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可情一手拉住维多利亚,以免她被伤到,爱因斯坦身子一纵,眨眼间落到马车之上,一把抢过车夫手中的缰绳,大叫道:“闪开!”
马夫吓了一跳,手也跟着一松,身子向后一滚便让开了位置,等他再看向爱因斯坦时,只看到爱因斯坦的手臂如同鼓起的铁棒,死死的拉住了受惊的马。
马嘶鸣了一声,前面的马蹄抬起了老高,狠狠的砸在地面上,又原地打了几个转儿,晃了晃头,这才慢慢的稳定了下来。
几个公子阔少吓得面无人前,看着近在咫尺的马车,想着方才如同惊雷一般的马蹄声,都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马夫的手臂由于用力过猛过大微微的颤抖,坐直了身子对爱因斯坦道:“壮士,多谢壮士相救,在下感激不尽。”
“不用。”爱因斯坦说罢,跳下了马车,他刚刚落了地,还没有迈步,忽然听到一道轻柔的女声说道:“小女子多谢壮士相救,不知壮士怎么称呼,来日也好上门相谢。”
声音婉转轻柔,似玉珠滚落在玉盘,叮冬声响,似敲在人的心头,连带着骨头都像是酥了酥,爱因斯坦停下了脚步,冷可情和那群公子阔少都回过了头来。
微风拂过,马车的帘子被轻轻吹起,隐约看到一个美人的侧坐在马车内,身着一身淡粉色的纱裙,裙摆如花,散在马车内,车厢里一时春光无限,她的乌发如云,轻挽于脑后,尖尖的下巴线条精致玉雕。
隐约的朦胧美,只是一个侧身,就让人的呼吸停了停。
冷可情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穿那么薄的裙子,不冷么……
爱因斯坦头也没有回,淡淡道:“举手之劳,不必了。”
那车内的女子似乎没有想到对方竟然如此反应,头转了转,引得外面的一群公子阔少的呼吸又紧了紧。
“壮士……”她娇声呼唤道。
“这位姑娘,”冷可情上前一步,拱了拱手,“他是在下家中的护院,生性粗犷豪放,不拘泥这些小节,此种小事,姑娘不必挂在心上。”
那女子听到冷可情的声音,忽然抬手掀起了帘子,隐约朦胧的真颜此时露出众人面前,面色微红,一双眼睛秋波闪动,果然是美人一枚。
女子仔细看了冷可情一眼,脸色更红了红,目光中微微带了羞涩但是却更加闪亮,娇羞道:“救命之恩,怎么能说是小事?或许于公子来说……是小事,但是对于小女子来说,却是天大的事,不知公子府在何处?若是方便的话,不如赏下贵府的名号来,小女子定当告知父亲,父亲必当登门拜谢。”
冷可情的眉心微微跳了跳,且不说这古代的小姐平时与外男说话都会扯了屏风或者戴了帷帽,断然不会在这街上露出真容,就是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问人家姓字名谁,家住何处已然是不成体统。
何况,她隐约提到什么父亲,莫非……有什么暗示?
她如此想着,目光轻轻一扫,在那马车的车厢一边瞄到了一个“姚”字,姚……
在慕容晋死后,容卿曾经写过一张名单,上面分别列了三列,一列是容卿的势力派,另一列则是与慕容晋的党羽或者与其有关的人,剩下的中间一列,便是一直保持中立,贯会装聋作哑的。
因为事关重大,所以冷可情也便用了心记,她记得,在保持中立的势力派中,好像就有这么一个姓姚的,史唤姚尚,官居吏部郎中之职。
莫非……这个女子和那个姚尚,有什么关联不成?
她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来,忽然听到那群阔少中一人低声对秋晋杰道:“秋少,那不是姚府的马车吗?看样子,这丫头莫不是姚老头儿的女儿?”
“姚尚那老儿居然还能生出这么标致的女儿?”秋晋杰似乎冷笑了一声。
“也没准儿是他哪个小妾生的,至于是不是和他生的,那谁知道?”那人的语气轻佻,声音中带着笑意。
一句话惹得那几个人又哄笑了起来。
冷可情听得真切,心中暗想这女子果然是姚尚的女儿,她心里快速的盘算着,看样子今天有热闹看了。
坐在马车中的女子没有听到那几个人的低声嘲笑,依旧满面娇羞,时不时的偷眼瞄一瞄站在那边思索的冷可情。
姚尚的官位不算特别高,但也不算低了,平时说媒的人自然不少,她也到了该说亲的年纪,家中也有几个世交之子经常走动,但是她都没有看上过,不是嫌他们过于酸腐,假模假样,就是傲气过人,自以为是。
在她看来,看没有一个能够比得上眼前的这一位,文雅俊朗,眉宇间的气质沉稳,没有读书人的呆气酸味更比那些阔少公子多了几分淡定大气。
她抿了抿嘴唇,见冷可情迟迟不自报家门,不由得心中有些发急,生怕错过了良缘,她抬眼看了看冷可情,犹豫了一下,又说道:“公子,小女子家住长兴街的姚府,不知公子身住何处?”
冷可情听到她再次相问,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这女的究竟想干嘛?
爱因斯坦与维多利亚互相对视了一眼,也从彼此的眼中看出几分不悦,这女的搞什么鬼?难不成是看上主子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主子的桃花够旺盛的啊,同时被一男一女看上,真是奇事一件。
冷可情正想要打发了她,不防秋晋杰上前一步,扬了扬下巴笑道:“长兴街的姚府?莫不是吏部郎中的姚家?”
那女子听到有人说父亲的官职,心中微喜,她正愁如何表明自己的身份,让冷可情高看她一眼,不成想居然来了这么一位,她立即点了头说道:“正是。”
她说罢,飞快的看了一眼冷可情,眼角飞扬,波光流转,爱因斯坦心中暗暗叫苦,看这眼神儿,这女子真的动了春心了,这么下去,可如何是好?
秋晋杰听到她的回答,冷笑了一声说道:“果然是姚老儿的家,不知小姐你是他哪房小妾生的女儿?”
那女子完全没有想到秋晋杰接下来会是这么一句话,她霍然抬起头,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眼睛里水光盈动,雪白的牙齿咬着嘴唇,“你……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秋晋杰笑吟吟的凝望着她,目光如狼,“姚尚有三房妻妾,正妻不生养,二房妾室生了个儿子,长子不是正出这事儿一直是老头子的心病,而二房和三房后来生下的女儿倒是一个比一个的水灵,也颇有几分才学,只是可惜了,纵然再有才学,也弥补不了长子身份和愚蠢的遗憾。”
他一字一字道来,目光中那女子的脸色苍白如纸,眼睛里尽是惶恐,他心中暗笑,继续说道:“你是二房小妾生的女儿还是三房生的?本少爷好奇的很。”
“放肆!”车夫上前一步,怒目而视。
“真是有意思,”秋晋杰抬手摸了摸耳朵,似是摸到了什么脏东西,手指一弹,露齿一笑道:“今天本少爷听到了两次这句话,只可惜说出这话的人,一个不如一个。”
爱因斯坦的眸子缩了缩,慢慢的翘了翘唇角,扯出一丝阴冷的笑意,他不急,慢慢等着吧,如果这个小子要是倒不了霉,他就不叫爱因斯坦!
冷可情垂下眸光,地上秋晋杰的影子都似带了三分嚣张,微风拂动,吹动她的发,她抬手缕了缕,绝好的机会送上来,不用真是可惜了呢。
“你少在这里口吐狂言,这是我们姚家的小姐……”车夫一扬手中的马鞭,指着秋晋杰道。
秋晋杰的目光一厉,满不在乎的看了看车夫手中的马鞭,又看了看车上女子的粉腮,淡淡的一笑,他身后的一个人走上前来,挺着胸脯说道:“这位是秋少,秋阁老府中的长孙,刑部尚书秋大人的长子,你自己说,你们姚家,在秋少面前,算个什么东西?”
车夫愣了愣,车上的女子也呆了呆,眼睛里的光芒一闪,在秋晋杰的身上打了几个转儿,冷可情看得分明,她的笑容带了几分玩味,这个女子,年纪轻轻,倒是一位审时度势的好手。
车夫哑了口,慢慢收回了鞭子,姚府在秋府面前的确算不得什么,或者换句话说,姚府根本到不了秋府的跟前儿,连提鞋都不配。
秋晋杰很满意这个效果,他斜着眼睛看了看车上的女子,这小女子的身份他固然不喜欢,但是胜在容貌可人,他还是很心动的,若是可以玩玩,也不失为一件乐事。
“原来是秋少爷,才锦有礼了。”那女子在车上福了福身,“不知是秋少爷,下人鲁莽,多有得罪,还请秋少爷不要见怪。”
冷可情的眉梢微不可察的挑了挑,脸上的浅笑不变,只是眼神更深了深,像是看不见底的深海,翻涌的浪花一涌,随即消失不见。
秋晋杰的笑容微微顿了顿,随即更浓,语调微微上扬道:“噢?你想要让小爷不见怪,那你用什么来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