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锐对韩弘达允诺会在两天内处理完签约事宜,可能当时有点冲动,亦或是沾染了其他情绪,总而言之,他没有万全的把握,至少在面对夏亦南时,他没有。
但是,总不能坐以待毙,所以在权衡之下,他还是主动找上了夏亦南,说是做东要宴请他。当时,韩锐说这些话时,是做了两手准备,若是他答应了,那么事情有转机的可能。若是他不答应,那么可能他真的会找上她帮忙,也可能是直接放弃了这次和作案,让韩氏一败涂地。
如果她不是决绝不再见他,他相信夏亦南亦不会出此下策,用了这种算是极端的法子。
地点是夏亦南定的,他却一改常态,不是以前常去的两个地方,而是改在了南木酒店里。
这,已经不是隐晦,而是直接。
夜晚,南木酒店。
南木酒店的生意很好,韩锐费了些波折才订到了一个包厢。主要宴请的是夏亦南,而韩锐亦是叫了一些陪衬,韩氏的一些高层,还有就是项昀,再就是他了。
夏亦南素来都是最晚到的,这是他一惯的作风,当他到的时候,已经有一帮子人在包厢里等他。
推开包厢的门,那一桌子人亦是站起了身来,不管是不是心悦诚服,但是至少面上看着是那么一回事,眼前的人物在A城只要混迹商场的谁不想跟他搭上关系。
能有这么一个机会,简直是求之不得。
夏亦南进入包厢后,冷溺的眸光微微扫过了众人,最后的定格处却是在项昀身上,随即他走到了项昀的身侧,亦是坐在了项昀身侧的位置上,原本空留在那的主位却是直接空了下来。
却是这样的一个局面,包厢内一帮子的人亦是面面相觑起来。
难道夏总对这个女人有意思?
不对,夏总最近三年来都是清心寡欲……
有不少女人对他虎视眈眈,但是他那双眼睛好似被蒙住了一般,完全的视而不见。
很多人都在猜测是因为亡妻。
但,若是因为亡妻,为何当年要选择救出初恋而不顾发妻的死活……
却是这样的矛盾,就像是一个永远想不明白的棋局。
对于夏亦南突然坐在了自己的身侧,项昀亦是感到压力不小。她微微轻咳了声,然后转头看向了夏亦南,恭敬唤道:“夏总。”
三年以来,项昀的心里其实是一直在责怪夏亦南,但是因为人突然回来,她亦是想起了她大哥项城的话来,很多事不能光看表面,特别是面对夏总这个人的时候。
恍惚间,她似乎明白了什么,但是去细想却是又完全想不明白。
夏亦南亦是点了点头,却并未应声,他抬眸看向了众人,随即道:“都坐吧。”
“好,夏总!您请坐。”
“是啊!是啊!夏总,您先坐。”
“嗯,夏总您先坐,您坐了,我们才敢坐。”
“……”
在此起彼伏的恭维声中,夏亦南优雅落了座,他坐在了项昀的左侧,而韩锐则是坐在了项昀的右侧,也就是说项昀便夹在了中间。
而且从进入包厢开始,夏亦南与韩锐并未有所交集,似乎各自未将对方放在眼里,但却是一个东道主,一个是被请来的贵宾。
席间,觥筹交错,难免的客套话,你一言,我一语的,又有多少的真心话?
一桌的人虽然话都很多,但是都没在项目上打转,多半是几个人在恭维夏亦南,而夏亦南亦是简单的敷衍几句。从始至终,韩锐一直默默的坐在项昀的右侧,不说话,亦未敬酒,仅是在慢条斯理的吃菜。
席到中场,却是有那么一个人突然从椅凳上站起了身来。项昀一瞧,是韩氏负责此次项目的重要负责人之一,人长得不怎么样,灰头土脸的,但是项昀知道此人是个实干家,比起那些喜欢用溜须拍马而平步青云的人来说,他更值得人佩服。
这人似乎喝了不少的酒,面上已经有了红晕,眼神看上去亦是不怎么清楚,他颤颤巍巍的举起了酒杯,那酒杯却是在他手里不段摇晃着,但是方向是没错的,就是夏亦南所坐的位置。
“夏总,我敬您!我不懂说什么话,但是这个项目对于韩氏来说真的是很重要,我是韩董一手提拔起来的人,他对我有恩惠,请您高抬贵手,放韩氏一马。”
这样的话语放在了酒桌上未免显得扫兴,这说的太过直接。商场有商场的规矩,即便是想要踩死一个企业,那出手虽然狠辣,但绝对亦是要君子,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谁还会稀罕那一点恻隐之心。
这人说完,却是一口猛灌。灌完,他再次拿起了一旁的酒瓶,亦是倒了一杯酒来,又是一口猛灌。
却是周而复始的,他一共喝下了十杯。
今天喝得是比较烈的酒,酒精浓度高,稍有不慎可能就会喝出个胃出血来。
项昀是女孩子家一个,自然是不忍心再看下去了,她想出面阻止时,却恰巧看见了韩锐投射过来的眸光,那个眼神中满是浓厚的意味来。
突然,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那个人喝完了十杯后,却是还在喝,都是猛灌型的喝法。
在场的人都是混迹商场的老练之人,连项昀都看得出来的局面,他们自然亦是一目了然。
这,是在公然威逼。
以命威逼!
其他人亦是面面相觑起来,却是不敢多说话。若是阻止的话,那么得罪的是韩氏的太子爷,这人敢在这种场面做出这样的举止来,定是有人事先授意,目的就是要让夏亦南心软,让他允了那签约,如果他不开口,那么这人自然会是一直喝下去的。
此时,他们能做的亦只是静观其变了,两个人物他们都不敢得罪。
在人要喝下第十五时,项昀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她从椅凳上轰然站起了身来,她道:“老李不要再喝了,再喝你会死的。”
项昀的话刚落下,那名唤老李的人此时突然从嘴角溢出了血来。那个慌乱间,他似乎要倒下去,项昀连忙张口喊道:“快送医院,快送医院,胃出血了!”
几个人听见项昀的呼喊,亦是站起了身来,将老李搀扶住,几个人合力将他从包厢内抬出,项昀亦是随即跟出了门去。
只是,在门口处,她看了眼那包厢内还在静坐的两人,她更是看向了韩锐的背影,曾经那样一个心思坦荡之人,此时为了“她”亦是变得这般无所不用其极。
是她糊涂还是她以前没在意过,原来他亦是在悄然改变。
项昀退出了门,随即又将那包厢的门关上。
包厢内,那一摊吐出的鲜血还在那,是开着的窗户吹入的凉风,似乎正在努力的风干那摊血迹……
在冷寂间,是韩锐喝了一口酒,“就算是放弃这次的合作案,我也不想让她再次面对你,夏亦南!你还是死了这条心,你比谁都清楚,你和她三年前就没有可能。她回来,也不是为了破镜重圆,仅是为了果儿罢了。她的性格我们都清楚,想让她回头,没有这个可能。”
是韩锐完全肯定的话语入了夏亦南的耳,他的眸光中突然一刺,随后道:“韩副总果然很了解她。”
“我记得三年前,在宿城的工地上,在那个临时搭建的食堂里,我说过,如果你不能给她幸福,那么我就会将她抢回来,不知夏总还记不记得?”韩锐这么说着,亦是想起了当年,他们在工地上的日子,虽然苦得很,却是格外的自在,跟那些真诚的工友在一起,喝着五块的二锅头,下酒的就是一叠花生米而已。
可是,却是比这满桌的山珍海味有味道的多。
此时,夏亦南亦是想起了当时的画面里。因为他知道她在生气,所以就连忙赶到了宿城,在那陪了她一个星期。整整一个星期,她对他皆是冷淡的很,直到一个星期后,他离开宿城时,她才流露出了一丝不舍。
她的脾性,他一直清楚,怎么可能不清楚……
是那些跟他闹脾气的瞬间,不断闪现在了夏亦南脑海中,她的面容从来都是那么清晰,即便是在午夜梦回时亦不曾模糊过,他也奇怪,为什么会这样……
却是在韩锐发怔间,是夏亦南混着夜色的清冷嗓音响起,他说,“我就是要她回头,你又能拿我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