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儿没有上来过吧?看,那边是北山,这边是西山!那是我们晋王府中的望塔。”

卫兰心顺着轩辕澈的手指,望着远处星空下灰黑的幢幢山影,以及不远处的高高塔影。

接着,轩辕澈又指向另外一边:“东边那灯火辉煌之处,正是皇宫,皇兄与皇后就在那里!”

“啊,真的好美!”卫兰心忘记了紧张和疑惑,不由自主地惊叹起来。晋王府依山而建,地势很高,坐在觉雨苑屋顶,几乎可以看尽整个洛都城。

轩辕澈凑近来,在她唇上轻吻了一下,柔声道:“心儿还恨我吗?”

望着卫兰心疑惑的目光,他接着道:“你六哥那日走来痛骂我,我才知之前对你实在太粗心了。竟没想到你还一直在喝着‘凉药’,更没想到‘凉药’竟在毒害着你的身子!”

“六哥跟王爷说了些什么?”卫兰心眼中掠过一丝忧虑,“他是不是说,我再也不能有孕了?”

盯着卫兰心紧张的眼神,轩辕澈轻轻地摇了摇头:“没有。”

“呵,我还以为他在哄我呢!王爷不知,我这六哥常常哄我!”松了一口气,卫兰心道。

微淡的月光映照出卫兰心脸上的笑意,她抬头望着满天星星,几近沉醉!

“心儿原来喜欢看星?”轩辕澈好听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响起。

“嗯!小时候,六哥也最爱带着心儿,爬上屋顶看星!”卫兰心渐渐陷入回忆,思绪仿佛飘回了久远的杭城,“我常常看着看着,就躺在六哥怀里睡着了。”

“第二日醒来,却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六哥才大我两岁,也不知他是怎样把我弄下屋顶的!咯咯!”说着说着,卫兰心竟不觉笑出声来。

轩辕澈却静静地转头看着她,不再言语。

没有意识到轩辕澈的沉默,卫兰心望着星空,继续陷在回忆之中:“外祖母说,天上有许多不知名的星星,它们其实是地上逝去的人们。由于舍不得他们的亲人,所以就一直留在天上,看着他们最爱的人!”

静默了一阵,轩辕澈突然问道:“心儿在天上找最爱自己的人么?”

“没有啊!”卫兰心扭头看着轩辕澈,露出璨然一笑,“最爱心儿的人,都还在世上!六哥,外祖父母,甚至,还有爹爹娘亲!”

“所以,心儿其实是个幸福的人!”低下头,卫兰心轻轻说道。

她竟然还觉得自己幸福?轩辕澈的声音几乎掩不住讥讽:“什么是幸福?”

“幸福?应该就是,爱自己的人和自己爱的人,都过得很好吧!”卫兰心仍陷在自己的思绪中。突然,她抬起了头,问道:“最爱王爷的人是谁?”

“死了!”冷冷一声,让卫兰心突觉一惊。

“那王爷最爱的人呢?”她壮着胆继续问。

“没有!”声音冰冷而带着恨意。

说不清道不明的轻痛,从心底漫延开来!星星点点的酸涩,在喉间和眼底泛起!卫兰心将目光,转向了浩翰的夜空。

两人沉默了很久,轩辕澈终于伸过手来,揽住卫兰心的肩膀,声音恢复了轻柔:“那么心儿呢?最爱心儿和心儿最爱的人是谁?”

“最爱心儿的人很多!心儿爱的人,也很多!”卫兰心轻声道。

“骗人的假话!”轩辕澈终于不耐地将卫兰心一把搂进怀里,猛一低头,热烈地吻了起来。

吻了很久,他突然抱着她站起来,飞身跃下屋顶,快步走进内间寑室,急切地向她索取着他想要的一切!

两日之后,轩辕澈又带卫兰心外出郊游。临行前,他甚至还特意叮嘱浅红,要给王妃备足保暖衣物,带上暖手的小暖炉。

这一次,卫兰心没有再抗拒。她安心地让轩辕澈牵着她的手,徜徉在雪地梅林之中!

赏梅之后,轩辕澈又带她去洛水泛舟。

坐在华美宽敞的画船窗边,卫兰心望着缓缓流动的洛水发呆。轩辕澈这两日对她主动示好,让她恍若梦中,但点点滴滴却又如此真切!难道,真的是六哥的痛骂,让他终于意识到要对她好一些?

“心儿在想些什么?”熟悉而好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声音,总能轻易拂动她的心弦。“船上有瑶琴,不如心儿弹唱一曲吧?”轩辕澈又道。

“心儿技艺粗浅,还是不要在王爷面前献丑了。”卫兰心道。她两次当众弹唱献舞,几乎所有人都如痴如醉,惟独他眼中只看得见冰冷!

“一曲《莫失莫离》,一舞《天女散花》,把人的整颗心都夺走了!心儿惊世才华,天下谁人能比?”轻搂着她,轩辕澈盯着她的美眸道。

卫兰心的脸泛起了淡红。他说,她把人的整颗心都夺走了,是谁的心呢?

让浅红将瑶琴放在船中摆好,卫兰心静坐于琴前。指落琴弦,勾挑抹拨,如倾如诉的琴声飘扬在洛水之上。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卫兰心轻启樱唇,一曲《越人歌》吸引了洛水之上的几艘画舫。人们纷纷引颈探头,看向那艘华美大气的画船,却看不清船中弹唱出如此天籁的女子。

轻扫过河中画舫与岸上被吸引过来的目光,轩辕澈墨黑眼底,深不可测!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一曲弹唱罢,卫兰心抬眼望向窗外洛水,再不敢转头看他一眼。

他却走过来俯身揽住了她肩,轻笑一声,在她脸上落下一吻。冰冷的银色面具,触到了她娇嫩的肌肤,让她在心潮激荡中,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寒战。

……

“澈,你看此事该如何处置?”皇宫御书房内,轩辕淙询问的声音响起。

抬眸望向皇上,轩辕澈目光坚定而冰冷:“秦王自诩皇叔身份,以为我们不会再动他。因此,近年来他不仅不再收敛,反而越来越嚣张,私底下对皇兄多有不敬之辞。更重要的是,他逆反之心再起,近年与赵太尉走得很近。臣弟认为,这是一个除掉他的大好机会!”

“真的要除掉他么?”轩辕淙道犹豫道,“太皇太后……”

“若不是因为太皇太后,他怎能活到今日?如今太皇太后已然仙逝,他以为还能有人保得了他么?”轩辕澈目中狠厉之色渐浓,“十多年前他欲改立太子,却未得逞,如今他谋反之心再起,我们若再不及时除掉他,无异于养虎为患!”

沉思良久,轩辕淙终是点头道,“好,就按你说的办吧!卫曦与卫景墨两人,朕已传他们在御书房外等候了。卫景墨的身世,终是要让他自己知晓的……”

“那么,臣弟告退了。”言毕,轩辕澈步出了御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