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可情听着漠王的话,心中冷笑,“曾经为我王朝负过重伤……”这话也是你能说的吗?不知道还以为这王朝和万里江山是你的,以为你是皇帝呢。
还恒将军……恒先达不过是个副将,却唤一声将军,虽然只是一字之差,但官位却差出不小的等级来。
她看着恒先达搓了搓手,两只眼睛烁烁放光,紧紧盯着面前桌子上的酒盏,不用说,这家伙看到酒,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漠王笑意浅浅,在夜风月色中如同带了盅惑人心的毒,他算准了恒选达不会拒绝,这种好酒,千金难得,就算是你有钱也买不到,何况恒先达不但缺钱,而且还好酒,更有伤痛寄希望于这酒上。
恒选达叹了一声,“王爷,您此次约下官来,究竟所为何意?不妨直接吩咐吧。”
他话是对着漠王说的,眼睛却依旧不离那酒盏,液体的光晕轻轻晃动,在他的眼前美得像花像画儿,那味道更是入鼻入心,让他根本挪不动地方,移不开眼。
漠王微微一诧,“恒将军,恐怕你是误会了本王的意思了吧?本王哪里有什么吩咐?不过是想着恒将军的功绩,又恰巧得了这雪斛春,便想一解恒将军伤痛之苦,何来……吩咐一说?”
他一番话说得感人,眼睛里闪动着真诚的光,让人听着看着,反倒觉得若是自己有什么不信任的念头才是罪该万死的。
恒选达愣了愣,抚掌哈哈一笑,一双圆眼笑得眯成一线,抬手端起桌子上的那一杯酒,头一昂,一饮而尽。
“好!好!”恒先达喝了那杯酒,眼睛里光芒大放,连赞了几声,回味着说道:“这酒果然不同凡响,喝了这一杯,仿佛之前喝过的那些酒都是白水了,一丝味道也无!”
漠王笑着又为他倒上一杯,“恒将军喜欢便好,至于这治伤的功效,本王也只是听说,还得请恒将军有了体会,知会本王一声。”
恒先达捏着杯子的手指微微用力,转头看向漠王,他岂能不知,若说尝尝味道,能喝到这几杯已经算是幸运了,若说要用来治伤,没有个一两坛是不可能的,而且饮用的时候需要注意很多的事项,可谓极其复杂。
一壶都珍贵无比,这一两坛……
漠王看到他的眼神,面色依旧平静,他转头看了看在另一侧站立的女子,那女子微微含笑走过来,一动之下如风中拂柳,腰肢绵软得像是无骨一般,她穿了一身淡绿色的裙子,和这亭子的纱帘颜色差不太多,但这颜色在她的身上,突然就像是载了一春的艳光。
她慢慢走过来,姿态婀娜,一双眉目轻轻流转,没有丝毫的风尘气息,却是带了十足的风情,那双眼睛黑亮无尘,似是能够勾住人的魂魄一般。
她走上前,双手执起酒杯,指尖饱满,根根如玉,干净的指甲粉嫩如贝,珠唇轻启道:“恒将军,请吧。”
说罢,她把酒杯放置唇边,轻轻一抿,雪白的脸上浮现几分红晕,如云朵突然被阳光染红,映出几分云霞的美艳来。
恒先达忽然觉得自己失了呼吸。
其实他早就注意到了这个女子,他生凭最爱两种东西,一是酒,二就是美人。他一进这亭子自然要先观察一番,这女子静静垂首站立,他并没有看清楚容貌,没有想到,一靠近,居然是这等的好颜色。
漠王把他的神色变化看在眼中,眼底闪过一丝晶亮的光,如闪过的流星,飞快又消失不见,“这是本王府上的婢女,是个家生子,因为从小一双手长得极好,虽然是个婢女,但也从未做过粗活,在酿酒品酒上倒是几分天赋,如今便把她和三坛雪斛春一并送予恒将军吧。”
恒先达失去的神智刹那间又回了过来,三坛雪斛春!再加上……这个美貌的女子,这是多厚的一份礼!
他的眼睛里冒光,脸上因为极力压制的喜悦而透出一层激动的红来,“王爷——这……这恐怕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漠王笑了笑,随即又似叹了一口气,声音微沉了两分道:“恒将军为国辛苦,如今却也只是一名副将,屈尊守于天牢,这实在是……本王一直感念着恒将军的功劳辛苦,这样罢,等到合适的时机,本王定当向皇上和冷大将军提一提。”
提什么?他没有说明,但是皇帝和冷大将军,一个是当今圣上,一个是恒先达的大上司,和这两个人提,能提什么呢?
冷可情垂下眼睑,呼吸微微放慢了些,这个漠王还真是演戏的一把好手,若是去演电影,一定能够得个奥斯卡影帝,若论起这方面来,容卿还真不是他的对手。
恒先达心中激动,他急忙拱了拱手,“王爷!王爷对下官真是如同再生父母,下官铭感五内,若然以后有什么吩咐,下官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冷可情的睫毛都没有抖一下,这套词真是太老了,古人真是不创意不够,每每都把这几句话给搬出来,还如同再生父母……等到你真的觉得他是你的父母,到时候把这便宜儿子卖了都不知道!
漠王的目的达到,朗声一笑,他拍了拍手,楼下的竹林里忽然点起了灯火,灯光依次点亮,一点一点,如晶亮的星,恒先达这才看清楚,竹林的另一侧是一个大大的水塘,波光闪动,水面上飘荡着水灯,一时间和天上的星光相辉映,当真是让人迷了眼睛。
隐约间有丝竹声响,竹林掩中那水塘之上还有一坐小桥,桥头上有人弹奏一曲,声音飘渺,似从天上云端来。
乐声里漠王带了笑意道:“恒将军,可满意否?”
“满意,满意!”恒先达看着眼前的美酒佳人,再看看不远处的美景,觉得这一趟真是不虚此行,他甚至为自己之前刚接到漠王的邀请时而有过的犹豫深感后悔,幸好自己来了,否则的话,必定错过太多!
人家在那里美酒佳肴,冷可情和皇帝大人在楼梯口处站着,她的腿有些发麻,又不能随意的走动,连脖子转动一下都不行,心中不由得几分不满,她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看皇帝大人,皇帝大人也只露出一双眼睛来。
易了容的脸肤色之类的自然不同,眼睛若然垂着也看不出什么来,只是在偶然一个瞬间,会看出这双眼睛冷然锐利,冷可情暗叹皇帝大人的定力,听到漠王的话,看到他的举动,还能够如此沉得住气。
皇帝……真不是一般人能干得活计啊。
她实在是无聊得很,席间的人也没有了什么正经事要谈,只是说着一些没有营养的话,再听下去也没有什么价值,冷可情的目光一转。
她藏在袖子中的手指微微一动,黑暗中忽然听到竹林中有一声异响,虽然很微弱,但是在场有这么多的侍卫高手,自然逃不过他们的耳朵。
声音刚响起,只听有人喝道:“什么人?”
随即只听楼下留下的那几个人身子一掠,也飞出去两个过去查看,桥头上的乐声停了,席间两个人的话自然也断了。
冷可情和容卿上前一步,来到桌前,一左一右护在恒先达的身前,冷可情在心中暗想--可算是能动一动了。
她一边想着,目光一边观察着四周,十来个人从暗中四面八方的涌出来,这并不让她意外,漠王是什么人物,怎么可能不带着人来?只是……
她的目光突然一凝,之前那个柔弱如柳的女子眼中光芒大盛,似两颗灼灼的星,紧紧的盯住黑暗处,她的腰杆笔直,仿佛忽然就从一株柔软的软,蜕变成了一枝干硬的梅。
像是察觉到了冷可情的目光,她霍然回过头,看向冷可情,冷可情的反应也是快,她低喝了一声,“谁?”
她的目光正望向女子背后的方向,女子微微愣了愣,回头望去,又似若有所思的垂下头去。
冷可情心中暗呼好险,只是这一个眼神和刹那间的反应,足以证明这女子可不是单纯的花瓶那样简单,由此可见,漠王把她送给恒先达,可不只是送给他一个美人伺候那么简单。
恒先达望着下面来来往往身手敏捷的人,他的眉头微微皱了皱,就算他是个粗人,但是他并不笨,这些人看身手绝对不是青楼里的人,也就是说他们肯定是漠王的人了,难怪漠王能够大胆的和自己在这楼上谈笑风声,原来是在暗中埋伏了这许多了。
淡淡的凉意袭上来,把他方才心中的喜悦冲淡了许多,他回过头,对着漠王拱了拱手说道:“王爷,看来此处不宜多做停留,下官先行告辞了。”
漠王是何等人,知道恒先达的心绪起了变化,但他依旧面不改色,点头说道:“也好,不知道恒将军带的人手可够?不如把本王的护卫带走一些如何?”
恒先达微微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