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寒芜闻言,勾起唇瓣一笑,随后走到苏蕊的跟前,倒不如之前那般冷淡。“既然苏姑娘这么说了,本宫也没有不去的道理,那便随你去一次也未尝不可。”

苏蕊听到段寒芜这么说,不由的笑起来,“那娘娘便随臣女来吧。”

段寒芜点点头,跟着苏蕊的步子朝府中的东南走了过去。

果真是,这一路上的下人都少之又少,苏蕊一身藕粉长裙迤逦,袖子上绣着长长流苏,在半空中垂来荡去,她的步子倒是显得有些急迫,看得出来这苏蕊是要带着段寒芜去其他的地方。段寒芜盯着前方一直走不停的苏蕊,眉头一皱。

“娘娘,我们到了。”苏蕊一边走一边左右的看着,像是生怕被其他人看到一样。她在一处草房子处停下,转头对着段寒芜一笑,“娘娘,这便是臣女介绍的地方。”

段寒芜步子也跟着停下,放眼打量着面前的房子,想不到在这府邸竟然还有这般寒酸的地方,不过收拾的倒是很干净。段寒芜扑了扑裙摆上的草屑,走到苏蕊面前,笑道,“的确是个风景秀美的地方。”这里比不上前厅那般百花争艳,但是却郁郁葱葱,一片片青翠衬的十分阴凉,倒是个避暑的好地方。

苏蕊微微一笑,“娘娘喜欢便好,臣女闲来无事的时候也会来这里逛逛,毕竟深闺的女子不方便总是出门,抛头露面的有损家中声誉。”

“这个本宫知道。”段寒芜也跟着弯弯唇角,突然眼睛飘过那边的草房子,只见到原本紧闭着的门突然变成虚掩着的了,眸子滴溜溜一转,“苏姑娘,这草房子就只有你一个人吗?”

苏蕊闻言倒是一愣,“是啊,娘娘所言何意?”

段寒芜原本还是笑着的脸瞬间便冷下来,连带着眼神也射着冰碴子,“苏姑娘,若是你要本宫跟着你到这就是为了说这些有的没的,本宫便回去了。你这是拿本宫当傻子吗?”

苏蕊一听,赶紧跪下来,给段寒芜磕了一个头,抬眼便是泪眼汪汪,“娘娘,臣女万万不敢戏弄娘娘,只是,只是臣女有不得已而为之的理由。”

“什么理由,说来看看。”段寒芜皱眉的开口,“不要再拿那些莫须有的事情来哄骗本宫了,实话实说,本宫便恕你无罪。”

苏蕊咬着唇瓣,依旧在隐忍着什么,半天才低低的说道,“臣女知道,要入宫的话必定要经过娘娘的手,娘娘允了的人才有权利进宫服侍皇上。”

“哦?你的意思是求本宫带你进宫?一起服侍皇上?”段寒芜眼睛一亮,眉头也朝上挑了挑。

苏蕊赶紧摇摇头,“不是不是的,娘娘您误会臣女的意思了,臣女的意思是,请娘娘拒绝臣女入宫的提议。”说完这话,她生怕段寒芜听不懂一样的,“也恳求娘娘劝说皇上,不要给臣女指派婚配。”

段寒芜愣住,面纱下的眼睛盯着面前的跪着的苏蕊,一时间搞不清这个女人脑袋里想的是什么。她来求自己,难道不是要进宫?那是为了什么?

“为何你要拒绝这么个机会,若是入了宫,你便是娘娘,你父亲也会因为你官运亨通,这不是两全其美的事吗?何必要来求本宫拒绝?”段寒芜想了想,还是问出口,“你还是一五一十说了吧,若是有什么难处,说不定本宫可以帮你,若是这般藏着掖着,本宫就算想帮你,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苏蕊依旧是跪在地上,给段寒芜磕了个头,“娘娘,臣女、、、”

“蕊儿!你何必要这般委屈自己!”突然一道声音传出来,只见到刚才那个虚掩着门的草房子里走出一个灰衣男子,看他儒雅的模样,倒像是个书生。眉眼带着清高,嘴唇也不屑的微微翘起,显然没拿段寒芜当回事。他直接走过去伸手要扶起苏蕊,“你快起来!”

段寒芜顿时来了兴趣,盯着那个书生细细的打量,眉宇之间倒是有几分风念礼的味道,她腿脚站的时间长了有些酸麻,抬眼看了看他们,低语道,“若是有事求本宫,难道不应该给本宫一个休息的地方吗?难道苏姑娘不知道本宫是个跛子?”

苏蕊脸色一白,赶紧站起来过去搀扶她,语气哀婉,“娘娘恕罪,臣女心思粗,没考虑到娘娘不方便。”

“无碍无碍,本宫倒是觉得有些累了,你便扶着本宫进那屋子吧,虽说这里人不多,若是碰巧来了个迷路的,可如何是好?”段寒芜警惕心高,直接随手指了指那个房子。

苏蕊点头,这才带着段寒芜走进那个屋子。

段寒芜好不容易逮到个地方坐着,锤了捶有些酸软的脚踝,抬眼扫了一眼苏蕊和那个书生,笑道,“这便是你迟迟不肯和本宫说的原因?”

苏蕊脸色绯红,赶紧给段寒芜倒了一杯茶水,低低的开口,“回娘娘的话,这位是张生张大哥,是臣女的青梅竹马。”

段寒芜接过茶水的手一抖,敛下自己眸子里的异样,“哦,原来是青梅竹马啊,看来你这个婚事皇上是不必发愁了,是不是?”

“娘娘!”苏蕊闻言,拉着张生一块跪在地上,俏丽的脸蛋上都是愁苦,“原本臣女和张大哥是有婚约的,但是张大哥父亲去世了之后,爹爹便毁约了,将张大哥赶出万花城,他好不容易才溜进来的。如今爹爹得到皇上来的消息,便要臣女上宴会跳舞,要将臣女送到宫中,臣女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便来求助于娘娘您。”

段寒芜笑出了声音,小口饮了一口茶水,“你为何就笃信本宫会帮你?”

“就凭臣女看得出来娘娘对皇上的感情,凡是一个有感情的女人,决计不会允许自己心爱的男人接纳其他女人。”苏蕊兴许是着急了,说话也不再那般小心翼翼的,有什么都讲了出来。她伸手握住张生的手心,笑着看着他,“张大哥和我从小便在一起,谁也不能破坏。若是将来他娶了别的女子,想必臣女也是不乐意的。”

“蕊儿。”张生看着苏蕊的眼神带着万丝柔情。

段寒芜被苏蕊刚才的话给惊到了,她,她对纪长情有情?甚至在意纪长情身边是不是有其他的女人?怎么会这样?才不是,苏蕊是为了让自己帮她才乱说的!她有些不悦的开口,“所以你便瞒着自己的父亲偷偷把这个男人藏在这个茅草房里?你知道这对你大小姐的声誉有多影响吗?”

苏蕊原本还处在和张生的甜蜜中,耳边响起段寒芜凉飕飕的话,瞬间便愣了愣,“娘娘,臣女知道自己愧对了爹爹的栽培,也给祖宗蒙羞。但是若让臣女离开张大哥,是万万不可能的,更何况,臣女和张大哥已经有了夫妻之实,此生再无可能嫁给其他人,试问这样的残花败柳,还会有哪家的人肯娶呢?”

“蕊儿!我不许你这么说自己!”张生突然暴喝一声,身躯孱弱的书生也会有暴怒的一天,他伸手揽住苏蕊的肩膀,“谁说你是残花败柳,你在我心里是无价宝!谁也不能侮辱你!就算拼了我这条命也在所不惜!”

苏蕊眼睛滑下晶亮的泪珠儿,捂着自己的唇瓣哭了出来。

段寒芜揉着自己的眉心,看着下面的两个人,他们倒是很像之前的自己和风念礼,若是当初能坚持,也许现在便不是这个局面了。她叹了口气,转而盯着张生看,“你当真是为了苏姑娘连死都不怕吗?”

“小生不怕!”张生斩钉截铁的开口,给段寒芜磕了一个头,“皇后娘娘,小生如何都不要紧,只求娘娘若是不肯帮的话,请不要为难蕊儿,她是无辜的。是小生自己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张大哥!”苏蕊直接扑到张生怀里,低低啜泣着。

段寒芜闻言,又是叹了口气,随后眉头一跳,笑着问张生,“张公子,你家中可还是有其他人?”

张生摇了摇头,“家道中落,人都相继去世了,如今只剩下小生一人。”

“你可有考科举的愿望?”段寒芜继续问道。

张生一愣,“小生寒窗苦读多年,为的自然就是科举,如今在这茅草屋也时时温书,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只是小生担忧蕊儿,安不下心入京,若是小生走了,巡抚大人将蕊儿许配出去可如何是好?”

段寒芜点点头,“男儿应志在四方,若是你一味的儿女情长那这辈子就做个穷酸书生吧。”段寒芜说完这话,果然看到面前的一对儿人儿苦着一张脸,像是要殉情一般,她哈哈的笑出了声音,“张公子,既然你家中并无亲人,那本宫便收了你做干弟弟,如何?这样你也算是皇家子弟,也不会被人嘲笑寒酸,好好的读书,将来名门及第考取状元,苏姑娘自然就是属于你的了。倒时候那巡抚想说刻薄的话也无从谈起,你意下如何?”

张生惊呆了,就连苏蕊也愣住了,半天苏蕊才欣喜若狂的推了推张生,“张大哥,你快谢谢娘娘的恩典啊!”

“小生多谢娘娘恩典!来世当牛做马在所不惜!”张生半天才反应过来,赶紧双膝跪地给段寒芜磕了个头。

段寒芜笑着摆了摆手,“他日你对苏姑娘好,才不枉费本宫帮你这一把。”说着她眸子一转,“今晚吃饭的时候你便跟着本宫,本宫自由安排,让巡抚安安心心的接受你。”

“小生叩谢娘娘!”

“臣女叩谢娘娘!”

两个人齐齐的给段寒芜磕了一个头。

段寒芜眉眼带笑,“本宫不是你干姐姐了吗?张生,为何还要这般客套?”

张生脸上一喜,“弟弟叩谢姐姐!”

段寒芜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面纱,幽幽的叹了一句,“这次是本宫帮你,若是有下次,就要靠你们自己了,知不知道?”

两人又是点头又是磕头的,最后干脆流着泪依偎在一起,叫段寒芜也忍不住的红了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