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第一抹阳光照射进林子里,带着细碎的光亮。不远处的官道上,一辆马车踢踢踏踏留下了一串痕迹,卷起星点的灰尘。

马车里,段寒芜怀里抱着狼崽,脑袋倚靠着窗口轻轻的浅眠,为来得及束起的发丝披散在下来,在阳光下闪着靓丽的色泽。纪长情依旧是如同以往,抱着一本书细细研读,肩膀的伤也毫不在意,如同缎子一般的长发牢牢的在底部束缚在一起。顺子和珍珠坐在外面,珍珠心情欢喜的哼起了歌,顺子转头看了珍珠一眼,忍不住嗤嗤笑出了声音。

“你笑我做什么?”珍珠不满的瞪了顺子一眼,突然眼睛一阵发亮,“欸?那个是不是城镇?我们是不是到万花城啦?”

顺子闻言,赶紧探头过去,宛然就是看到一座幽幽的古都,他也跟着兴奋,点头道,“是啊,那便是万花城了,我们到了!”

“那我去叫娘娘和皇上!”珍珠欢呼的一声,赶紧钻进车厢里。

兴许是掀起帘子的一刹那带进来一股风,一向是浅眠的段寒芜幽幽的醒了,抬眼便是珍珠满脸欢喜的样子,她伸手揉了揉自己惺忪的睡眼,疑惑道,“出什么事了,你这么高兴?”

“娘娘,我们到万花城了!”珍珠笑着开口,“再也不用在丛林里住了,这个感觉实在是太好!”

段寒芜失笑的摇了摇头,怀里的狼崽早就醒了,它晶亮的眼睛瞅瞅段寒芜又瞅瞅珍珠,一脸的懵懂。纪长情依旧是雷打不动的看书,半天才低低的说了一句,“珍珠,叫顺子驾着马车去巡抚衙,我们便在那里落脚。”

珍珠一愣,“啊?不去客栈啊?”

“自然是不去的,我来了自然是要告诉他们,要他们好生准备。”纪长情懒散的开口道。

珍珠点点头,“是,奴婢知道了。”

很快,顺子驾马车到了巡抚衙,门口立着两个石狮子,威武庄严,门面也是分外的端庄,一看便是万花城父母官的地方。顺子跳下马车,走过去和门口守卫说了几句话,很快的守卫便转头跑进去通风报信,不稍一会儿的功夫,便有一个长胡子老头慌乱的走了出来,看他的样子似乎是刚刚起身,扣子都错了几颗。

想必此人便是巡抚了,他扑了扑自己身上的衣服,双膝跪下,“臣拜见皇上,拜见皇后娘娘,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纪长情和段寒芜对视一眼,前者唇角微微勾起,从一边拿过面纱递给段寒芜,自己则是起身走了出去。段寒芜盯着面纱一愣,随即明白纪长情的意思,失笑的摇了摇头,也倒是把面纱带上,才慢吞吞的走下来。马车旁边珍珠一个个的将他们接下来,纪长情威严的扫视了一圈跪在地上的人,哪怕装束不似帝王,语气也威严起来,“起身吧。”

“谢皇上!”巡抚擦擦额角的汗,这才站起身子,刚才下人通传的时候,自己和妾室正在温存,这突然皇帝过来了,杀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什么都来不及准备呢!

段寒芜走上前搀扶住纪长情,眉眼一弯。

“可是准备好房间了,朕和皇后都乏了。”纪长情依旧是板着脸。

巡抚唯唯诺诺的点头,“是是是,臣准备好了,请皇上和皇后娘娘去厢房休息!”

纪长情这才满意的点点头,给了顺子个眼神,自己则是和段寒芜走进了府邸。这巡抚倒是好生活,假山泉水凉亭丝毫不差,周边更是栽满了奇花异草,吐露着淡淡的芳香。段寒芜凑到纪长情耳边低语,“皇上,为何要突然到这里来?去驿馆不是更好吗?”

“寒儿,你若是不突击,便不会知道自己臣子平时是什么样子。”纪长情泰然自若的说了这么一句,随即挂着高深的笑意,“这也是帝王之术。”

段寒芜忍不住要喷笑,这家伙当真以为自己什么都不懂吗?不按照常理出牌便说是帝王之术,她长的真像是个傻子不成?这边段寒芜和纪长情缓慢的朝前走,后边突然响起了一阵阵的哀嚎声。段寒芜一愣,和纪长情停下步子,回头便看到进入府中的狼崽睁着眼睛好奇的四处看着,周围的丫鬟下人吓得都四处逃跑,就连巡抚看到狼崽也忍不住的抖了抖腿。

“噗~”段寒芜终于是破了功,这才松开纪长情,慢慢的走到狼崽身边,伸手招呼它过来,“幽瞳,过来。”

狼崽原本是好奇的,这下看到了自己熟悉的面孔,虽然带着面纱,它还是可以认出来。狼崽仰头“嗷呜”了一声,直接扑进段寒芜的怀里,软绵绵一团,索性它现在还小,段寒芜还能抱得动。

“这狼是娘娘饲养的?”巡抚伸手擦了擦额头的汗珠,问道。

段寒芜点头,“本宫在外面遇到这可怜的孩子,便收养了,巡抚不必害怕,它不会伤人的。”

巡抚依旧是卑躬屈膝,“娘娘严重了,臣只是觉得这幼崽长的十分标致,想必娘娘也是能人异士,竟然能驯服狼。”表面虽然说着这话,可是那颤抖着的腿是怎么回事?

段寒芜了然,也不打算戳破他,淡笑着点点头,“是啊,那有劳驯服帮着本宫的幽瞳准备吃的了。”说完她便是旋身走开,回到纪长情的身边。

“你又抱着这家伙!”纪长情黑了脸,想要从段寒芜怀里把狼崽抢下来。狼崽像是不愿意一般,身子一缩,只露出一双墨绿的眼睛,盯着纪长情,就是不肯出来。

“呵呵,皇上,你和幽瞳置什么气!”段寒芜哭笑不得的开口。

安置好自己的房间,段寒芜便舒舒服服的倒在榻上休息,刚倒下,门就被打开了。她被吓了一跳,坐起身子就对上一双哀怨的绿眼睛,只见到狼崽一脸控诉的模样盯着自己,脚步一点点的凑过来,将前爪搭在榻上,脑袋枕在爪子之间,十分的逗人。

“幽瞳?你怎么过来了?”段寒芜疑惑道眨巴眨巴眼睛,再瞧见它这副模样,便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安置房间的时候,狼崽被安置在其他的地方,它自己一个住,有丫鬟下人来侍候,它习惯呆在段寒芜身边,便闻着味道来找她了。眼下便是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像是要哭了。

段寒芜失笑,伸手揉了揉狼崽的脑袋,将它抱在怀里蹂躏着它柔软的毛皮,笑着开口,“你是不是把我当成母亲了?真是的,这样以后你还如何独自生活了?”

狼崽不明所以的盯着段寒芜,依旧用自己还没长齐全的长嘴蹭了蹭她的胳膊,一脸讨好的模样。

段寒芜拉着狼崽的前爪,索性还是和它玩耍起来。时间倒是也过的很快,不一会儿的功夫,珍珠就在外面敲门,说是到了晚膳时间,请她出去吃饭。

段寒芜应了一声,便对着镜子打理好自己的头发,抱着狼崽就走了出去。

还没等到前厅,就听到前面传来欢声笑语,她前脚刚进去,瞬间便安静下来,随后就是一声声问安。段寒芜不喜欢这繁文缛节,动不动便要行礼,还是在民间要自在一些。她抬脚慢慢的朝主位走过去,纪长情已经坐好,在和巡抚谈话,她默默的抱着狼崽坐过去。

“你来了。”纪长情转头发现她,回之一笑。

巡抚看到段寒芜怀里抱着的狼崽,还是忍不住的颤抖了几下,才挥手准备歌舞,叫下人端上来饭菜。此刻并非是一群人一个大桌子,而是一人一小桌,段寒芜和纪长情坐在一起,像是皇宫里面晚宴的那种摆设。

突然一段音乐传出来,便走上来几个舞姬,挥舞手中的水袖开始翩翩起舞。段寒芜兴趣缺缺的喝着杯子里的果酒,甜甜的不醉人,倒是很喜欢。纪长情则是颇有兴致的看着舞姬跳舞,就连段寒芜怀里的狼崽也瞪着大大的眼睛瞧着,段寒芜脸色一黑,伸手拍了一把狼崽,低声斥责道,“死性不改!”

被打了的狼崽一愣,哀怨的抬头看了看段寒芜,赶紧狗腿的蹭了蹭她,表示它和段寒芜才是最好的。

瞧见狼崽这副样子,段寒芜火气也消减了许多,转头瞧瞧纪长情,他还真是因为伤口好了,开始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了。像是发现段寒芜在看他,他转头一瞧,对着段寒芜展开笑意,段寒芜心口一跳,赶紧偏了偏脑袋不去看他,装作欣赏歌舞的样子。

纪长情今日不似在朝中那般庄严,现在穿着的是锦缎玄袍,青丝高高的束在发顶,一根通体透白的玉簪斜着固定进头发,额角还故意留了几缕长发,飘渺风流,配上弯弯的凤眼,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舞姬大概是舞的累了,便齐齐的退下去,随后便是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款款的走了出来,先是对着纪长情和段寒芜行了个礼,然后轻轻一挥手,音乐再起,瞬间便灵活的摆动着自己的腰肢,舞动起来。

段寒芜一愣,和自己一样蒙着面纱的?她下意识的看了看纪长情,果然在他眼睛里捕捉到了一丝惊艳。

巡抚像是很满意,捋着自己的胡子笑着对纪长情说道,“皇上,这是小女蕊儿,今个听说皇上和娘娘来了,说什么也要为皇上和娘娘舞上一曲。臣阻挡不得,还请皇上娘娘见谅。”

“无碍无碍,难得有心了。”纪长情含笑的点点头,便不说话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个不断甩动着自己腰肢脚踝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