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可情的目光在琪姨娘离开之后冷了下来,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在她的身上投下深深浅浅的光影,光影闪亮,照入她的眼底,如同冰冷的剑锋一闪。
凌姨娘……冷可情唇边泛起冷笑,这次还真是下定了决心,要把自己狠狠的踩入尘泥中,那么,你可曾想过,若是你的计划真的成功了,贵妃娘娘与人通奸,在冷大将军的寿宴之上被人发现,冷肃难道就能全身而退吗?她做为这府中的一个姨娘,难道就能把自己择得干净吗?
如果真的这么决定了,那么……能说明什么呢?冷可情手中把玩着那把小小的乌铁匕首,闪亮黑沉,隐藏了无限的杀机。
风中一阵微响,米开朗基罗来到冷可情面前,施了礼道:“主子,爱因斯坦有信来。”
“噢?”冷可情收了匕首,“拿来。”
米开朗基罗把信筒送上,冷可情接过,打开信筒展开信纸瞧了瞧,是一些简单的问候之类的无关痛痒的话。
米开朗基罗上前一步,从怀中掏出一个黑色的小瓶子来,打开瓶塞,隐约一股淡淡酸味儿,他拿过冷可情放在小石桌上的信筒,信筒看起来像是竹质的,深棕色光滑细腻。
冷可情带了兴致,仔细的看着,米开朗基罗把信筒放在手心,倒了几滴小黑瓶里的液体,液体是浅浅的琥珀色,滴落到信筒上瞬间像是被信筒吸了进去,随即,信筒慢慢变软,不似方才那般看上去坚硬。
很快,小信筒变成了一张小小的纸,摊在米开朗基罗的掌心,上面的小字慢慢的显现出来,如同无字的天书,突然就在人间显示出最为隐秘的秘密。
上面依旧是一个个小小的名字,如针尖,映入冷可情的眼底。
能够想得到如此精细的传递手法,也只有容卿培养出来的暗卫了,爱因斯坦精于此道,知道自己传递的消息十分重要,为防止半路被人拦截,便用了这个法子。
爱因斯坦的最近混得风声水起,他身材高大,又肯下苦功练功夫,进步得也很快,最重要的是还极有眼力劲儿,嘴巴又严得很,一来二去秋尚忠也渐渐信任了他,一些事情也交由他去办--当然,这点信任也是在让辛中调查了数次之后才积累下的。
鞍前马后的伺候了秋尚忠这么多天,总算是有了一些收获。
几个时辰之后,天色刚刚暗了下来,华灯初上,街上的那些飘摇的灯火陆续的点了起来,挂在深蓝色的夜幕中,像一点一点璀璨的星,连在一起像是一条长龙,向着远方飞去。
冷可情晃着腿,吃着香甜的水果,心想这古代的水果就是好吃,虽然说品种少,但是都是货真价实的,纯绿色无公害,自然长成。
她的双腿叠交,踢着身下的墙面,落下细小的灰尘,她身边的容卿仰望着天空,看着那些闪耀着的星辰,总是感觉和冷可情在一起的时候,这星空要格外的美丽一些。
可惜,这里不够安静。
耳边是嘈杂的声音,男人的调戏和女人的娇笑声混合在一起,冲击着人的耳膜,空气中还混合着脂粉香、酒肉香掺在一起的味道,有些怪,有些让人心生烦躁。
他们两个人,身上青楼附近的一个小胡同,而这里,是去那城中最大最有名的青楼的必经之地--如果不想走大道被人发现的话。
冷可情用手肘撞了撞他,“你的消息准确吗?”
“当然,”容卿顺手握住了她的小手臂,指尖下的触觉温润细腻。
冷可情扬手扔到了手中的水果核,手臂从他的指尖滑开,巷子的另一头似乎有脚步声传来,她与容卿对视一眼,两人轻轻下了墙头,隐入暗中。
不过处便是青楼前飘摇的灯火,极亮,像是白昼一般,极亮之下这条巷子就显得极黑,这种强烈的对比之下,最容易让人大意而产生错觉。
远处的影子越来越近,像是从黑暗中走出来,一共是七个人,前面三个,后面三个,中间那一个被前后三个护在中间,这些人步态稳健,身姿挺拔,即便是穿了便装,也不同于其它的人。
这是军姿。
中间的那人身材高大,步子迈得极大,身上穿着袍子,薄薄的布料,隐约绷出紧致有力的肌肉,一双眼睛瞪得溜圆,放出两道寒光,他一边走着,一边四处瞧着,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他身边的六个人脸上都蒙了块黑布,只露出一双眼睛,暗中的冷可情眼光闪动,她忽然明白了容卿敢这么大摇大摆带她来的原因。
一队人走了过去,正在拐角处,中间的那人已经拐过了角,就在此刻!
容卿和冷可情像是两只黑色的幽灵,闪到最后两个人的身后,一人一个,手中的湿布紧紧捂住对方的口鼻,狠狠的往暗中一拖,随即抬腿跟了上去。
被拖回去的两个人早已经晕死了过去,湿布浸了大量的麻药,这个时候只能用这种方法,若是直接杀死,会发出血腥味让前面的人发觉。
拖入暗中,人晕死过去,冷可情和容卿也不担心他们会醒来坏事--因为他们不会再醒来了。
冷可情和容卿扯了黑布蒙到脸上,快步跟了上去,中间的人已经到了青楼的侧门,那里相对僻静,没有招揽着主顾的姑娘,只有两个龟奴。
当然,没有一定的身份,也没有走这个门。
龟奴看到中间的人,立即带了笑脸迎上来,声音低低道:“爷,您来了,贵客在楼上等。”
中间的人点了点头,带着自己的六个护卫快速从门中通过,头前的龟奴带着路,七拐八绕,绕过热闹前厅和温存软语的后院,到了最后面的一幢小楼。
小楼用竹子搭成,十分雅致,四面挂了淡绿色的纱帘,夜风过,像优美的舞女的云裙,月光下带着几分柔媚,几分诱惑,隐约间有香气随着纱帘的起伏,飘散在空气中。
听到有人来,上面有人轻声一笑,一只手掀起纱帘,月光下那人手中执着一只玉壶,壶身翠绿,薄得像是透明,里面有深绿色的液休轻轻晃动,那人眼角微扬,挑出如梦幻般的弧度,眼睛里光芒璀璨,比天边的星还要亮。
他的唇红艳,比女人的还要美上三分,乌发轻垂,与身边的绿纱缠在一起,平添了几分风流,楼阁上伺候的几位女子呼吸齐齐一滞。
“恒大人,您可来晚了。”楼上那人举了举手中的酒壶,“再来晚些,这酒就让本王喝光了。”
楼下的人一见到他手中的酒壶,眼睛就放了光,提了袍子大步噔噔的上楼,“怎么能?王爷给下官留一些!”
他快步上了楼,他身边的六个人没有得到他停下的命令,也在后面跟上,楼上的人目光一闪,叹了一声道:“恒大人果然是不这风月场中的人,如此美景佳人,又有美酒等待,为何如此破坏气氛?”
那人回头看了看,又侧首看了看上面,这楼阁只有两层,方才纱帘被吹起之时,他已经看过,楼上除了一些伺候的女子并没有其它的人,自己带上六个人去,果然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儿。
他摆了摆手,身后的六个人停下了脚步,眼睛都盯着他的手,等待着下一步的命令。
不过片刻,他朗声一笑,对上面说道:“下官这阵子身子不爽,又舍不得这好酒,不如让下官带上两个人挡酒如何?”
上面的人似乎笑了笑,也不点破,“好。”
声音落,上楼的脚步声再次响起,只听那人一边上楼一边道:“最后面那两个跟我来。”
最后一个人眸子一缩,他前面的人目光微闪,伸手暗中捏了捏她的手指,示意她放心,两个人一起随着那人上了竹楼。
楼上之人在月光下浅浅笑着,笑容似一朵夜间绽放的花朵,手指干净修长,缓缓倒了一杯酒,液体微荡,荡出一圈圈的波纹,酒香四溢,瞬间飘满了阁楼。
“果然是好酒!”楼下之人大笑一声,快步到了桌前,嘴里说道:“给王爷请安了。”他嘴里说着请安,眼睛却只看着酒杯。
漠王也不在意,手指把酒杯往他面前推了推,慢慢的说道:“恒将军,这酒你应该认得吧?是有名的雪斛春,在严冬腊月里取了白梅上的雪水,再以江南独产的秋金粮浸在水中,九蒸九晒,再埋在有活水的岸边七个春秋,等到春暖花开之时再取出,才能够得以如此醇厚的香气。”
“王爷说得极是!”因为制作繁琐,所以得量甚好,他也只是听过而未曾尝过,如今只是一闻这香气,便觉得不凡。
“听闻,”漠王继续说道,“这酒除了美味以外,最重要的,便是能够内伤,本王记得当年恒将军征战沙场,曾经为我王朝负过重伤,内伤一直未曾痊愈,如今这酒,也许可以帮助一二。”
恒先达并未注意到漠王的那些用词已经超出了他的级别,一心只在漠王所说的那些可以治伤的功效上,他的眼睛更亮,这些他自然听说过,但也只是听说,从未试过。
两个人的注意力都在那酒上,没有人发现随着恒先达上来的两个人站在楼梯口处,目光微微一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