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低份位的贵人虽然已经被他赐死,可他如何能饶得了衡王世子!
这弄了半天,自己是什么便宜都没占到,却吃了一个又一个的哑巴亏,心头这口火气,如何能消!
尤其听到燕王中毒箭昏迷不醒,攻打衡地城池的全是自己的人,宣和帝心口更是一阵一阵的抽疼着!
该死的燕王,太狡猾了!他是绝对不会相信他中毒昏迷的!哪怕几位将领密报亲眼所见,他也绝对不相信!
哼,那厮若真有这么好对付,还用得着他这些年花费这么多心思!
很快,就攻到了开封城下。
开封城乃衡王府所在地,城池高大,防守严密。
然而在大夏军队所向披靡的攻势之下,开封城已经成为一座孤城。
城中人心惶惶人人如惊弓之鸟!没有人会怀疑,开封城一定会被攻破,这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而对于大夏军队来说,最终的胜利就在眼前,只要努力伸伸手,就能将这胜利的果实“吧嗒”一下摘到手,无不血脉偾张、士气大涨!
攻势,更加猛烈!
衡王世子心知肚明宣和帝是肯定不会饶了自己的,无论谁来劝说,坚决不肯开门投降!
投降,对他来说只有死路一条!他是绝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的!
他现在在等,等大夏军队破城,然后趁着混乱乔装一番逃出城去!
只是,在人心所背的情况下,他的命令也不是那么好使了。
这天晚上,几个臣属率领亲信摸上了南城门,突然发动袭击与守城士兵打了起来,趁乱打开了城门!
而与此同时,城中火光四起,暴乱突生。
城中一时大乱,无数人争相逃命。
衡王府同样大乱!
一伙轻功高超的黑衣人趁乱进入衡王府,打开衡王府库房,将值钱的珠宝细软、珍稀宝物搬走了大半!
等差不多一个半时辰后,城门口激战结束,大夏将领们领着各自亲兵们蜂拥而入衡王府时,见了这明显被人捷足先登抢掠了一番的库房,不由破口大骂!
经过一夜的混乱,次日天亮后,在大夏将领们与开封城官员发了安民布告,同时派人上街市巡逻维持治安、捉拿漏网之鱼乱党……
过了两三天,一切终于基本安定了下来。
而就在攻进开封城的第二天,燕王便醒来了。
只是人依然很虚弱,他原本就是就地驻扎养伤祛毒,并没有进开封城。
这会儿也没有要进的意思,只命人传了几名领头的大夏将领见面,商量了一番善后事宜。
而将衡王阖府亲眷以及衡王世子自尽的尸体运送金陵详细陈述战况经过之事显然他也办不了了,便拜托了大夏领头将领。
又命之前成功从宣和帝手里拿到了钱的那位使者继续充当大使随军进金陵,任务是向宣和帝讨要军费。
宣和帝既然下了圣旨命他剿杀反贼,总不能不给银子吧?该得的,他可不会便宜了旁人!
安排完这些,燕王便下令燕地将士们分批撤退返回了。
他因为受了重伤,一路行程极其缓慢,等到达燕城远郊时,已经距离攻破开封城过去差不多一个月了!
燕王府中的蔷薇花早已开败,湖中荷叶田田,随风碧浪涌动,不经意间,可见一个个怯生生的花骨朵儿悄然探出了水面,或许要不了几天,在某日的清晨,目光淡然扫去,便突的一亮,赫然一朵盛开的娇艳荷花在碧浪之中婷婷袅袅。
已经六月初了!
徐言梦的小腹已经高高的隆起,人也丰腴了些。
自前线传来战争结束、王爷苏醒的消息,徐言梦提起的心才算放下了大半!
随后又担心起他的伤来,担心他这一路的颠簸如何受得了。
好不容易人终于到了远郊了,明日一早大臣宗亲们出城十里迎接入城,便可见到他了!
心中按耐不住的欢喜,徐言梦眉眼间皆是笑,吩咐众人将福宁殿上下好好检查看看是否还有哪里不妥,又命小厨房别忘了给王爷炖补气血的汤,又看那榻上的垫子够不够柔软厚棉……
惹得谷微微好生取笑打趣了几句,对燕王也不觉有几分好奇起来。不知这王爷是何等的英明神武出众呢?让王妃如此牵挂。
阖府气氛一下子也轻松活泛了起来,仿佛心头铺陈的乌云散去,重新洒满了阳光。
入夜,徐言梦躺在这张雕花象牙拔步大床上,心里无端的就踏实了起来。
虽然他还没有回来,但已经那么近那么近了!近得呼吸中仿佛已经有了他的气息!
唇畔勾着浅浅的笑意,漾开在心底,满满的都是幸福的涟漪。
只要睡一觉,明日醒来新的一天,便会是新的一种心情了!
明天,他便回来了!
“梦梦、梦梦!”
恍惚中,徐言梦仿佛做起了梦,在梦中听到了燕王温柔带笑唤着自己的声音,心神下意识放松,心里更多了几分甜蜜和期待。
这个梦,好真实!真实得她都不愿意醒来,宁愿一直做着直到明天他真真切切的出现在她眼前。
“梦梦,梦梦……”徐言梦努力的闭上眼睛,耳边的呼唤,轻轻柔柔的,满含着欢喜情意,是他独有的磁沉的嗓音,又那么真切的响了起来。
今夜,真是个令她感觉欣喜意外的夜晚!
“梦梦!”燕王轻轻坐在床沿,侧身一手轻轻撑着床榻,俯身看她,见唤了这么多声她还没有醒来,他又好笑又无奈,只当她太累了,低低轻叹了一声,打算再看她一会儿就走。
这声叹息却令徐言梦怔了怔,不觉轻轻睁开了眼睛。
对上他含笑的眸子,徐言梦还在发怔,燕王却是眼睛猛的闪耀亮了起来:“梦梦!”
徐言梦“啊!”的低叫一声睁大了眼睛,舍不得闭上,就这么一瞬不瞬的瞪着他。也不敢眨眼,生怕一眨眼他就不见了!
“梦梦?”燕王被自家媳妇看得有点儿胆颤心惊,忙道:“你、你没事吧?爷是不是扰你休息了?”
他不觉心疼。他在前线牵挂着她,她留在府中,只有加倍的牵挂自己!又怀着身孕,又要操持王府乃至燕城各种事务,后来又传出自己中毒箭昏迷的消息,她心里,也不知几番煎熬——
可是,他太想她了!到了燕城附近,一刻也等不及,只想立刻、马上的见到她!
好容易等到天黑,得以避开众人耳目,他毫不犹豫的就回来了。
徐言梦根本没有听到燕王说了什么,她抬手使劲揉了揉眼睛,喃喃道:“没有消失!还在!我、我这到底是不是在做梦啊……”
“梦梦!”燕王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不禁低笑起来,握着她的手,紧紧的握着,将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柔声笑道:“是不是做梦,梦梦摸一下不就知道了么?梦梦,是爷回来了!”
“王、王爷?”触手的肌肤带着暖暖的温度,薄唇启合间,暖暖的气息若有似无,还有那双亮若星辰的眸子,凝着她,灼灼闪着温柔而热烈的光芒,那是只有面对她的时候才会有的光芒!
“王爷!”不是做梦!
徐言梦“呜——”的咬唇低哭出来,起身扑到他的身上,紧紧抱着他,“你回来了!你——”
燕王轻叹,轻轻抱着她,轻轻拍抚着她的后背,那轻颤的身体,令他心疼不已。
又让她哭了,心疼之余又令他感到自责。
“是,爷回来了!爷会好好陪着你,哪儿都不去了!梦梦!”燕王柔声道:“别哭!别哭!你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呢!”
一提到孩子,徐言梦低泣的声音立刻戛然而止,她慢慢抬起头,眼泪汪汪的看着他。
满脸的泪痕,以及有些乱的秀发,看起来实在是狼狈,落在燕王眼中,却只有痴迷沉醉和看不够。
他轻轻替她拭去泪痕,理了理不听话的两缕发丝,笑道:“倒是胖了些——”
“我怀着身孕呢!怎么能不胖!你、你这没良心的,回来便嫌弃我胖了!”徐言梦一听这话忍不住伤心委屈,眼泪不觉又涌了上来。
她天天牵挂着他,为了孩子却又根本不敢去想他,生怕一想心里就难过,难过了会影响了孩子的发育。
这些日子过得有多难他可知道?居然回来就说她胖了!
倒像她这人没良心,自家丈夫在前方面随时都有遭遇危险的可能,而她在家里好吃好喝的把自己给养胖了似的!
孕妇心思本来就格外敏感脆弱,哪里还经得住他这话?
“没有嫌弃!没有嫌弃!”燕王指腹忙又去抹她的眼睛,忙陪笑道:“爷怎么会嫌你胖呢?多胖些才好!爷见你胖了,心里才松了口气呢!”
“真的?”
“当然是真的!”燕王恨不得指天指地的发誓:“爷回来了,会好好喂养你们母子,梦梦该再胖些,孩子才长得好!”
“我又不是猪!”徐言梦心中芥蒂顿消,嗤的一笑,道:“什么喂养啊,说的跟养猪似的!我也不要再胖啦,再胖了生产的时候可不好呢!”
她眼眸微亮,俏丽的脸上露出温柔的神情,握着他的手落在自己隆起的小腹上,嘴角轻扬柔声笑道:“你看,咱们的孩儿长这么大了呢!”
燕王的手下意识的一缩,随后才小心翼翼的触碰了上去,轻轻的覆上,又惊又喜的笑叹道:“真这么大了!爷离开的时候,还一点儿都没看得出来呢!”
徐言梦笑道:“你一去三个多月,这几个月正是他长得最快的时候!”
“是爷对不起你们母子,往后每天,爷都会陪着你们!”燕王轻轻吻了吻徐言梦的额头,叹息着道。
数次通信,她和孩子的情形他基本都知道,她的孕吐也已经结束了,如今胃口很好,这令他心中稍稍松快了些。
生怕自己的手劲大了会伤到孩子,毕竟他可从来没干过这种事儿,手掌并不敢在她小腹上停留得太久了。
他正要抽开手,徐言梦轻轻按住了他,轻笑道:“别动!你等等,咱们的儿子现在会胎动了呢!你等他跟你打招呼!”
“胎动?”燕王一愣,睁大眼睛不敢置信:“他还会动?”
“呸呸!你瞎说什么呀!”徐言梦怪嗔的瞪了燕王一眼,恨不得把他那句话塞回他肚子里去!
燕王却是眼睛一亮,又惊又喜的“啊!”了一声,激动不已的笑道:“动了动了!我儿子动了!梦梦,他喜欢我这个当爹的,在跟我打招呼呢!”
见他这样便是天大的火也消散了去。徐言梦掩口咯咯的低笑起来,笑道:“他每天都这样跟我打招呼!”
“以后每天还有我!哎哟,他又动了!咱们儿子真有劲!”燕王眼睛亮晶晶的,俊脸上笑容大大的漾开,那种新鲜的、神奇到不可思议、又骄傲得不得了的神情,让徐言梦心里暖融融的,只觉这阵子吃的什么苦头都值得了!
“孩子要睡觉啦,别吵他啦!”徐言梦见他摸上了瘾,忙笑着又道。
燕王“嗯”了一声,恋恋不舍的收回了手,依然兴奋得不可抑止,脸上的笑容止都止不住,一个劲的夸着他的乖儿子,仿佛这胎动只有他儿子才会似的,听得徐言梦又是高兴又是想笑。
“对了!”徐言梦突然想起来,紧张的打量了燕王一眼,忙道:“你、你不是受伤了吗?伤哪儿了?如今好的怎么样了?还疼不疼?”
“别急梦梦!”燕王听着这话忙握着她的手轻轻抚了抚她的手背,低下声音柔声道:“那是做出来哄外人的,爷其实并没有受伤!”
徐言梦不信。打量着他:“我知道你是怕我担心才这么说的!可你现在都好的差不多了,还有什么好瞒着我的!你不说实话,我可要恼了!”
假的?怎么可能!
当时闹得那么大的阵势,再说了,大夏的将军们一个个哪有那么好骗?若的假的,怎么可能瞒得过去!燕城这边的太医都连夜赶过去了三个!
“真是假的,”燕王无奈叹了口气,柔声解释道:“中毒箭受伤昏迷不醒的是爷的替身,不是爷!若不来这么一出,攻城略地的活儿还得干,可爷不想平白再牺牲自己的人!再说了,若爷不重伤,这会儿还回不来呢,肯定得上金陵一趟!至于去了金陵皇上什么时候才能返回,那就更说不定了!”