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炎对纪青雪道:“有什么想问的,你就问吧。”

都盯着自己看了半天,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此刻她倒是把心事都刻在了脸上。

纪青雪想了想,说:“方才,司马镜悬说的,你师父的事儿……”

南宫炎脸色微变,虽然早知她可能会问及此事,不过真当被问起来,南宫炎却忽然背上的伤口忽然疼的厉害。

虽然,它已经愈合很久。

南宫炎思索良久,这事儿该从何说起呢。

“天山与大燕皇族休戚相关,它是大燕在民间与江湖里的眼睛。七岁那年,我被父皇送去了天山学艺。因为体内的寒毒的缘故,我的身体异常羸弱,父皇是想我通过习艺强健体魄。”

“天山历年只收十二名弟子,而我恰好是天山弟子中年纪最小的,所以自然就成了十二。师父和师兄格外疼我,许是厌倦了宫里的勾心斗角,在天山那段日子,是我过得最从容平和的日子了。”

南宫炎此刻地神情特别温和,淡淡地月光落满肩头,纪青雪也笑得十分温柔:“有你这么一个调皮捣蛋的人在天山,想必你的师父与师兄肯定头疼死了。”

南宫炎笑着摇头:“我何曾顽劣了,我可是天山里最听话的弟子。师兄们偷偷下山,可都是我替他们瞒天过海的。”

“哟,我倒是没看出来,你哪儿听话了。”纪青雪故意说道。

南宫炎不再反驳,只是继续说着:“在天山里,除了师父没有人知道我的身份,我只是十二,普普通通的燕十二。”

本来一切都很好,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儿,他还是天山里燕十二,有师父有师兄。

可惜,这世上最没有用的便是“如果”二字。

“后来呢。”纪青雪知道,后来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因为司马镜悬刚才说,南宫炎的师父要杀他。

南宫炎收起了笑意,脸色沉了下来:“我永远都记得,那日是师父的生辰。酒过三巡,我和师兄们都醉倒了,等在醒来的时候,我和师兄们都身处在一个巨大的铁笼里。”

纪青雪心瞬间被提了起来,她心里总有一种很可怕的预感,该不会真的是她所想的那样吧。

接着南宫炎说:“当我们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时,铁笼在站着一个戴着铁面具的人,他说一句我至今都无法忘记的话。”

纪青雪顿了顿,问:“是什么?”

——你们十二个,今日只有一个人能活着走出这个铁笼子。

那个人这样说道。

回想起当日的情形,南宫炎浑身都如同置身冰窖里,他站在笼子里的边缘处,看着往日相亲相爱的师兄发了疯一样自相残杀。

因为他们都要活,都要活下去。

南宫炎却无法动手,那是疼爱自己的师兄啊,让他如何下得了手。

直到有温热的血溅了他一脸,七师兄已经将其余十人尽数给杀了,如今只剩他与南宫炎了。

七师兄举着沾满同门师兄鲜血的匕首,一步一步向南宫炎走近。

“十二,从你来天山,我便知你和我们不一样。”七师兄冷冷地说。

不知为何,那时的南宫炎十分平静:“七师兄,十二就是十二,没有什么不一样的。”

七师兄冷笑一声:“天山一直为大燕皇室刺探各种军情机密,而天山每年都会收十二名弟子,但是只会留下一个人,你可知其余十一人去了何处?”

南宫炎僵直了身体,难道……

七师兄嘴角挂着残忍的笑容:“没错,其余十一人自然是被剩下的那一人给杀了。有用的人,只留一人便足矣,这就是真相。”

南宫炎忽然问他:“你从一开始便知道了这件事?”

“当然。”七师兄冷漠地说:“从进入天山的时候,我就知道了,我们这些人里最后只能活一人。”

“所以你对大家对我的好,都是虚情假意?”南宫炎整个身体都在发抖,那是平日里最温柔的七师兄啊。

七师兄阴测测地说:“当然了,我不过是为了让你放松警惕而已,就是为了等待试炼这一天。”

南宫炎心中彻底凉了,他以为的一切都是假的,他以为自己得到的温暖,里面都藏了一把锋利无比的利刃。

南宫炎忽然放声大笑起来:“如此说来,真是难为七师兄了,平日里逢场作戏,真是费心费神啊。”

七师兄才不管南宫炎话里满满地嘲讽,他握着匕首,狞笑着走了过去:“十二,该结束了,你安心的去吧。”

七师兄直接朝南宫炎的胸口刺了过去,南宫炎却轻盈地避了过去,他平静道:“七师兄,恐怕今日要去的人是你。”

“大言不惭!”七师兄扔了匕首,与南宫炎打斗起来。

只是这越打七师兄的心里就越凉。

这十二的武功怎么变得这么高了?

南宫炎一记旋风腿,将七师兄扫落在地,他口吐鲜血,满脸的不可置信:“十二你的武功……”

南宫炎收了手,淡淡地看着地上的人说:“十二不才,我的武功一直是众位师兄里最高的,只是平日里没怎么显山露水罢了。”

七师兄整个人却忽然变得癫狂起来:“哈哈,没想到我策划十余载居然栽在了你的手上,好,好一个燕十二啊!”

说着七师兄便拿起了地上的匕首,径直将它没入了自己的胸膛,他释然的笑了笑:“十二,我……我也曾真心待过你们。”

“七师兄!”南宫炎十分痛心疾首,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南宫炎缓缓将他的眼睛闭上,此时铁门已经打开,站在门外的铁面人说:“你的最后一个对手是我。”

南宫炎起身,缓缓地走出了铁笼,他看着面前的人:“到底是为什么?”

铁面人没有再说话,而是直接拔出了长刀。

铁面人出手,招招致命,南宫炎却只守不攻。

直到,南宫炎身被那长刀狠狠地划了一道,顿时血如泉涌,南宫炎整个后背都被鲜血染红。

南宫炎强撑着快要倒下的身体,问:“师父,这究竟是为什么?”

铁面下的玉清子没有料到,南宫炎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难怪他方才只守不攻。

玉清子揭了铁面:“十二,今日你非死不可。”

南宫炎神情变得狠厉起来,他指着后面的十一具尸体:“看到了吗,在那躺着的人里,有些甚至是你亲手带大的,你如何狠得下这个心?”

而回答南宫炎的是更为凌厉的招式。

那日南宫炎忍着伤势与玉清子打了很久,最后只落了个两败俱伤。

“告诉我,究竟是为什么?”南宫炎红了眼眶,像一头被激怒的猛兽。

玉清子没有告诉南宫炎这其中原因,他逃走了。

在那一日,天山再也没有了燕十二这个人。有的,只是睿王南宫炎,他没有师父,也没有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