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黑衣人身子一掠,在夜色中如幽灵般飘到刚才冷可情找到证据的地方,两个人打了两个手势,弯腰在那里查看着,突然感觉身后一阵微风拂过,两个人手中的动作立时停下,双双从腰间抽出一把乌铁短剑,直直指向身后的人。
身后的女子乌发高高束起,在风中轻轻飞扬,如展开的乌羽翅膀,黑纱遮住脸庞,只露出饱满如月的光洁额头和一双出众的眉目。
她的眉色乌黑,眉梢微微挑起,带出几分凌厉之色,那双眼睛黑而亮,像是卷了一天的星空,只是……那眼睛里没有丝毫的温度,冷得像千年的冰潭,此刻,正噙了一抹淡淡的笑意盯着他们。
两个人微微吸了一口气,他们自然认得,这是刚刚去而复返的冷可情,只是……情妃娘娘的表情怎么看起来这么像主上?还有,她怎么又回来了?
看到两个人眼中闪过的那一丝惊诧,冷可情立即断定,这两个黑衣人是认识自己的,否则的话依这两位的身手早就应该动手了,而不是在这里发什么呆,更不会有如此的眼神。
“二位,不继续找了?”冷可情低声问道。
黑衣人互相对视一眼,其中一人摇了摇头说道:“娘娘误会了,属下等并不是在找什么,而是……”
“而是什么?为本宫善后?”冷可情冷冷的一笑。
她自然不相信这是真的,只是没有想到,那个黑衣人居然点了点头,“娘娘这样说,其实也差不太多,”他说着,目光转到刚才的那个地方,“这里的东西娘娘取走了,万一……莲妃寻求不到,再来找的话……”
“来就来,难道本宫会怕她不成?”冷可情不以为然。
黑衣人被她的狂傲弄得一怔,随即扯了扯嘴角,像是笑了笑,声音再低了低说道:“娘娘您自然是不怕的,只是……您不想让事情变得更有意思一些?”
“噢?”冷可情挑了挑眉。
“娘娘能否让属下一观,看看您找到的东西究竟是什么?”黑衣人问道。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到手的东西,本宫可不想莫名其妙的就消失不见了,那不是本宫的风格,”冷可情把手中的锦帕包抛了抛,“本宫向来就是只坑别人,容不得别人坑的,若是一时被人坑了,来日定当十倍的坑回去。”
黑衣人呛了呛,咳了两声说道:“娘娘,您放心,属下不敢。”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模样的东西,黑黑的泛着乌光,非金非银非铁,更不是什么玉和木质,倒像是一种少见的金属。
冷可情的眼光一亮,“黑金石?”
黑衣人一诧,“娘娘居然识得此石?”
冷可情注意到黑衣人所说的是“此石”,而不是“此令牌”,她点了点头,心中好笑,这些古代人就是少见多怪,虽然说黑金石出产不多,十分稀有,但自己是什么身份?这种东西自然是见过的。
黑衣人收回令牌,“娘娘看清楚了罢,属下等乃是黑云骑,实属陛下的秘密势力。”
冷可情其实并没有看清那个令牌上刻着的是什么玩意儿,隐约是一匹飞马,飞腾在云间,她对这名字倒不是怎么感兴趣,感兴趣的是,黑衣人说,他们居然是容卿的秘密势力。
“那你们不好好的保护皇上,跑到这里来做什么?”冷可情问道。
黑衣人暗暗磨了磨牙,想着皇上今天又被眼前的情妃给一记手刀劈倒的事情,不禁轻轻吞了一口唾沫说道:“回娘娘的话,皇上派我等暗中查关于宫女妙莲意外身死的线索。”
“噢?”冷可情的手指一顿,目光清亮的看过来。
这么说来,容卿今日赶来为自己解围,并不只是因为安慧报信的原因?他相信自己是冤枉的?
黑衣人拱了拱手,“娘娘,能否让属下看看那些东西?”
冷可情听罢,手中的东西弧线一转,落入了黑衣人的手中。
冷可情冷眼瞧着,那两个黑衣人手脚麻利,像是早有准备似的,按照锦帕包里的东西迅速的制作出了一份,甚至还从怀中掏出几只玉镯,把经过比对,从中拿出和锦帕中相近的一只。
冷可情的眼睛睁得越来越大,看着两个人把复制的那一份伪证据重新埋入土中,把真的那一份还给了她,她这才指了指埋起仿制证据的地方说道:“你们……这……”
黑衣人把那些玉镯收好,看着她疑惑的表情,淡淡的一笑,拱了拱手说道:“娘娘若是有疑惑,不如……去问主上吧,属下等就此告辞。”
说罢,两个人脚尖一点,身子迅速闪向黑暗中,很快便像融入了浓浓夜色中,消失不见。
冷可情的眼睛灼灼放光,这两个黑衣人给她的震撼不小,在这种各种信息和创造力都低下的古代,没有想到,容卿的手下居然还有这样出众的势力。
黑云骑……冷可情兴致勃勃的想,如果有一天,自己也能有这么一支队伍那就更有底气了,或者……
她托着下巴,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光,直接把这支势力从容卿的手里抢过来怎么样?
想了想,好像这么做不太仗义,可操作性也有一定的难度,虽然说自己不惧难度,但是总归不太光彩,还是自己慢慢培植罢。
她又想到黑衣人所说的话,看起来,容卿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所以才暗中派了人来调查,黑衣人所说的让事情更有意思一些……嗯,这其中果然有玄机,看来,自己还要多多密切注意这里的动静才是。
容卿批了一阵折子,觉得心情有些浮躁,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总是无法平静下来,他看了看窗外的夜色,想着后宫中那些费尽了心机等待着自己的女人们,映在烛火里的那张俊脸上浮现几分冰冷之色。
他沉吟了片刻,对着门外说道:“来人!”
门吱呀一响,布公公立即从外面走了进来,施了礼道:“皇上。”
“你随朕走走,不要惊动其它人。”容卿说罢,从龙书案后转过身来,向着殿外走去。
布公公急忙跟了上去,也不知道这皇上今天晚上怎么突然有兴致出去“走走”,平日里忙碌得很,哪里有这个闲情逸致?
他从一个小太监手中拿过一盏灯笼,为容卿照着路,也不敢问容卿要去哪儿,这位主子虽然年轻,但是却杀伐果绝,从来不是一个软儒的角色,他在皇帝身边久了,对这一点已经深信不疑,更不敢随意造次。
皇帝的脚步时快时慢,像是在沉思什么,又像是有犹豫着什么,布公公的头垂得更低,眼风都不敢瞄一下,而他很快的发现,皇帝所说的“走走,”这一走,似乎走到情妃的宫中附近了。
布公公的心中微喜,嘴角微微扯出一丝笑意。
容卿在冷可情的宫外站定,负手淡淡而立,一张脸上看不出喜怒,清冷的月光遇出他俊美的容颜,目光深深,望着那枝从院墙内伸出的珠榕树枝出神。
那枝珠榕正值花开时节,叶子翠绿如玉,花朵似一粒粒圆形的珍珠,到了夜色深浓时,淡淡的香气比白日里更浓了几分,丝丝缕缕入人心田。
叶子在黑夜中如一团团深浓的云,那粒粒的花朵倒像是更白了几分,像散开在云头的明珠,洁白无暇,微风轻拂,让人想起……飘动的裙摆。
容卿突然想起,初时见到冷可情时,她便穿了一身月白色的衣裙,衣裙也是在风中轻轻的摆动,整个人像是不沾染这万丈红尘中的一丝尘埃,让人心中空明,洁净如无物,更别说生出什么情愫来。
他不自觉的笑了笑,大抵是随着时间过去,那个单纯的像一张白纸的女孩子,突然在那样一个夜,热烈而狠辣的闯入了他的眼帘,颠覆了她在他心中的所有印象。
即便是同样的一张脸,但是他记得那夜他看到她时她脸上的表情,傲然之气在她的眉宇间,眼中的坚定和冷锐如终于出鞘得见天日的宝剑,散出厉烈的华光,让他的心突然就停了停,然后血液迅速奔腾。
布公公偷偷瞄了一个眼风,皇帝站定沉默了许久,他实在忍不住想要看一看,却意外的发现那抹淡淡的笑意。
布公公心中一惊,随即又是一喜,事情真是离奇,不但情妃娘娘变了,连带着皇上都有些变了,最近的笑意好像多了些,而且,都与情妃娘娘有关呢。
“朕进去瞧瞧,你在这里守着,不准跟进来,也不许任何人随意出入。”良久,容卿的声音传来。
“是。”布公公急忙道。
他的话音未落,容卿已经大步走了进去,宫中很静,其它的房间里早已经熄了灯,只有正殿内还有几分烛火。
他的心微微暖了暖,脚步停了停,又慢慢向前走去,他的脚步轻轻,没有任何的声响,夜中的银盘圆月洒下清冷的光,拉着他的影子瘦而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