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热气腾腾的阳春面放在桌子上,周遭摆着各式各样的菜肴,隐隐有热气漂浮在上空。段寒芜换了一身鹅黄色的刺绣云端长裙,和段暖阳的衣服相得益彰。身边的珍珠原本还是笑嘻嘻,抬眼瞧见那边静坐着的段暖阳,瞬间便收起笑脸,跟着段寒芜走过去。

段暖阳不傻,能看的出来珍珠不待见自己,不过她丝毫不在意,反而脸上挂着柔美的笑意,“寒芜你太客气了,怎么做这么多,吃不下那么多的。”

“段姑娘想多了,我们娘娘一直都吃这么多东西,和段姑娘没关系。”还没等段寒芜开口,珍珠就毫不客气的抢了一句,还意气风发的挑了挑眉。

段暖阳被她噎的说不出话,只能脸上挂笑的僵在那里。

“阿姐别理她,这丫头一直都是这么口无遮拦。”段寒芜轻飘飘的说了一句,并没有责怪的意思。转头对珍珠微微一笑,“珍珠,你去把厨房的汤端过来,差不多要好了。”

珍珠兴奋的点头,“是,奴婢知道了。”

屋子里只剩下她们两个人,时间恍惚静止了一般。段寒芜没说过,安静的坐在那里,像是个瓷娃娃。段暖阳眸子一转,轻轻开口,“想不到,寒芜在皇宫是这样生活的啊。皇上常来吗?”

“恩,算是吧。”段寒芜敷衍的说道,旋即脑子一道念头闪过去。抬眼看了看她对面温柔端庄的段暖阳,轻轻一笑,“算算时间,一会儿皇上似乎要来了,阿姐是外臣女,留在这里不合适。我们快些吃饭,本宫就将阿姐送出去吧。”

段暖阳闻言,有一阵子的错愕,下意识的摇摇头,“这怎么可以?”随后她便发现段寒芜略带探究的眼神,尴尬的摸摸自己垂下来的头发,“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想着皇上将我从春江花月楼救出来,不好好叩谢皇恩怎么能说的过去。”

段寒芜没说话,只是淡淡的一笑,也不愿和她打太极。她转头看了看外面夕阳遍布的天际,突然幽幽的说道,“阿姐,你可是后悔了?”

“什么?什么后悔了?你在说什么?”段暖阳有些摸不着头脑,愣愣的盯着面前的女子,半天才低声的询问道,“你在说什么?”

段寒芜没转头,依旧看着外面的天际,“本宫说什么,你应该是最清楚的,不是吗?”说着她眸子闪过寒意,唇瓣弯起来,“你后悔当初要我嫁进来了,你后悔嫁入皇家的不是你自己,你想自己争取回来。”她不是喜欢绕弯子的人,想到什么便说什么。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果然看到段暖阳变了脸色。

“皇后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段暖阳表情已经不是很好,连带语气也夹杂着一股不好的味道。

段寒芜无所谓的耸耸肩,“字面意思。”随后她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段暖阳,没有人在,你就不要再和本宫装了,不累的吗?”

“呵呵呵~”段暖阳终于展开笑意,上上下下打量着段寒芜,“娘娘何必要选择和我撕破脸呢?这样对娘娘没有好结果的。就这样一直和我保持姐妹情深的样子,有那么困难吗?”

瞧着段暖阳那副嘴脸,段寒芜不由的冷笑几声,“要本宫身边一直跟着个狼吗?这似乎对本宫没什么好处。”

“哦?是这样吗?”段暖阳因为摊牌,对段寒芜也没有了之前的恭敬,还阴阳怪气的开口,“娘娘没想过后果吗?若是我和皇上说,娘娘是替嫁过来的,娘娘猜猜看,您这个皇后的位置还能不能保得住?”

“你威胁本宫?”段寒芜眯起眼睛,危险的看着前面的女人。

“娘娘这个表情真是吓坏我了。”段暖阳眉宇之间一丝惧怕也没有,反而上扬着眉毛,“我只是问问娘娘,这样的话,娘娘的皇后之位能不能保得住。”

段寒芜微微一笑,“你尽管说,看看皇上会不会相信你,就算是相信了,会不会撼动本宫的位置。等你做了之后,再过来威胁本宫吧。”

“你……”段暖阳以为她会向自己服软,没想到还是这样死鸭子嘴硬。当下她就不愿和段寒芜再说什么了,刚想着就这样离开,那边门外就响起小太监的声音。

“皇上驾到~”

段寒芜一愣,随后便是复杂的抬眼看了看那边从门口走进来的明黄色身影。一边的段暖阳倒是率先反应过来,赶紧上前给纪长情行了个礼,“臣女段暖阳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纪长情眼睛只是懒洋洋的扫了扫段暖阳,才慵懒的开口,“免礼吧!”随后他便走到桌子面前,瞧见一桌子的菜肴,不由的勾起唇瓣轻笑,“朕这是来了个好时候啊,没想到还能蹭一顿饭。”

“皇上今日倒是得了空来臣妾这里啊。”段寒芜眼睛自然瞥见那边段暖阳的举动,忍不住扯了扯嘴角,主动走到纪长情那边,伸手把他拖到椅子跟前坐下,才意有所指的开口,“皇上还好意思来臣妾这个飞凤阁?若不是臣妾多了个心眼儿,找到别苑把阿姐拽回来,皇上自己是不是就打算金屋藏娇了?”这话一出口就是一阵的酸溜溜,段寒芜带着丝丝嗔怪的眼神,时不时的瞪着那边眉开眼笑的纪长情。

纪长情自然知道段寒芜会问他这件事,一早的就把话准备好,盯着段寒芜开口道,“这不是为了给寒儿一个惊喜吗?看到朕把寒儿的阿姐救出来,寒儿不就更高兴了吗?”

“臣妾哪里是高兴?分明就是惊吓!”段寒芜气哼哼的反驳一句。

两个人在那里你一言我一语,说的不亦乐乎,倒是把一边晾着的段暖阳给说的尴尬不已。她现在那边不甘示弱,走过去笑着说道,“娘娘,皇上说的是啊,就是为了给娘娘一个惊喜才把我救下来的。娘娘不要气恼皇上才是。”

“阿姐倒是皇上的知心人了。”段寒芜毫不客气的顶了一句,丝毫不管段暖阳已经黑了的脸。她转过头,将段暖阳视作空气,伸手给纪长情夹了个鱼丸放在碗里,轻飘飘的开口,“皇上,吃个鱼丸,让皇上知道鱼丸虽然是甜美可口,不过那腥味儿当真是难以忽视。”说着她给自己也夹了一个,放进唇瓣里,喃喃自语,“臣妾也吃一个,祛祛腥。”

纪长情咬着鱼丸,差点没呛进去。祛祛腥?亏她说的出来,他来来回回看面前这两个女人,鼻尖翻滚着浓烈的火药味,纪长情决定还是不说话的好,静观其变,瞧瞧她们接下来会怎么样。

段暖阳当然知道段寒芜说的鱼腥味是自己,当下便恼恨的握紧了拳头,不过表面还是带着笑意,眉眼弯弯的看着段寒芜,“娘娘说的是,凡事都有两面性,不试试看的确是不知道。”随后她夹了一片青菜,放在嘴里咀嚼了片刻才幽幽道,“青菜萝卜虽美味,但还是不去野味来的新鲜,给人刺激。”

“阿姐还会有如此独到的见解,本宫佩服。”段寒芜依旧是不咸不淡的看着段暖阳,语气明显下降了不少。

正巧,珍珠端着汤从后厅走进来,抬眼就看到纪长情安安分分的坐在那里吃东西,端着汤的手一颤抖,赶紧行礼道,“奴婢参见皇上,皇上吉祥!”

“起来起来吧!”纪长情随意的摆摆手,倒是没有太在意,眼看着珍珠把汤端上来,兴致勃勃的伸手舀了一碗,津津有味的喝着。

段寒芜也不想和段暖阳说话,跟着纪长情幽幽的吃了起来,不管段暖阳什么表情。珍珠也老老实实的站在一边服侍着,时不时给他们两个人布菜。

段暖阳眸子微微一转,也给自己舀了一碗汤,轻轻喝了口才说道,“果真是好喝,娘娘的手艺就是好。”说完,眼前人根本没搭理自己,段暖阳咬了咬唇瓣,脑袋里闪过一丝灵光,摆弄着手指若有若无的开口,“娘娘,我方才给娘娘的玉佩,娘娘可千万要收好了,莫要再弄丢了。”

段寒芜捏着汤匙的手突然一颤,随即抬眼,目光都带着冰碴子。这个段暖阳果真会找时机,专门捡起这件事大做文章。

“什么玉佩?”纪长情当下便问道。

“就是个普通的玉佩。”段寒芜想也不想的接口,不愿纪长情再揪着这个问题不放。

段暖阳根本不是什么安生的主儿,直接开口,“怎么是普通的玉佩呢?那可是你和念礼当初的定情之物,娘娘怎么连这个都不在意了?要知道,娘娘当初可是宝贝的很啊!”

这话一出,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连呼吸声都一清二楚。

纪长情脸色立刻黑了下来,却什么话都没说,低下头自顾自的吃着碗里的东西。

“啊……是臣女逾越了。”段暖阳佯装成不是有意的样子,紧紧的捏着自己的裙角,怯懦的开口,“只是想着娘娘和念礼这么要好,不能将这份情意淡忘,才大言不惭的说了出来。皇上,娘娘莫要生气。”

段寒芜没来得及说话,纪长情率先打断段暖阳的话,“无碍,朕清楚他们之间的感情。”说着他抬眼瞧了瞧门外,“时间不早了,段姑娘还是回别苑去休息吧。”然后纪长情不由分说的对身边太监吩咐,“把段姑娘安然无恙的送回别苑。”

“是。”

段暖阳没有抵抗,她要的效果已经达到了,现在只要坐等着那两个人心生隔阂就好。想到这,她脸上浮起一抹胜利的笑容,转身跟着太监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