斗上,没事的时候拿来消遣还行,若是拿来当正事干,岂不是辜负了光阴?

她穿戴整齐,坐着马车去了别院,这里的工程已经快要完工,马上就可以投入使用,一切都按照冷可情的图纸来做的,处处都透着新奇。

冷可情已经打定了主意,把这里当做自己主要的经济来源,任何时代,女人的钱总是最好赚的,没有女人不爱美,不爱华裳,而爱这些的根本原因,大部分都是想着能够吸引男人的目光,在这个男尊女卑的古怪,尤是。

她已经规划好,把这宅子分成三个部分,最前面是美容部,中层院子是美体,最后一层充分利用了活水,做成汗蒸一类的,再上两堂私密的课程,人在放松和安静的环境之下,更愿意吐露心扉。

她巡视了一番,一切进行得顺利,又想着去棺材铺那里转上一圈,江朗还在那里守着,棺材铺的生意也算过得去,无论是什么生意,打开门就有得做,何况还是这种人人用得到的东西。

江朗见她到了,急忙上前,冷可情照便询问了几句,江朗都一一做了回答,显然也是用了心的。

冷可情很是满意,她喝了一口茶,问道:“江朗,本宫来问你,在你认识的人中,可有会缩骨法的?”

“缩骨法?”江朗微微怔了怔,皱眉沉思了片刻道:“缩骨法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练的,那是一门极苦极邪门的功夫,而且……”他顿了顿,看了看冷可情的神色,又继续说道:“练缩骨法是需要有童男之身的,若是破了身,也就散了功,虽然也能够再缩骨,但是时辰上却相差千里了。”

冷可情听着江朗说的,想起关在冷府中的那个男人,说话的时候声音有些怪异,听起来……就像是宫中的太监,当时就觉得奇怪,如今听江朗一说,莫非……那个人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功法,将来不为女色所动而特意做了太监之身?

她撇了撇嘴,觉得这古人真是怪异,为了练功法什么事情都能做,看起来武侠小说里写的那些东西也不尽全是胡编乱造。

她在心里暗叹,脸上却是认真的神情,继续听江朗往下说,“在下倒是认识一个会缩骨法的,不过……”

“不过什么?”冷可情眉心一跳,急忙问道。

“不过,他……”江朗苦笑了一下,“他在几年前遇到了一个女子,便与那女子成了亲,也因为散了一身的功法。”

“噢?”冷可情来了兴致,“这倒是一个性情中人,修得一身功法实属不易,他说散就散?”

“说得也是,”江朗也跟着一笑,“当初他练那一身功法可受尽了苦头,师傅当初还说,他是少有的奇才,而且忍耐力极佳,将来必定能够成就大业,我当初也只有羡慕的份儿,不成想……”

“他和你是师兄弟?”冷可情从他的话中梳理清了关系。

“正是,”江朗点了点头,“他是师兄,师傅收了我们两人,当初师傅对他寄予厚望,我资质比他差,只能够努力用功,对缩骨之法也没有什么兴致,更没有那么大的毅力去坚持,便只全心研究了易容之术。”

“本来以为他定会成就一番大事业的,只是后来……他遇到了一个女子,一见倾心,后来也便成了家,从此便隐退江湖,我和他也再无联系了。”

冷可情手指抚着茶杯的边沿,光滑的杯口线条流畅,她的心里却像是画满了细密而繁乱的线条,理不清头绪。

从江朗的描述中来看,他的那个师兄显然不会是冷府中关押的那一个,那个人声音怪异尖细,显然不像是个正常的男人,而江朗口中的师兄,则是娶了妻的,单凭这一点就对不上。

可是……冷可情总感觉哪里有些怪,但是一时之间又说不上来。

“娘娘为何突然问起这些?”江朗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是不是……有了什么线索?”

冷可情微微摇头,“本宫暂时还不能回答你这个问题,只是见过一个会缩骨法的人,觉得此法甚奇,便想着问一问你。”

江朗的眼底有一丝喜色,还没有开口,冷可情便又继续说道:“他……好像是个太监,所以,本宫看来应该不是你的师兄。”

江朗眼底的喜色又如潮水一般退了回去,他苦笑了一下说道:“娘娘说得是。”

从棺材铺里出来的时候,冷可情换了一身男装,化身成了一个翩翩公子爷,她晃着扇子,身边跟着化成书童模样的维多利亚还有侍卫装束的米开朗基罗。

主仆三人在街上逛着,慢悠悠的晃到了兵部衙门的附近。

兵部衙门的对面是一个小茶馆,冷可情带着两个人走了进去,挑了个靠窗子的位置坐下,要了一壶茶两碟点心,边喝茶边看着对面的衙门口。

茶楼里请了唱曲儿的女子,声音婉转如黄莺,只是冷可情听不懂唱得是什么,听惯了现代歌曲,这种小曲还真是听不惯。

她饮着一杯茶,茶气袅袅,她沉默着,对面的米开朗基罗和维多利亚也不出声,他们知道冷可情不会无缘无故的一身这样的装束跑到这里来--这里的茶可比府里的差得远了。

冷可情正喝着茶,目光突然一亮,像是穿透了水雾的阳光,直落到出现在衙门口的那一个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