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御书房外等候的卫景墨,看见带着面具走出的轩辕澈,不禁暗暗疑惑。为何晋王也在此?今日已是腊月二十八,马上就要过年了。皇上今早却突然派人到廷尉府召卫曦与卫景墨父子入宫晋见。

尽管来传旨的公公并没透露皇上召见所为何事,但卫景墨却感觉父亲早已知道。他问过父亲,但卫曦却只是轻叹了一声,道:“见了皇上再说吧!”

盯着卫景墨,轩辕澈一步步走近,站定。两个高大的男子再次站立对峙着,一个霸气外露,一个超脱不羁!

“原来,你与心儿……”轩辕澈道,眼眸中的深意让卫景墨无从猜测。卫景墨面无表情地直视着他,等待他说下去。他却冷然转身,大步离去。

这时,一位公公来宣卫曦父子进御书房面圣。走时御书房,卫景墨与父亲齐齐下跪:“臣卫景墨(卫曦)参见皇上!”

“两位爱卿请起吧!”轩辕淙温和的声音响起。卫景墨站了起来,看见坐在书案后的轩辕淙身穿一件黄色滚边的灰色便服,正满目含笑地看见他。

“景墨,可知朕传你到来,所为何事?”轩辕淙问。

“回皇上,臣不知!”卫景墨回道。皇上不唤他卫特使,却直呼他的名字,让他稍觉惊疑。

“卫廷尉,你还没说,是吧?”

“还是由皇上来说吧!”卫曦道。

轩辕淙站了起来,缓缓走到卫景墨身前,道:“景墨,你可听说过忠命侯薛烨这个人?”

“薛烨?可是东昊国开国大功臣薛平之孙,世袭忠命侯之位?”卫景墨道,“听闻二十年前,此人骁勇善战,屡立大功,位列大将军。”

“对,正是他!”轩辕淙缓缓道,“他是东昊国的大将军、忠命侯,亦是长郡马。朕的堂姑安阳长郡主,便是他的妻子!”

“只是,后来薛烨却因谋反被抄家灭族了!”卫景墨沉声道。他隐隐觉得,似乎有些不寻常的事要发生了。

“没错,只是这是一桩多年的冤案!”

“冤案?”卫景墨惊异不已。

“二十年前,朕是太子。当时皇室却分成两派,一派以太皇太后,即当年的太后为首,包括其次子秦王及其侄女妍贵妃,他们想改立妍贵妃之子轩辕涧为太子;而另外一派,则以皇后,即当今太后为首,包括忠命侯薛烨等人,欲力保朕的太子之位。”

轩辕淙静静地望着卫景墨,继续说道:“你应该想像得到,秦王为了达到废立太子的目的,不择手段诬陷薛平通敌谋反,致其一家惨遭灭门!安阳长郡主亦无法幸免于难!”

“当时,安阳长郡主身怀六甲,在薛烨心腹侍从的拼死相救下,逃到了薛烨的好友卫玿家中,得以产下爱子,却终因悲痛过度而香消玉殒!而她产下的那个孩子,被卫玿送到他的弟弟家中,作为他弟弟新纳妾侍之子,带回了洛都卫府。”

沉浸在悲痛往事中的轩辕淙转过头来,却见卫景墨一脸惊痛与不信!良久,他终于缓缓跪于地上,泪流满面!

轩辕淙与卫曦静静地注视着悲痛欲绝的薛景墨。

突然听到自己的惊人身世,他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哭出声,只跪在地上仰天闭目流泪,默默消化承受着父母族人被害惨死的事实!

许久,他终于用手一抹眼泪,向着轩辕淙怆然三叩首,悲声道:“景墨叩请皇上,为家父平/反十九年冤屈!景墨更恳请皇上,惩治奸人,为薛家近千冤魂申冤雪恨!”

轩辕淙走近,弯腰将薛景墨扶起,微叹一口气,缓缓说道:“朕登基之后,你父亲的一些故交与旧日部下悄悄上奏,朕才慢慢得知他乃受秦王栽赃陷害!你薛氏一门,是因为朕才惨遭厄运,朕又怎么不想早日为你父亲平/反?”

“只是朕初登基,外忧内患,北匈虎视眈眈欲踏入我东昊河山,以致晋王年仅十二,就主动请命去边关抵抗外敌!而在朝堂内外,太皇太后势力仍然强大,一些异姓王对抢夺轩辕氏皇权蠢蠢欲动。”

“如此形势之下,只能让你父亲继续含冤九泉,每思及此,朕都深感愧疚!如今,一切时机已然成熟,朕将还忠命侯一个清白,给薛家一个交待!”

“皇上!”薛景墨激动下跪,“薛景墨叩谢皇上隆恩!”

轩辕淙再次将他扶起,道:“去年,太皇太后仙逝,卫爱卿才向朕说出你的身世。朕那时才惊喜获知,忠命侯与安阳长郡主竟还有血脉留在人间!而卫爱卿竟将你抚养了将近十九年!”

薛景墨转身来到卫曦面前,跪地叩首:“爹爹重生养育之恩,景墨没齿难忘!”

卫曦感慨道:“我当年受兄长之托,将你带回洛都抚养。可你越大,样子就越像忠命侯,我惟有将你与心儿一起送到杭城。这十多年来,我何曾尽过一个爹爹的职责啊!”

“爹爹此话折杀景墨!没有爹爹,何来景墨今日?如今景墨姓薛,但仍是卫家的儿子!”

卫曦震动不已,忙将薛景墨扶起。

“晋王今夜就会行动,趁秦王不备将其抄家关押。除了陷害忠命侯,他当年欲改立太子,如今又生谋逆之心,样样证据确凿。这些,都将一并清算!”轩辕淙对薛景墨说道,“而朕明日会下两道圣旨,一则嘉奖你治水之功;二则为你父亲平/反,并赐你承袭薛氏忠命侯之位,并赐还薛侯府,以作居所。”

“这也算过年之前,朕与晋王两位堂表哥,对你以及薛家所作的一点补偿!”轩辕淙说完,面露浅笑。

“谢皇上!”薛景墨道。

离开御书房,走出皇宫,卫曦带着薛景墨,坐着马车来到了位于朱燕街的薛侯府。气势雄伟的大门如今却一片萧条落莫,门上朱漆斑驳,仿佛已被废置多年。

“有几个当年死里逃生的老家人后来又回到这里,守着这薛侯府,秦王等人也不再理会。所以,里面是有住人的。”卫曦说着,便举手叩门。

过了很久,直至两人准备转身离去之时,破败的大门才“吱呀”一声响了。一个独眼驼背的老人家颤巍巍地侧身出来:“请问两位……”

当他的目光扫过薛景墨时,不禁大惊失色,痛哭流涕。他跪倒在薛景墨面前道:“侯爷,老奴终于等到你了……”

薛景墨默默弯腰,将老人家扶起来,走进了门内。门内庭院深深,却一片萧索凄然!

老奴痛哭了一阵,终于抹干眼泪,来到薛景墨面前,道:“老奴才老眼昏花认错人了,这位大官人如此年轻,又怎会是侯爷?请问大官人高姓大名,来此何事?”

薛景墨静静地盯着老人家,缓缓道:“我姓薛,叫薛景墨。来此寻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